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結構演化研究*

王 磊 沈 丹

20世紀80年代以來，全球化背景下產業資本、人力資本，乃至金融資本在大都市區尺度上的高度集聚，推動城市及其所處的區域，通過“城市區域化”和“區域城市化”的雙重進程發展為城市-區域（City-Region），即以一個特大城市為核心，以多中心城市網絡為依托的，具有緊密經濟聯系，并最終實現同城化和高度一體化的城市群（Hall P，2001）。城市群以其內部城市之間的垂直或水平產業分工，形成自身的競爭優勢與創新空間，并構成全球產業鏈和價值鏈的不同環節（張攀，2008）。因此，城市群的產業構成與演化動態對于構建國家競爭力、實現區域協調發展，乃至推進居民就業與收入提升都將產生重要的影響。

作為《全國主體功能區規劃》確定的重點開發地區，長江中游地區包括武漢城市圈、長株潭城市群、鄱陽湖生態經濟區（本文統一以“城市群”代稱）。鑒于長江中游地區承東起西的地理位置、優良的環境生態條件和較好的工農業基礎，長江中游地區被視為轉變發展方式和縮小區域差距的突破之地。2012年2月，長江中游城市集群三省會商會議在武漢召開，湖北、湖南、江西三省簽署了《加快構建長江中游城市集群戰略合作框架協議》以及一系列部門合作框架協議，標志著長江中游城市群戰略的正式構建。在這一背景下，研究長江中游城市群的產業動態不僅對于推動中部崛起，而且對于提升我國綜合競爭力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根據上述國家戰略、地方層面實踐以及相關的學術研究，本文所討論的長江中游城市群由三個次級城市群組成，即武漢城市圈的9座城市、長株潭城市群的8座城市和鄱陽湖生態經濟區所涉及的9座城市。由于安徽皖江城市帶近期才加入，與其他三個地區之間產業互動時間很短，因此本文暫不納入分析。基于以上界定，2010年末長江中游城市群總人口為1.11 億人口，占全國總人口8.2%；GDP 實現36858 億元，占全國GDP 的7.8%；工業增加值實現16321億元，占全國工業總產值的7.8%。

一、產業結構理論與城市群產業結構

產業結構是指不同產業之間的產業關聯，即國民經濟的各個產業部門之間的聯系和比例關系。在經濟發展過程中，這些不同的生產部門會在增長速度、在經濟總量中的比重、就業人數、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等方面表現出很大的差異，也呈現出不同的軌跡。產業結構理論最早可以追溯到17 世紀的威廉·配第，他首次發現了世界各國國民收入水平的差異和經濟發展不同階段的關鍵原因是產業結構的差異（威廉·配第，1978）。

20世紀30年代初，德國經濟學家霍夫曼在對早期工業化國家研究的基礎上指出，隨著一國工業化的進展，消費品部門與資本部門的凈產值之比逐漸趨于下降，資本品工業在工業化后期將成為整個國民經濟中的主導產業部門。在1940年出版的《經濟發展條件》一書中，英國經濟學家科林·克拉克通過對40多個國家和地區不同時期三次產業勞動投入和總產出的資料的整理和比較，總結了勞動力在三次產業中的結構變化與人均國民收入的提高存在著一定的規律性，即所謂克拉克法則：由于對三次產業產品與服務的收入需求彈性，以及對三次產業生產投資的報酬存在差異，勞動人口從農業向制造業，進而從制造業向商業及服務業移動。20世紀50年代，美國經濟學家庫茲涅茨則進一步闡述了國民收入與產業結構間的重要聯系。隨著產業結構的演進，非農部門所占比例越來越大并趨于主導地位，收入分配呈現出倒“U”型曲線（庫茲涅茨，1985）。

