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美國“重返”亞太之必然

□ 馬燕坤

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美國“重返”亞太之必然

□ 馬燕坤

一定的權力儲蓄，意味著一個國家享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和品質。沒有一定的權力儲蓄，這個國家就會徒有虛名，甚至無力應對國內外紛繁四起的問題，更無法在國際舞臺上享有一席之地。當權力儲蓄到一定時候，國家就會進行權力釋放，并以取得明顯的行為效果為歸屬。作為當今世界的霸主，美國正在憑其強大的權力儲蓄，開展富有成效的權力釋放，旨在達到影響、制服及支配其他國家之目的。美國藉此既展示了自我，也創造了關系。當前美國“重返”亞太，就是權力儲蓄到一定程度，必然進行權力釋放的結果，導引了一種權力形式(權力儲蓄)向另一種權力形式(權力釋放)的轉變。在今后很長時間里，美國依然會根據權力儲蓄能量繼續在世界各地，尤其在與美國有著重大利益相關性的國家或地區釋放權力，從而建構出美國治下的地緣政治格局。

權力儲蓄；權力釋放；美國；亞太

在人類發展史上，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始終以雙螺旋之勢出沒于國家建設進程中。一定的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彰顯了一定的國家能量。當權力儲蓄到一定時候，國家就會進行權力釋放，并以取得明顯的行為效果為歸屬。只有儲蓄而無釋放的國家權力是空洞和蒼白的。反之，只有釋放，而無儲蓄的國家權力是空乏而毫無理據的。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以正態的相向關系豐富著國家建設之內涵。作為當今世界的霸主，美國正在憑其強大的權力儲蓄，開展富有成效的權力釋放，旨在達到影響、制服及支配其他國家之目的。美國藉此既展示了自我，也創造了關系。當前的美國重返亞太，就是其權力儲蓄到一定程度，必然進行權力釋放的結果。對此展開探索，能夠發現理解當今國際體系的一般視角：國家在進行權力儲蓄的同時，會以釋放之式將權力投放于國際社會，以檢驗權力具有的效率和功用，從而將“實在的權力”(一個國家成就其國際地位的條件)轉換為“權力的實在”(一個國家成就其國際地位的實踐)。

一、國家權力運作之邏輯

在國際舞臺上，一個國家能否維護、擴展或施展權力，將決定著該國的利益、威望、形象及地位。而實力，則是這一切能夠發生的重要因素。將實力資源轉換為權力條件或行動，始終是國家的價值關懷。當今的國家，誰能夠將實力轉換為在綜合性和強度上領先的權力資源，誰就能夠捕獲到預期的戰略效果，誰就能夠獲得更多自由及自主選擇。

但是，并非所有國家都能夠在實力與權力之間創造出必然的關聯性。長久以來，大國，尤其是西方大國由于奠基于進步基礎上更進步的發展邏輯(工業革命世界性擴展之后緊接著信息技術的全球性密布)上，以至于其能夠更好地在實力與權力之間締造出正態的關聯效應。也就說，大國在實力不斷上升的前提下能夠更好地兌現權力目標，能夠更加具備將實力轉換為權力之能力，并能夠較好地對權力對象的態度、信念或行為進行塑造。當大國改變和影響小國的意圖轉化為現實時，這個大國的實力就發酵成了控制性的權力。

在實力不對稱的情況下，大國與小國之間的權力關系難免爆發出單向性(即大國能夠操控小國，反之，小國則無能)。大國除了能夠使小國在情感、態度或信念上有所變化的同時，還能主導小國的發展趨勢。小國則因實力的弱小，卻必將注定權力的有限。這樣，學理上包含了大國與小國權力總匯的國際關系便呈現出由大國操縱的單一局面。然而，盡管小國確實難以匹敵大國，但是，小國卻會以一定的策略而分散大國權力。

這樣，無論大國，抑或小國，對權力都存在著一種態度，儲蓄(即建設)并釋放(即使用)之。這樣，權力既是一種存在，也是一種經世致用的武器。任何國家都有權力儲蓄的行動，也有希望能夠如愿釋放權力的沖動。而近現代的歷史卻表明，只有在實力上占優勢的大國，才能在強大(較之于小國而言)的權力儲蓄基礎成功地進行權力釋放。大國絕對的權力儲蓄，決定了權力釋放的方向、用途和形式(即以武力、操縱、說服和權威等而釋放權力)。當今的國際舞臺上，大國愈來愈能夠依其實力，導引一種權力形式(權力儲蓄)轉變為另一種權力形式(權力釋放)的傾向，塑造著國際政治節律。美國“重返”亞太將這一邏輯演繹得淋漓盡致。

