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翱鷹 (寧波市文化館 浙江寧波 315010 )
在19世紀和20世紀初,一些音樂家由于受到18世紀文學作品的啟發,紛紛運用狂想曲這一體裁創作音樂,包括樂隊狂想曲和獨奏樂器狂想曲。這種內容連貫的單樂章樂曲沒有特定的結構模式和作曲程式,往往以流行的、民族的或民間的曲調為主要素材進行創作,且具有很強的標題性。在音樂史上,捷克作曲家托馬塞克(1774—1850)最先寫作了十五首鋼琴狂想曲(1810),在他的筆下誕生了鋼琴狂想曲這一體裁。繼他之后,涉足于鋼琴狂想曲創作領域的作曲家還有捷克的佛倫塞克(1791—1825)、奧地利的蓋倫伯格(1783—1839)和匈牙利的李斯特及德國的勃拉姆斯,其中以李斯特的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和《西班牙狂想曲》最為著名。下面就從結構形式的特點簡析他的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的其中幾首。
在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中,李斯特運用了一種特殊的結構形式—恰爾達什。恰爾達什是一種匈牙利舞曲,它由兩個對比的段落組成。前面是一個緩慢的引子式的段落,稱為“拉蘇”,匈牙利文的意思為緩慢,這個段落速度較慢,情緒常較憂郁。第二個段落是速度較快且情緒激動的段落,稱為“弗里斯卡”,匈牙利文的意思為新鮮和精力充沛,這個段落節奏多用切分音,氣氛熱烈,音樂具有吉普賽人狂放不羈、奔放的性格特征。李斯特是最先采用恰爾達什作為創作素材的作曲家。
在李斯特的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中,第二、八、九、十首采用了典型的恰爾達什結構,第一、四、十一、十二、十三首采用了類似恰爾達什的結構。
李斯特的第二號升C小調匈牙利狂想曲是十九首中的精品。這首樂曲采用了典型的恰爾達什的結構。樂曲一開始是一個具有奇想風格的引子,此后便出現了第一部分速度較慢、調性為升C小調的“拉蘇”段,莊重肅穆的音樂體現出很強的吉普賽風格。“拉蘇”段的高聲部具有濃郁的民間風味的旋律音調,低聲部采用了連續的附點節奏作為伴奏音型,使樂曲富有強烈的民族個性。主題在經過不斷的變奏和加花后,音樂逐漸變得輕快。“拉蘇”段的最后一部分音樂是引子部分在低音區的變奏,音樂重新回到莊嚴的氣氛中。 接下來的“弗里斯卡”段包含有六個主題,第一主題活潑輕快,調性從升C小調轉入升f小調,高聲部的節奏也是由連續的附點音符組成,但和“拉蘇”段的開始部分有鮮明的差別,“拉蘇”段中節奏型顯得濃重,而“弗里斯卡”段中的這部分節奏加上在高音區的演奏,則顯得活潑輕快又不失沖擊力,富有動感。隨后樂曲在經過華麗的變化反復后,在升C小調上奏出了充滿生氣的第二主題。接著,第三主題隨著重復次數的增多和力度、聲部厚度的不斷加強,到第四主題出現時,音樂已達到了狂熱的程度,把音樂推向最高潮。在升f小調上的第五個主題可謂是陷入了洪流迸發前的片刻寧靜中,第六主題作為全曲的尾聲結束在急速狂奔的音流中。
降D大調第六號匈牙利狂想曲同樣享有盛名,尤其以最后的急板部分最為著名。這首樂曲采用了類似恰爾達什的結構形式,由慢至快兩個對比段落組成。樂曲的引子有兩個主題,都富有舞曲的特點。在第一主題中運用了連續兩個的切分節奏,使音樂透露出勃勃生機。隨后一串五聲音階風格的經過句引出了第二主題,調性從降D大調轉到等音調升C大調,情緒較為熱烈。類似“拉蘇”風格的段落,通過升C大調到降b小調的增二度遠關系轉調,使樂曲的情緒從原來的歡快轉入憂郁的沉思中。作曲家在這一段落的旋律音上運用了較多的裝飾音及花哨的經過句,從而大大削弱了莊重肅穆的氣氛,反而增添了不少華麗的色彩。類似“弗里斯卡”風格的段落在降B大調上以快板的速度愉快進入,不斷地變化反復和加厚聲部,并在后半部分連續做八度音的彈奏處理,使得樂曲的熱情不斷高漲,全曲在狂熱的氣氛中結束。
第二號和第六號匈牙利狂想曲的結構非常相似,但在樂曲的速度和情緒上的存在不同的對比。首先是速度上的對比不同,第二號中的兩個段落速度對比明顯,“拉蘇”樂段為慢板,“弗里斯卡”段為活潑的快板直到急板,而在第六號的前一段落中則有急板也有行板的段落,與類此“弗里斯卡”段的快板速度不能形成鮮明對比。其次,在情緒對比上,兩首樂曲也存在一定的差別:第二號的引子緩慢短小,莊嚴肅穆的“拉蘇”段與速度較慢的“弗里斯卡”段在主題的性格上著重強調了它們之間的對比性;第六號的引子較長,且速度較快,雖然兩段落之間在速度上略有對比,但在主題性格上的對比不如第二號強烈,而且各個段落之間的銜接也不如第二號緊湊。因此,第二號是典型的類似恰爾達什結構,而第六號則是類似恰爾達什結構。
在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中,李斯特除了應用上述兩種結構外,還運用了其他的結構形式進行創作,如第五號和第十四號就運用了不規則的自由曲式。第五號的整個結構由八個小部分組成(a b c a b′c′b″a″)。前面三部分和最后三部分有對稱原則,前面排列為a b c,后面排列為c b a,中間部分又分別運用了開頭兩部分a和b的材料來進行展開。在整首樂曲中主要有三個主題a、b、c,a和b各出現三次,還體現出回旋曲式的原則。此外,樂曲各段之間的調性關系也較簡潔,主調為e小調,中間轉入G大調和E大調,最后再回到e小調。這首標題為“英雄的悲歌”的狂想曲一共只有八十五小節,看似短小,但由于速度緩慢,直至奏完全曲則需九分鐘左右,樂曲始終貫穿著英雄般悲壯的情感,極富張力和深刻內涵。第十四首運用了無序的自由曲式(引子 A B C A D coda),樂曲的第五部分D的結構再次運用自由曲式(a b c a c a)。可見,這首匈牙利狂想曲的結構是自由曲式里再套自由曲式,較第五首更為復雜。從上述兩個例外的結構形式,看到了李斯特對于傳統曲式結構的一種改革嘗試,體現了他對傳統原則的創新態度。
李斯特在他的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中,使民間音樂結構和傳統曲式結構自然結合,讓傳統和創新進行了一次完美的對話,創造出新的音樂結構形態,展示了他非凡的音樂才華,為創立民族性的狂想曲傳統作出了偉績,更為后人的創作開啟了一條嶄新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