20世紀70年代起，隨著經濟全球化的演進，國家之間、城市之間的競爭日益激烈。相應地，對于產業結構問題的關注也開始由“合理化”向“高度化”轉變（李健，2012；張敏等，2006）。以金融服務業、文化創意產業、旅游休閑產業為代表的產業，其包括基礎設施、制度、人才在內的各種要素，成為各個國家、各個城市所競相爭取的戰略資源。由于要素的集聚超越了傳統的區域和國家范圍而擴展至全球，因此城市群空間成了重要的承載依托。在這一背景下，城市群通過中心城市的對外聯系功能，以及內部城市之間垂直或水平分工關系，整體參與到全球競爭之中。對此，美國學者Scott等人提出了“全球城市-區域”（Global City-Region）的概念，指出其既不同于普通意義上的城市范疇，也不同于僅僅依靠內部聯系形成的城市連綿區，而是在全球化高度發展的前提下，以經濟聯系為基礎，由全球城市及其腹地內經濟實力較為雄厚的二級大中城市擴展聯合而形成的一種獨特空間現象。

不同于西方發達國家先后完成工業化和進入全球化的歷史進程，當代中國面對工業化和全球化的雙重挑戰（易千楓，2008；王磊，2010）。因此，產業結構在城市群空間尺度上的演進，同時體現出“合理化”和“高度化”的雙重特征。一方面，由于工業化對于規模經濟的要求，城市群內部城市之間需要通過產業錯位發展避免“小而全”的過度競爭；另一方面，在全球化的推動下，城市群中心城市需要在產業結構和優勢產業上保持優勢地位，同時提升產業層次，從而引領城市群融入全球經濟循環。

度量城市群產業結構的傳統方法有區位熵法（李國平等，2010）以及在此基礎上產生的專業化指數法（范劍勇，2004；陳良文等，2006）、城市流分析法（張虹鷗等，2004），即通過比較某產業在該地區的份額與該產業在全國的份額，得出該地區的區位熵，然后再以此來比較地區間的產業結構，或計算評價產業的外向功能。盡管這些方法可以反映產業的具體結構，但無法從總體上定量地度量兩地區之間產業結構的相似程度。為了克服這一不足，相似系數法或克魯格曼系數法通過對地區間各產業份額之差加總，從整體上研究產業結構的相似程度（邱風等，2005），然而卻很難反映產業結構的內部趨同性，也難以同時進行多個地區間的比較。為了反映產業整體上的趨同性，同時也展現內部各行業的具體結構，李學鑫與苗長虹（2006）通過灰色關聯分析法，將各地產業結構以若干條曲線描繪在一個圖形上，用灰色關聯度表示產業結構的相似性。程鈺、陳延斌（2012）后將其用于測度遼中南城市群產業結構。然而，這一方法常適用于城市數量10個以下的城市群，而且難以進行時間序列的動態比較。鑒于此，本文將采用克魯格曼指數法和區位熵法，分別定量反映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結構的整體狀況，以及各個城市群的優勢產業。同時，結合對于長江中游城市群內部各地區產業發展階段的定性分析，對產業結構的“合理化”與“高度化”程度進行判斷，為促進長江中游城市群健康快速發展政策的制定提供參考。

二、研究方法與數據來源

本文從宏觀、中觀、微觀三個層面對長江中游城市群的產業結構進行研究。在宏觀層面上，通過費希爾三次產業分類法，對三個次級城市群的產業發展階段進行初步判斷；中觀層面是在劃分13個產業門類的基礎上，通過全部產業的克魯格曼指數，分析三個次級城市群兩兩之間的產業整體同構度，并通過分部門的克魯格曼指數，來進一步揭示構成產業整體動態的具體部門原因，分析其“合理化”程度；微觀層面上，以全國平均水平為參照，通過區位熵定量分析三城市群中各產業優勢，確定其工業行業中的比較優勢產業，據此進一步分析產業內部的“合理化”水平，明確其實現產業“高度化”尚需努力的方向。

區位熵，也被稱為地方專業化指數，是測度產業集聚的指標之一，計算式為：

其中，qij為j區域i產業的產值，qj為 j 區域全部產業總產值，qi為產業i的全國總產值，q為全國的所有產業總產值。LQij表示區位熵，當其值大于1 時，表示區域j 中i 產業部門的集中程度大于全國的平均水平，i產業是j區域的專業化部門和產品輸出部門，當值越大時，該區域該產業部門的集中程度越高。

克魯格曼指數，最早由保羅·克魯格曼（Paul Krugman）（1991）在研究地方化和貿易問題時提出，也被稱為行業分工指數或產業專業化系數，現這個指數常被用來衡量地區間產業結構整體差異度。計算式為：