二、權力儲蓄：美國“重返”亞太之基石

在國際舞臺上，決定國際體系的現時技術，隨著歷史的演進而得到創建。近現代，國家以追求權力，及實現權力儲蓄為目的的行動，使得國際關系格局紛繁而深富戲劇性。一個國家要在國際舞臺上立足，就必然地要進行權力儲蓄。權力儲蓄過程，就是權力資源整合的過程。權力儲蓄作為一種類似包括物質力量或資源的存在過程，遵循著自助原則，可賦一個國家的戰略予物質性(物理性)。權力儲蓄還能作為一種包含意志力、觀念和智慧打造的過程，可賦一個國家的戰略予主觀能動性。

權力儲蓄意味著多重資源的集結，既包括物質資源，也包括非物質資源。權力儲蓄可創造一種有意影響，但也容易被其他國家視作較少具有敵對性或進攻性的內生性訴求而獲得發展。理想地，每個國家都會進行權力儲蓄，并同其他國家一道制造出了國際社會大致均衡的權力格局，而遏制霸權情形的出現。

為能夠實現權力儲蓄，美國從多方面著手。在具體方式上，美國既重視國內資源的建設，也重視與其他國家共享資源的整合。在國內資源上，美國重視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等的建設。在國外資源上，美國以自身的政治民主、理性模式對其他國家形成動員、吸引、誘導，甚至制服，塑造了近似以發布命令為實質的美國權威。在內容上，美國的權力儲蓄既包括對物質資源的爭取，也包括精神資源的創建。事到如今，美國以雄厚的政治經濟資源，向世界展示著美國的富足。美國還以豐富的精神文化向世界標榜美國的文明程度。在結構上，美國的權力儲蓄既包括內隱形制(價值觀、體制、制度)的培植，也包括外顯形制(軍事堡壘、政權操縱)的創建。

直觀地，美國的權力儲蓄，是一種內求性需要的反映。基于此，美國與其他國家的關系框架應該是“無政府”性的。因為權力儲蓄是內生性的訴求，原則上不存在凌駕于任何國家之上的權威。但是，當美國將權力儲蓄當作行動目標時，它卻產生了將自身置放在世界領導者角色的意向。而對于那些在權力儲蓄上不及美國的國家，就會被直接或潛在地淪為受制于美國強制戰略的角色。于是，這些國家進行模仿性的權力儲蓄(以美國為典范，學習美國)，所獲得的不過是捉襟見肘的貌似合理的安全均衡(締造出似乎可與美國在一個平臺的假象)，結果這些國家不是更安全，而是更不安全了。

當前美國“重返”亞太，是建立在權力儲蓄已到達一定程度的前提下。當前的美國不僅擁有絕對的國家實力，而且還具備動員亞太國家參與美國計劃的行動能量。現實表明，亞太一些國家對美國“重返”戰略的支持，足以說明美國甚至具備將武力、軍事轉換為合法性存在的權力儲蓄能量。美國憑其強大的權力儲蓄，正在亞太塑造著美國期待的行為模式和戰略結果。在與韓國、日本、菲律賓等的外交關系上，美國的權力儲蓄所產生的作用力達到了庖丁解牛的地步。美國對此不是以簡約的價值觀牽引對方，而是以直接的可控性操縱著這些國家的戰略節奏。為此，權力儲蓄對美國而言，是一種能夠發揮實實在在效率的工具。

從另外一個角度看，美國與亞太國家是以結合各自的“需要意向”而開展行動的。它們試圖在滿足各自期望的同時，達到戰略互補，制造出各自權力儲蓄都能發揮效用的事相。而本質上，美國與這些國家的權力關系并非對稱性的，因為它們之間的“需要意向”存在著不一致性，況且，作為一般能力的權力與作為特定關系背景下的權力之間的差距亦無法抹去。

美國“重返”亞太，不斷與日本、韓國、菲律賓、泰國等設定著彼此間行為模式的規則，制定出這些規則發揮效率的制度。這些都一再彰顯出美國領土之內的最高權威，及領土之外獨立于其他國家的特性能夠塑造國家間梯度性位置的價值。這樣，美國的權力儲蓄，就具有其他國家之權力儲蓄難以比擬的效果。

