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研究
——以老年女性婚姻受害者為例

肖結紅

(安徽巢湖學院 經濟管理與法學院，安徽 巢湖 238000)

婚姻暴力現象一直伴隨著婚姻制度而存在。無論從生理屬性還是心理屬性，婚姻關系中一旦發生矛盾，相對弱勢的一方都極易成為婚姻關系的受害者。現代社會尊重人權，倡導平等與自由，因此如何保護婚姻關系中婚姻暴力受害者的權益成為全社會重點關注的問題。我國政府相關機構一向重視弱勢群體的保護工作，尤其針對婚姻關系中的婦女權益保障及教育工作，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然而近年來，惡性的婚姻暴力事件頻發，女性婚姻受害者的保護工作依然面臨著非常嚴峻的形勢。[1]

一 婚姻暴力相關理論綜述

1.什么是婚姻暴力。

一般意義上的婚姻暴力屬于家庭暴力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根據我國現行婚姻法中針對家庭暴力的相關條款限制與規定，家庭暴力是指：“行為人以毆打、捆綁、殘害、強行限制人身自由或者其他手段，給其家庭成員的身體、精神等方面造成一定傷害后果的行為”。[2]我們所說的婚姻暴力概念是專門限定在夫妻雙方的婚姻關系之中，特指夫妻之間發生的暴力行為。然而針對婚姻暴力包含的具體內容，不同研究領域的學者界定卻并不相同。女性主義研究學者通常傾向于將凡是對婦女造成傷害或者潛在傷害的，使其處于屈尊地位的行為全部籠統地歸納到婚姻暴力的概念之中進行研究。然而，針對那些對婚姻關系中的弱勢一方造成潛在傷害——精神層次傷害的行為，其實際計量和判斷上往往存在一定的主觀成分，無法采取客觀的形態予以裁定。本文傾向于將婚姻暴力中的“暴力”概念限定在切實侵犯他人人身權利，對他人的身體實施有據可查的傷害(包括性侵害)的強暴行為上。

2.婚姻暴力的類型及其主要特征。

(1)婚姻中的身體暴力及其特征。

目前，婚姻中的身體暴力是婚姻暴力的主要形式，這是被舉報以及接受調解案件中涉及最多的，也是涉及范圍最廣的一種婚姻暴力行為，其往往沒有地域、階層以及種族的差異。從廣義上來說，婚姻中的身體暴力包括夫妻雙方關系中一方針對另一方實施的所有針對身體的明顯攻擊行為，如毆打、推搡、打耳光、腳踢、使用工具進行攻擊等，均隸屬婚姻中的身體暴力行為。從外在特征上看，婚姻中的身體暴力行為具有嚴重的危害性，對受害者身體及心理造成創傷大、影響深等特征。通常來說，基于男人和女人生理結構上的差異，婚姻中的身體暴力行為受害者多為女性一方。然而，隨著現代社會男女關系的位置差異變化，婚姻中的身體暴力中男性成為受害者的例子也已經逐步浮現并增多。但是整體來看，婚姻中的身體暴力依然是女性為受害者占據了絕大部分的比重。

(2)婚姻中的性暴力及其特征。

婚姻中的性暴力是婚姻暴力中另一種常見和多發的暴力行為模式。從廣義上來說，婚姻中的性暴力包含夫妻雙方之間一方針對另一方展開的故意攻擊性器官，強迫發生性行為、性接觸，包括婚內強奸行為等。婚姻內的自由性行為屬于法律保護的內容，關于婚姻中的性暴力如何界定如何區分，目前也存在著一定的分歧和困境。婚姻中的性暴力也是隱蔽性最高，最容易被忽視的一種婚姻暴力行為。從目前社會中被舉報以及接受調解案件比重上看，婚姻中的性暴力受害的一方多為女性。如果婚姻暴力中性暴力的受害一方出于難以啟齒、無力以及不愿家丑外揚或者維護另一方權益等諸多理由而隱瞞性暴力行為，那么社會其他力量是無法發現性暴力存在并介入與幫助的。當前社會范圍內針對婚姻性暴力的相關宣傳教育工作正在穩步推進中。