其中Xik表示i 區域內k 產業占整個產業的比重，Xjk表示j 區域內k 產業占整個產業的比重。KIij表示克魯格曼指數，當區域i和區域j有完全相同的產業結構時，克魯格曼指數為0。當區域i 和區域j的產業結構完全不同時，克魯格曼指數為區域i 與區域j所有產業份額之和，即為2。克魯格曼后又進一步指出，這個指數也可大致衡量區域間的行業分工程度。一般而言，指數值越小，區域之間的產業同構度越強，兩地區的分工程度越小，反之，同構度越弱，分工程度越大。

三、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動態

（一）宏觀層次三次產業結構比較

為了掌握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結構的整體狀況，本部分采用2004-2011年武漢城市群、長株潭城市群、環鄱陽湖城市群三個次級城市群中各市的地區生產總值數據，計算分析三個次級城市群的發展階段和產業結構。從表1 可以看出，就人均地區生產總值來看，三個次級城市群的經濟增長速度高于全國平均水平，至2011年末，武漢城市群和長株潭城市群已實現對全國平均水平的超越。但與經濟發達的長三角地區江蘇省、浙江省相比，長江中游城市群的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的差距依然較大，大約只有后者的1/3～1/2。

從靜態的產業結構看，三個次級城市群的產業結構均為“二三一”型，和全國產業結構保持一致，整體上處于快速工業化階段。從動態的變化趨勢來看，全國產業結構正從“二三一”型向“三二一”型過渡，第二產業比例下降，但仍為主導，即由工業化中期逐步向工業化后期演進的階段。相比之下，長江中游城市群第二產業的比例提升較快，人均地區生產總值增長較快，但第三產業發展緩慢，整體上是由工業化前期向工業化中期的“過渡型”結構。如作為我國重要的糧食主產區，長株潭城市群和環鄱陽湖生態經濟區由于農業占比大，工業基礎相對薄弱，現階段正在經歷快速工業化。而武漢城市圈在過去七年中，第三產業的比重基本未變，說明產業結構的“高度化”不足。

由于整體上長江中游城市群還處于工業化的中前期階段，工業依然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而第三產業的發展還比較乏力。因此，在未來一段時間內，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結構將面臨“合理化”與“高度化”的雙重壓力。一方面，由于工業行業大多存在規模經濟效應，長江中游城市群需要通過區域一體化促進產業合理布局，避免市場分割、過度競爭造成的工業“小而全”的局面；另一方面，長江中游城市群要實現以技術、資本密集型產業為導向的第二產業層次提升，以高端服務業為代表的第三產業興起，還需要創造“靈活專精”的政策與制度環境，以培育和孵化能迎接市場挑戰的企業，避免“大而全”的尷尬。

（二）中觀層次產業同構度分析

采用2004—2011年武漢城市群、長株潭城市群、環鄱陽湖城市群三城市群中各市的全部從業人數數據，將產業細分為第一產業、采礦業、制造業、電力燃氣及水生產、建筑業、交通郵儲業、信息計算機及軟件業、批發和零售業、住宿和餐飲業、金融業、房地產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居民和其他服務業13 個產業計算分析長江中游城市群區域間的克魯格曼指數，如圖1。

地區產業結構趨同，是指產業結構變動過程中，區域間產業結構相似性程度呈現不斷提升的趨勢。然而，根據不同產業的發展特點，我們需要對產業同構的具體內容進一步分析。例如，基礎設施產業（如交通運輸、電力、醫療等）為生產和消費活動提供基礎性支撐，任何地區的經濟正常發展都必然伴隨著基礎設施的相對完善。

表1 長江中游城市群三次產業結構①

因此，不同地區，在大體相同的經濟發展階段所產生的基礎設施產業同構，具有一定程度的合理性。與此同時，經濟全球化背景之下，區域之間產業同構性的增強也并不等同于地區專業化水平的下降（石康等，1999）。不同于傳統等級制城市群的形成和演化過程是以單中心、梯度轉移和產業間分工為特征，全球化背景下的城市群發展更多體現出多中心、多城市同步演化和產業內分工的水平化結構，在這種情況下，區域產業趨同和區域分工深化、區域專業化水平增強可能同時發生。已有研究表明，步入工業化后期的美國城市的部門專業化程度在弱化，即出現了產業結構趨同的趨勢，但是其功能專業化水平在不斷提高，城市間的產業分工在深化（Gilles，et al.，2005）。