總之，美國自立國始，就在國家建設進程上加強著權力儲蓄。通過權力儲蓄，美國掌握權力領域的數量增大了，美國權力能夠影響和控制的比例和范圍也隨即增大。同時，通過權力儲蓄，美國的對外戰略獲得了極大的強制力，并最終因為確立起了美國主導下的合法化或制度化而上升為能夠治其他國家于鼓掌之中的威權。這是長期以來美國身邊一直簇擁著一大批追隨者的因由所在。

三、權力釋放：美國“重返”亞太的實踐

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之關系，如同水與杯子的關系。水太少，杯子的價值就不能得到完全體現。水至多，則必然溢出杯子。當一個國家的權力儲蓄到一定程度后，必然地發生溢出。只有這樣，國家權力才不至于懸置。畢竟，“一個國家如果是在權力的真空里使用權力，是毫無意義的”*[美]康威·漢德森：《國際關系：世紀之交的沖突與合作》，金帆譯，海南出版社2004年版，第99頁。。權力釋放，就能避免此番困局。權力釋放，是國家壯大利益、影響力及控制力的關鍵所在。作為能夠產生效用的能力，權力釋放可賦國家戰略予實效性。權力釋放，是國家表達力量和信心的一個渠道，是各種權力資源結合起來發揮實效性功用的體現，其可被理解為是達到均勢的一種行為建構，是能夠營造出一種社會化國際關系的前因。但是，在權力釋放過程中，尤其是對大國而言，由于并非總會考慮到國際社會(尤其是與自身實力格格不入的國家能否接受與消化)所共享的規則，而自顧自地投放與檢驗權力，最終卻加劇了國家間本已存在的罅隙。

美國自立國始，就在權力儲蓄基礎上，不斷釋放著權力，從而使得國際政治呈現出戲劇性的特點。當今的美國經過二百余年的權力儲蓄，已具備權力釋放的極大影響力。通過權力釋放，美國將自身與其他國家區別開來：其既拒絕同無賴國家站在一起，也拒絕與大多數國家同行共為，而獨鐘于美國主導下的國際秩序模型的創建。通過權力釋放，美國塑造了國家權威，彰顯了國家屬性，遏制了他國對美國權力的分散，操縱了地緣政治格局之走向，最終使自身在維持現狀與打破現狀的過程中獲得更多的收益。在“重返”亞太過程中，美國正是通過聯合軍演，以及主導亞太國家政權建設來釋放權力的。美國借此在拉攏一部分國家的同時，對另外一些國家形成了遏制。

(一)加強軍演

在強大的權力儲蓄基礎上，美國一直在尋找機會進行效率更高的權力釋放。進入新時期，亞太特殊的戰略地位，促使美國加大“重返”的戰略節奏。而與亞太國家的聯合軍演，則暴露出了美國希望釋放權力的強烈野心。

近年來，隨著中國與東南亞國家政治經濟文化關系的加深，美國感到自身在該地區的利益被剝奪了。對此，美國并非平靜地容忍，而是以突出軍事實力的方式來挽救利益損失之局面。美國自打出“重返”口號后，就與亞太國家展開緊鑼密鼓的軍事演習。這標志著美國在該地區的權力釋放進入到實質性階段。

2011年2月，美國與泰國等國在泰國展開大規模的軍事演習。2011年5月，美國與印尼在印尼的巽達海峽舉行了陸戰隊聯合演習。2011年6月，美國與菲律賓、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印度尼西亞、文萊在馬六甲海峽等海域舉行聯合軍演。2011年7月，美國乘著中國與越南在南海問題爭執激烈的情況下，聯合越南展開軍事演習。美國與越南在越南中部的峴港舉行聯合軍事演習。2011年9月，美國與新加坡舉行代號為‘英勇標志’(ViliantMark)的雙邊軍事演習。

2012年2月，美國與泰國在泰國舉行“金色眼睛蛇”的聯合軍演。2012年3月，美國與泰國、新加坡舉行“天虎”空戰演習。2012年4月，美國與菲律賓展開了針對黃巖島問題的“肩并肩”聯合軍演。2012年5月，美國與印尼在印尼東爪哇省附近海域舉行聯合軍事演習。2012年7月，在美國與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菲律賓、新加坡、泰國等國舉行了“環太平洋-2012”的軍事演習。同期，美國與新加坡在南中國海舉行聯合演習。2012年10月，美國與柬埔寨舉行第三次“海上聯合戰備訓練演習”。總體上，“2012年美國在西太平洋地區進行的演習，光代號就有17種之多”*甄澤浩：《美國頻繁在亞太軍演 鉗制中國重塑超級大國形象》，更新：2013-04-22；引用：2013-04-22。http://military.people.com.cn/n/2013/0408/c1011-21050399.html。。