(3)婚姻中的精神暴力及其特征。

1993年的聯合國召開的世界人權大會將人對人實施的暴力范疇引申與擴展到心理和精神的領域，婚姻中的精神暴力也逐漸成為受到重視的婚姻暴力內容之一。廣義來說，婚姻中的精神暴力包括婚姻關系里一方對另一方精神造成的有據可查的無形傷害行為，如威脅、恫嚇、辱罵、當眾或私下惡意貶低、挖苦、嘲笑、限制行動自由等。婚姻中的精神暴力具有危害范圍廣，危害程度不易測量、不易裁判等特征。從當前我國現有的婚姻暴力案件來看，針對婚姻暴力中的精神暴力進行懲治和介入的比例相對而言依然較小，相關的界定、裁定機制尚處于完善階段。關于婚姻中的精神暴力相關問題的工作，依然停留在社會范圍內的教育引導和宣傳的階段，其收效甚微。

二 以老年女性婚姻受害者為例分析我國當前婚姻暴力問題的嚴峻形勢

1.基于社會科學院的調查。

由于我國社會轉軌階段各類問題比較多，社會整體的氣氛比較敏感，全民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指數均比較低。這樣的階段特征導致了近幾年我國的婚姻暴力事件持續多發，社會科學院的相關研究工作因此也十分重視對該領域的調查。根據社會科學院公布的針對北京市婚姻暴力問題的一項最新的調查結果顯示，全國的已婚婦女中遭受過家庭暴力的女性比例高達33.9%，其中年齡高于60歲的老年女性遭受婚姻暴力的比例為29.7%。在老年女性婚姻暴力受害者中，針對身體的暴力是最常見的形式。接受此次調研的老年女性中有31.7%的人表示受到過打耳光、揪頭發、拳腳毆打等暴力行為。整體來說，當前我國的婚姻暴力事件比較高發，統計數字顯示，僅北京市司法機關2010-2012年間接受調解處理的婚姻暴力相關案件就高達2.6萬起，其中受害者為年齡高于60歲的老年女性的案例超過8000起。[3]

2.基于全國婦聯的調查。

全國婦聯專門負責針對婦女權益的保障工作，婚姻暴力是婦女權益受到侵害的重點問題，因此歷年來全國婦聯針對婚姻暴力問題的各項調研及深入探訪工作從未止步。全國婦聯組織的《中國婦女社會地位調查課題組》曾經針對我國21個省市自治區的已婚女性展開過全面的婚姻暴力認知普查。調查結果顯示農村地區丈夫曾經動手打老婆的比例高達24.4%，而城市中這一比例也高達17.2%。農村地區，夫妻爭吵時女方曾經動手打男方的比例僅為3.2%，城市中這一比例則不足2%。這項調查中的所有4萬名女性對象里，年齡高于60歲的老年女性比例占到39.4%。[4]整體而言，透過中國婦聯的相關研究數據來看，我國的婚姻暴力事件中，女性淪為受害者的占大多數，以老年夫妻的婚姻暴力來看，其分布比例更為顯著。

3.走訪的老年女性婚姻受害者實例。

老年女性的婚姻暴力受害者往往受到暴力侵害的事件較長，情節也較為嚴重。根據對安徽省潛山縣樂明村50位老年婦女進行走訪和調查，14位表示自己受到過婚姻暴力傷害，占28%；被別人反映受過婚姻暴力傷害的有29位，高達58%，可見婚姻暴力現象的嚴重性。受訪的老人都是在1949年以前或稍后結婚，她們受封建思想影響深重，“夫為妻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等封建思想在她們腦海中根深蒂固，她們的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低下，女人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讓她們選擇了長期忍受，她們一味地服從和忍受換來的只是婚姻暴力的加劇。通過對一位老年女性進行深入訪談得知，這位老人與丈夫結婚近40年，育有三女一男，她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服侍丈夫孩子，丈夫不高興了就隨時對其實施拳打腳踢,即便后來丈夫癱瘓了，這位老人仍然悉心照顧丈夫起居，可丈夫還是用拐杖隨時毆打她，將端來的飯菜打翻在地。類似的案例還有很多，這些表明當前我國的老年女性婚姻暴力受害現象依然十分嚴峻，相關保護工作還有待進一步提升。