我們通過克魯格曼指數定量研究三城市群之間的產業結構異同，分析城市群內部產業合理化程度。在長江中游城市群內部，武漢——環鄱陽湖城市群和長株潭——環鄱陽湖城市群的克魯格曼指數總體減小，其中武漢——環鄱陽湖城市群從2004年的0.45下降為2010年的0.22，長株潭——環鄱陽湖城市群從2004年的0.44 下降為2011年的0.27，二組區域間的產業同構度增強；而武漢——長株潭城市群的克魯格曼指數由0.28 穩步下降為0.2 后，持續在0.2 上下波動，區域間產業同構度一直較強。長江中游城市群內部產業結構趨同的演變是否帶來“小而全”的產業結構，進一步降低集聚效率，引發重復建設和惡性競爭，還是有其內在合理性？下文中，我們將從產業部門的角度分析具體產業的趨同和趨異。

圖1 長江中游城市群克魯格曼指數

如第2 部分所示，克魯格曼指數是區域間各行業差異度的加總結果，據此可以通過分行業分解武漢——環鄱陽湖城市群的克魯格曼指數以研究同構性動態變化的部門原因。分解結果如圖2 所示，從中我們可以觀察到，總體而言，克魯格曼指數減小，產業同構度增大。然而，這一整體態勢包含著兩方面的趨勢：一方面克魯格曼指數的減小主要由制造業的趨同帶來。數據顯示，環鄱陽湖城市群以制造業為代表的第二產業加速發展，占比增大，縮小了相對于武漢城市群產業發展的差距，這是產業結構趨同的主要部門原因；另一方面，建筑業、居民服務業以及批發和零售業的差異度增大，這源于武漢城市群第二產業中建筑業份額上升較快，同時傳統服務業發展速度也明顯快于環鄱陽湖城市群。結合區域產業部門發展實際和庫茲涅茨產業結構演變的規律，可以初步判斷，經濟發展水平較低的環鄱陽湖城市群現處于第二產業迅猛發展的工業化前期，而武漢城市群經濟發展水平較高，已經進入第二、三產業共同占優發展，產業內部調整為主的階段，產業發展逐步轉向由第三產業拉動。如部門分析所示，雖然社會經濟的不同發展階段帶來區域產業結構趨同，但是部分產業已經顯現出錯位發展，如環鄱陽湖城市群第二產業快速發展主要動力在于制造業的飛速發展，而武漢城市群第二產業中建筑業的動力作用增強，第三產業發展則出現了更大的趨異。

類似地，長株潭與環鄱陽湖城市群的總體產業同構度增強，這種變化趨勢主要由第一產業、制造業、批發和零售業以及住宿和餐飲業帶來。其中，環鄱陽湖城市群第一產業份額的降低和制造業比重的上升主要源于工業化進程加速的驅動，從而推動了產業結構的同化度。在批發和零售業以及住宿和餐飲業領域，長株潭城市群的相對份額落后于環鄱陽湖，隨著前者近年來傳統服務業的加速發展，而環鄱陽湖城市群第三產業份額降低，提高了兩者服務業的同構性。因此，與上述武漢和環鄱陽湖城市群分析類似，長株潭和環鄱陽湖產業趨同的動態變化也可以從各自所處的經濟發展階段得到解釋，區別在于長株潭城市群中傳統服務業的基礎尚不及武漢城市群。

從克魯格曼指數變化分析，武漢城市群和長株潭城市群整體產業同構度持續較強。2004年到11年八年間，克魯格曼指數分行業分解顯示兩城市群在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居民和其他服務業、住宿餐飲業、金融業的同構性減弱；而區域同構性增強主要源于農業、交通郵儲業、建筑業和制造業相對規模的趨同。兩城市群都處于工業化和城鎮化快速發展階段，作為城市基礎設施的交通郵儲業和建筑業迅速發展具有合理性，而制造業的發展則需要對細分產業情況作進一步考察。