2013年2月，美國和日本、澳大利亞舉行代號為“對抗北方2013”的聯合演習。2013年2月，美國與泰國舉行“金色眼鏡蛇”聯合軍事。2013年3月，美國與韓國展開“關鍵決心”聯合軍演。2013年4月，美國與菲律賓進行“肩并肩2013”聯合軍演。2013年5月，美國與印度舉行準備戰爭(YudhAbhyas)”的聯合軍演。2013年6月，菲美“克拉2013”聯合軍演.2013年7月，美國與澳大利亞進行聯合軍演。2013年8月，美國、韓國、日本和澳大利亞舉行“紅旗-阿拉斯加”跨國軍演。2013年8月，美國和蒙古國共同主導的代號為“可汗探索-2013”多國維和軍演。2013年10月，美日舉行聯合軍事演習。

可見，自美國打出“重返”亞太口號始，就馬不停蹄地加大與該地區國家聯合軍演的步伐，不斷地鞏固建立在軍事基礎上的盟友關系，結果卻部分地使得亞太國家之間的關系進入到直接或潛在的軍事競賽上來。亞太地區國家，在傳統的睦鄰關系中，嵌入了一種以軍事主題為核心的帝國色彩。軍事，由此直接或間接地置換了該地區傳統的結構秩序。在此，軍事作為一種存在事實，或作為一種彰顯實力的符號，無疑被當成了重整地緣政治格局的有力憑仗。然而，盡管美國為此付出極大努力，但是這種以軍事來重整地緣格局的做法，似乎在效果上并非完全能將這些國家納入美國的規程之中(比如，在美國與越南軍演時，越南所表現出來的二難困境能提供一個暗示：2011年7月，“由于中國與對聯合軍演‘高度警惕’，越南有所顧忌，已開始為軍演降溫，軟華對華態度”*《美越軍演持續：傳宙斯盾艦不靠岸免刺激中國》，更新：2011-07-18；引用：2012-10-17。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1-07/1828873.html。。同時，對于越南國內爆發的連續七周的反華游行活動，越南官方“一改之前的默許態度，開始強制遣散游行人群”*《美越軍演持續：傳宙斯盾艦不靠岸免刺激中國》，更新：2011-07-18；引用：2012-10-17。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1-07/1828873.html。)。總體上，從近三年來頻仍的聯合軍演中，可看到美國軍事實力的威勢。通過聯合軍演，美國既提振了參演國的士氣，也達到了權力釋放之效果，并產生了遏制及威懾與之對立的其他國家的影響。從目前的局勢來看，美國在亞太的聯合軍演依然具有可持續性。

然而，當前美國對亞太軍費的削減，卻暴露出了其所進行的權力釋放飽含著的不確定性。情勢正如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洛克利爾所認識的那樣，“軍費削減已經對太平洋司令部的運行造成影響；如果自動減赤機制引發的預算不確定性無法消除，美軍安全重心向亞太地區轉移的戰略也將受到負面影響……如果自動減赤持續下去，它所造成的影響猶如一場逐漸逼近的‘雪崩’。……我們制定了重新平衡亞太軍力的計劃，但現在奉行的路線卻在損害它”*《美軍太平洋司令：削減軍費將影響美軍重心轉向亞太》，《聯合早報》，更新：2013-03-07；引用：2013-04-22。http://www.zaobao.com/special/hotspot/pages3/hotspot130307c.shtml。。由此可見，美國在亞太以軍事為基礎進行的權力釋放并不能排除某種悖論的存在。

(二)操縱政權

在亞太，美國除了以聯合軍演方式進行權力釋放外，還以操縱政權建設的方式來進行權力釋放。這種背景下，美國所締造出的權力關系格局，便是美國價值觀導向下的戰略強制結果。美國正在以絕對的國家實力及巨大的政治能量操縱著亞太的地緣政治格局。