盡管克魯格曼指數顯示長江中游城市群內部城市群整體同構度增強，然而上述分產業的分析表明，城市群之間產業發展的整體趨同有其合理性，同時區域間的部分產業已經開始顯現出專業分工趨勢。如武漢城市群和長株潭城市群都已進入二、三產業共同發展的階段，而前者第三產業發展速度更快。需要注意的是，僅僅依據粗分行業的克魯格曼指數判定地區產業結構的層次和“合理化”水平并不充分，因為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克魯格曼指數的測算并未就行業內分工加以進一步區分。據此，有必要在微觀層次上進一步細分產業，深入到工業行業內部分析產業結構的相似性。

（三）微觀層次產業專業化分析

為了判定長江中游城市群細分產業下的“合理化”和“高度化”水平，本文采用2011年武漢城市群、長株潭城市群、環鄱陽湖城市群三城市群中各市的全部從業人數數據，分別計算分析長江中游城市群13個產業（產業分類與中觀分析相同）的區位熵，如圖2 所示。其中，三城市群區位熵均高于1 的行業僅有批發零售業、居民和其他服務業，兩個城市群區位熵高于1的行業有建筑業、住宿和餐飲業，表明產業同構度較低。

進一步，本文采用2011年各市工業產值數據，計算出三城市群的工業行業區位熵，以此為依據篩選各地區的比較優勢產業，并據此分析工業內部的產業同構程度。比較優勢產業需要同時滿足以下兩個標準：

圖2 2011年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區位熵對比

相對數標準：城市群該行業區位熵大于1，即城市群中該行業在工業行業中占比高于全國該行業在工業行業中的占比。這說明該行業是城市群的相對優勢產業，區位熵數值越大，相對優勢越強。

絕對數標準：城市群中該產業的總產值占全國總產值比重大于3%。這說明全國該產業在該地區達到了一定的集聚水平。

從表2 知，在工業行業的22 個統計行業中，武漢城市群有9個比較優勢行業，所占比例為41%，長株潭城市群有12 個，所占比例為55%，環鄱陽湖城市群有4 個比較優勢行業，所占比例為18%。其中三地尚無共有的優勢產業。武漢——長株潭城市群共有的優勢產業有5 個，占全部行業數量比重約為23%，主要集中在食品煙草與化工制造等與生活消費密切相關的行業，包括化學原料及化學制品制造業、農副食品加工業、食品制造業、飲料制造業以及煙草制造業。長株潭——環鄱陽湖城市群共同擁有2 個優勢產業，占比9%，均為依靠當地礦產興起的優勢產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和有色金屬冶煉及壓延加工業。武漢——環鄱陽湖城市群只有1個共有優勢產業，即醫藥制造。因此，總體而言，長江中游城市群工業內部的產業同構程度也不高。

盡管長江中游城市群的產業結構無論是在動態的變化趨勢，還是靜態的產業構成上，都呈現出一定的合理性。然而作為國家實現經濟轉型和創新驅動的重要依托區域之一，其產業的高度化尚待提升。

城市群所在的湖北、湖南和江西三省均為全國糧食主產省，城市群內也分布有國家重點發展的優勢農業帶，如優質小麥帶，“雙低”油菜優勢區以及柑橘優勢區等。然而，近幾年雖然農業生產總值呈上升趨勢，但第一產業內部高度化不足日益顯現，多個農村經濟均量與東部的差距越來越大，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郭生練等，2008）：首先，農戶自給自足的、分散式經營的農業發展模式以及農業高科技企業數量極少的現實，嚴重制約先進科技的應用和推廣，如在發達國家，科技對農業增產的貢獻率和農業科技成果的轉化率大約為70%，而中部地區僅僅接近30%（全國平均為35%左右）。其次，城市群內第一產業分工不明確，產業結構趨同，相關產業之間的關聯度小，主要體現在農產品的生產、加工、運輸和銷售未形成有效聯結，如多地均以生產大宗農產品為主，而忽視農產品深加工系列產品，產業鏈尚未得到充分拓展。再次，雖然城市群是全國重要的農畜產品加工基地，但總體上未能形成特色，相關產品競爭力較差。常規產品多，名優精品少；初級產品多，精深產品少。

表2 長江中游城市群各城市群工業行業比較優勢產業

在第二產業方面，截至2011年，三個組成城市群中還沒有任何一個城市群擁有以電子信息、計算機、材料科學等高新技術為基礎的高科技比較優勢產業，工業發展仍以勞動密集型和資源依賴型產業為主導。武漢城市群中，重工業和原材料工業保持傳統優勢行業的地位，同時，盡管以交通設備為代表的資源密集型產業和以光電子信息產業為代表的技術密集型產業展現出巨大的發展潛力，但是產業內部組織結構高度化不足。以汽車業為例，武漢城市群中，汽車產業鏈中的優勢領域主要集中在生產制造和汽車運輸，而高附加值和高盈利率的研發和銷售能力較薄弱，汽車產業有關的服務、科技和金融領域發展滯后；在汽車生產制造方面，長期受傳統思想“重載重輕轎車、重整車輕零部件”的影響，城市群生產的汽車產品種類與汽車消費構成趨勢有一定程度的背離，同時，整車的加工、組裝在生產中占比大，而零部件生產有關的核心技術多掌握在合資的國外汽車廠商手中。長株潭城市群，第二產業的多樣性強，但是整體層次偏低，其中裝備制造業發達，高耗能產業占比大，先進制造業發展潛力方面，作為城市群龍頭城市的長株潭三市雖然聚集了全省絕大多數的科研力量和科研成果，但是科技轉化率不高，高新技術產業占經濟總量的比重僅為10%左右，同時高新技術產品的產業化進程推進較緩。環鄱陽湖城市群因第二產業發展起步較晚，尚未形成明顯產業特色，目前以輕工業為主，多為小企業模式經營，產業集群集聚效應還未顯現；重工業發展則依賴江西的礦產資源。第三產業方面，盡管武漢城市群和長株潭城市群發展較快，但多集中在交通郵電、住宿和餐飲業，批發和零售業等傳統服務業，同時這些部門也構成第三產業增長力量的主體。然而以新技術、高附加值為特征的新興服務業（如金融保險業、旅游業、咨詢業等）發展滯后，競爭力低下，主要表現在：與第一、第二產業發展密切相關的研發、營銷、設計、金融以及信息化等社會服務體系不健全，第三產業發展脫節；社會服務業的發展還存在很多與市場經濟體制不相適應的結構性矛盾。城市群內第三產業在空間上也呈現嚴重不均衡趨向，如2010年，武漢市的服務業增加值約為2800 億，而城市群其余8 市服務業增加值總和僅為武漢市的1/2。環鄱陽湖城市群中，第三產業的相對規模則呈現出縮減的態勢，結構失衡矛盾突出，新興服務業發展缺乏動力。

四、結論

本文采用克魯格曼指數和區位熵分別定量分析了長江中游城市群2004——2011年三城市群的產業結構動態變化和產業集聚水平，研究表明：（1）通過對長江中游城市群三次產業分析，三城市群的產業結構均為“二三一”型，武漢城市群發展已顯現出工業化中后期特征，長株潭城市群和環鄱陽湖城市群處于快速工業化階段；（2）盡管克魯格曼指數表明三城市群產業同構性逐年加強，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發展階段的差異造成，具有一定的合理性；（3）通過細化產業結構進行微觀層面分析，三城市群產業同構程度較低，但其高度化不足。

在全球化背景下，區域內部產業結構的合理化是為區域整體產業的高度化提供重要支撐。即通過區域內分工，實現高度專業化生產，以此提高產品和產業的競爭力。長江中游城市群產業結構在一定程度上的合理化，更多是依靠發展階段的不同和本地資源稟賦上的差異所帶來的，而不是通過主動作為，以在全球范圍內吸引高端經濟要素，加速發展的結果，表現為產業發展的高度化不足。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長江中游城市群對外開放度不高，尚需積極融入全球經濟的現實。因此，通過對外開放來進一步促進長江中游地區產業的高度化和一體化，從而將長江中游城市群的核心城市打造為全球的智力高地、資本洼地，帶動長江經濟帶乃至引領中國經濟轉型，是區域發展所面臨的重要課題。

注釋

①本文所有的數據均來源于2005—2012年的《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湖北統計年鑒》、《湖南統計年鑒》以及《江西統計年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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