一直以來，在國際舞臺上美國試圖以自身的自由民主政治影響其他國家，并為之樂此不疲。促使亞太國家走上民主、自由的發展道路，始終是美國的戰略期待。在亞太，美國已感到由自身主導的盟友關系所具有的實際效率。對于非盟友之外的其他國家，美國同樣并不打算放棄。即便對曾一度不共戴天的死敵——緬甸，美國也不顧前嫌地爭取。近年來，美國與緬甸經歷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關系的搭建。對緬甸新政局建設的鼎力相助，極大地展示了美國作為民主制的體現者和庇佑者的政治素質，即基于自身利益做出可能的“包容”及“寬待”。

上世紀末，緬甸因軍政府執政，被美國等西方國家毫不留情地打入無賴國家的冷宮，并由此遭到極為嚴厲的制裁。美國與緬甸的關系，進入到本質性對立的歷史階段上。自此，美國對緬甸的嚴厲制裁就沒有松動的跡象。然而，近年來，隨著美國愈來愈感到對緬甸的孤立，只會將緬甸推向其他國家，促成其他國家的利益收成，而瓦解了美國的國家利益。的確，自美國對緬甸采取制裁后，緬甸在喪失西方國家財源的時候，卻換來了與周邊國家緊密互動的機制。緬甸與周邊國家的關系隨之經歷了有史以來最為全面而深刻的建構。尤其在與中國的關系上，中緬不僅鞏固了傳統的友好睦鄰往來，而且還在市場化條件下分享了持續增進的合作機遇。鑒于此，美國并非始終把守著先前的固念，相反卻希圖打破與緬甸之間的堅冰，化解前嫌，開創新局。

具體地，美國并非只從市場、貿易等方面與緬甸進行關系新建(調研中了解到，近年來，美國的產業、產品也在大量打入緬甸市場，但相比美國的政治行動而言，經濟行為顯得小打小鬧)，從政治高度入手，依然是重要的戰略選擇。美國力圖借此創建出與緬甸難以比擬的“親緣”關系。將緬甸從軍政府掌權的局勢下解放出來，建立一個民主、自由、文明的國度成了美國的戰略旨趣。

對此，美國主動出擊，示意對緬甸的制裁將有所松動，并以實際行動著力改善與緬甸的僵硬關系。尤其在奧巴馬執政后，美國對緬甸的態度一改前朝的固執而采取了“務實性接觸”(pragmaticengagement)，將緬甸當作了重要的外交對象，竭力在意識形態和戰略構想上與緬甸達到契合。

在美國所允諾的條件下及勾勒的圖景中，緬甸在政治格局上邁出了實質性的步伐。2010年11月，緬甸打出了“民主路線圖”旗號，舉行了20年來的首次多黨大選，啟動了政治經濟改革及民族和解進程，并釋放了被美國視為“緬甸民主象征” 的昂山素季。而且，緬政府還“批準修改了現行政黨注冊相關法律，取消對政黨注冊以及參選人背景的諸多限制”，“為全國民主聯盟重新注冊和昂山素季參選創造了條件”*丁剛、吳成良：《緬甸國際空間漸松動》，《人民日報》，2011 年11月21日第2版。。于此，緬政府以“民主”開局，某種意義地營造了符合美國期待的氛圍，緩解了受美國排擠的壓力。

盡管奧巴馬一再“指責‘大選欠缺自由和公正，未滿足任何國際標準’”*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緬甸大選及新政府成立對未來政局及中緬關系的影響》，更新：2012-05-15；引用：2012-06-05，http://observe.chinaiiss.com/html/20125/15/a4d7be.html。，且緬甸新政府確實存在一些瑕疵：“就連緬甸現政府的組成人員，大部分也是出自前軍政府，如今脫離軍隊轉而進入民間”*薛雨聞：《美國拉緬甸離間中國》，《世界報》，2011年11月30日第3版。，但這并不影響美國的“樂此及彼”。2010年12月，“美國副助理國務卿約瑟夫·云在緬甸大選后僅一個多月即訪問緬甸”*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緬甸大選及新政府成立對未來政局及中緬關系的影響》，更新：2012-05-15；引用：2012-06-05，http://observe.chinaiiss.com/html/20125/15/a4d7be.html。之行動，以及相隨而來希拉里提出的“將向緬甸領導層提出具體的改革建議以改善兩國關系”*吳挺：《希拉里走進緬甸要見昂山素季》，《東方早報》，2011年12月1日第A18 版。的價值觀外交，皆一并傳遞出美國試圖贏回緬甸的強烈動機。

與此同時，美國也亮出欣慰之態。2012年 “隨著緬甸政治改革帶來的新變化，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社會對緬甸新政府釋放出種種積極信號。美國……于 4 月 17 日表示，將放松對緬甸的部分制裁措施”*魏香鏡、戴蓮：《緬甸開放可為中緬關系“加分”》，《 南方日報》，2012 年4 月20日第 A08 版。。“一位美國官員說，可能放松制裁的行業包括農業、旅游業、電信業和銀行業”*趙中文：《緬甸將為外商投資敞開大門》，《中華工商時報》，2012年4月11日第4 版。。2012年6月，“美國國防部長帕內塔日前表示，如果緬甸繼續改革，美國將愿意與緬甸改善軍事關系”*張云飛：《國際觀察：緬甸與西方改善關系各有所圖》，更新：2012-06-06；引用：2012-06-06，http://news.163.com/12/0606/09/83AAMK4I00014JB5.html。。顯然，美國并未對緬甸失望，而是肯定和認可轉型中的緬政府。同時，美國也以具體行動獎賞了緬甸的積極作為。美國“仍然可能宣布一些小的‘獎勵’，諸如為改善外交關系而重新互派大使或為緬甸實驗性的經濟改革獲取援助和國際資金開綠燈等”*吳挺：《希拉里走進緬甸要見昂山素季》，《東方早報》，2011 年12 月1日第 A18 版。。

最近，美國做出“將邀請緬甸明年以觀察員的身份參加美國在亞太地區主導的最大的多邊軍事演習——‘金色眼鏡蛇’軍演”*林定忠：《美邀緬甸參加亞太地區最大軍演 專家:為遏制中國》，更新：2012-10-20日，引用：2012-10-24，http://news.cn.yahoo.com/ypen/20121020/1374883.html。的決定，這無疑極大地釋放出了美國將與緬甸建立更為深層關系的強烈信號。美國不僅在使緬甸在政治上跟隨自己，而且還力圖將緬甸拉入其軍事同盟麾下。除了與緬甸有如此明顯的破冰行動外，美國也在東南亞其他國家不斷推行著美國的自由民主價值觀，從政治高度操縱其他國家的意圖并未減弱。美國的此番愿景甚至已被外界估計到。比如，有人指出：“美國積極推動越南國內的‘民主化’、‘自由化’，意在搞‘和平演變’”*《美越軍演持續：傳宙斯盾艦不靠岸免刺激中國》，更新：2011-07-18；引用：2012-10-17。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1-07/1828873.html。。不管美國打著何種旗號，揮動著何種措施，其目的皆在于操縱東南亞的政局走向。這是確鑿無疑的事實。

可以認為，亞太國家基于傳統而立的親緣關系、基于市場而開展的商貿關系，正在美國主導的聯合軍演、政權建設面前顯得不堪一擊。美國對此似乎早已備足了信心：“在未來20年里，沒有美國的權力和領導，就沒有穩定的國際秩序”*[美]布魯斯·瓊斯、卡洛斯·帕斯夸爾、斯蒂芬·約翰·斯特德曼：《權力與責任：構建跨國威脅時代的國際秩序》，秦亞青、朱立群、王燕、魏玲譯，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版，第15頁。。

四、結 語

美國“重返”亞太，是在一定權力儲蓄基礎上進行權力釋放的過程和結果之匯總。美國一直進行的權力儲蓄，是其成為大國的條件。而在權力儲蓄基礎上所進行的權力釋放，則是美國擴展其影響、價值、威信及魅力的關鍵所在。倘若只有權力儲蓄，而無權力釋放，那么美國有可能淪為被動接受者的角色，既無法參與國際活動，也難以獲得制定國際規則、制度的話語權。事實業已表明，美國自立國始，就在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上不斷下功夫。權力儲蓄與權力釋放并行推進的發展邏輯，已是美國執行戰略強制的一個特寫。美國為此在不同時段上創造出不同的戰略收益。在今后很長時間里，美國依然會根據權力儲蓄能量原則，在世界各地尤其是在與其有著重大利益相關性的國家或地區，繼續釋放權力，通過發展準則、協議甚至機構，著力推動軍事和政治實踐，促使地區或國際地緣格局朝著美國構想的秩序挺進。□

(責任編輯：王 寧)

2013-07-09

馬燕坤，女，云南大學國際關系研究院副研究員、碩士生導師，博士、博士后，主要研究方向為亞太地緣政治、非洲政治及大國關系等。

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后冷戰時期美國在巴基斯坦的外交戰略”(編號：2013Y377)。同時，本研究獲得“云南大學第四批‘中青年骨干教師培養計劃’”資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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