三 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的途徑與方向

1.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的必要性。

(1)嚴峻的婚姻暴力狀況對弱勢婦女造成了極大的身心傷害。

雖然國家通過法律規范以及社會機構引導等措施不斷地解決和疏導家庭暴力問題，然而，從現狀看，我國的婚姻暴力整體狀況依然不容樂觀。隨著全民的維權意識逐步增強，加上現代通訊的進步，社會層次內被發現、引起關注的家庭暴力事件不僅數量上呈現持續增多的趨勢，而且事件的惡劣程度也呈現加深的趨勢。從過往幾年社會上被舉報以及接受調解的案件來看，家庭暴力的形式逐漸增多，家庭暴力受害一方遭受的痛苦和磨難程度也進一步加深。目前嚴峻的婚姻暴力狀況對弱勢婦女造成了極大的身心傷害，也促成了社會整體層次內的不和諧因素急劇增多。為了維護這些婚姻暴力受害者的合法權益，必須要在全社會范圍內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以便從整體上控制婚姻暴力的持續發生。

(2)構建和諧社會的基本發展方向呼吁婚姻關系的平等。

進入21世紀以來，以人為本、遵循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成為我國社會發展的整體趨勢。在世界范圍內，對人權的尊重與重視程度也在不斷提升。在這樣的背景下，隨著家庭暴力事件發生的頻次不斷增多，各種家庭暴力事件伴隨著發達的網絡媒介大范圍曝光，給和諧的社會環境增添很多潛在的隱患。當前我國的社會整體處于轉軌發展的關鍵性階段，各個階層之間的矛盾本來就比較突出，這種格局下如果不能很好地處理家庭婚姻關系，不能有效地保證婚姻關系中雙方權益的平等，將不利于社會整體的和諧與穩定。目前我國構建和諧社會的基本發展方向呼吁婚姻關系的平等，因此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勢在必行。

(3)社會倫理道德支持婚姻關系中雙方權益應得到保障。

由婚姻關系支撐起的家庭關系是社會整體組成的最基本單位，只有婚姻關系健康和諧才能維系社會整體關系的協調發展。社會整體的倫理道德支持正當的婚姻關系，并且尊重婚姻雙方之間各項權益的平等得到基本保障。不斷高發的婚姻暴力問題破壞了婚姻關系中雙方的權益平等關系，也影響了婚姻關系以及家庭關系的穩固，實際上是對和諧社會關系基礎的一種銷蝕和瓦解。社會倫理道德從宏觀角度譴責婚姻關系中存在的一切暴力行為，支持婚姻關系中雙方的基本權益得到保障。因此，面對現代社會逐漸高發的婚姻暴力行為，必須采取有效的措施予以控制和引導。為了更有效地做好未來保護婚姻暴力受害者的基本權益，引導婚姻暴力逐步減少的相關工作，勢必要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以落到實處的各項基礎工作保障社會范圍內婚姻關系的和諧穩固。

2.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的途徑與方向。

(1)構筑社會層次的政策及法律保障體系。

要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首先必須具備一定層次的法律政策支持環境，才能保障各項工作的開展有法可依，有據可查，有制度可控。只有在全社會范圍內形成以法律制度為基礎，以社會輿論道德監督為輔助的強大社會環境，才能促進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工作取得更好的社會效應，真正地控制住越來越高發的婚姻暴力事件與行為，為構建和諧的社會婚姻關系添磚加瓦。構筑社會層次的防治婚姻暴力政策及法律保障體系，首先要在社會范圍內建立一個高效運轉的防治婚姻暴力公共政策機制，以有效的政策懲治各種婚姻暴力行為；其次，要從立法的角度完善關于反對婚姻暴力、支持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的相關法律條文，逐步加強婚姻暴力專項立法的實施，盡快落實相關法律條文的修改、增補以及完善普及，使得針對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的各項實踐真正有規可依，有法可循。

(2)籌建直接為婚姻關系中的受虐婦女提供庇護的社會機構。

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除了要具備一定層次的法律政策支持環境以外，還需要在全社會范圍內籌建社會機構，直接為婚姻關系中的受虐婦女提供庇護。社會工作是一個包含多種機構與組織有效運轉的模式，其為有效控制和解決逐年增多的婚姻暴力問題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與方向。通過在社會上籌建相關社會機構以及建立針對婚姻暴力的社會救助資源網絡，直接從實踐層次為婚姻暴力中的受虐婦女提供援助以及庇護等有針對性的專項服務。專門負責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相關工作的社會機構需要培養專門的社會工作者，積極協調和利用政府機構所能提供的資源、各個社區本身擁有的資源、醫療教育機構具備的資源、街道司法機關具備的資源，通過齊抓共管的模式共同倡導對婦女權益的保護，輔助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工作取得最大成效，從更全面的視角對婚姻暴力中的受虐婦女給予系統的幫助與引導。通過籌建針對婚姻暴力的直接救助社會機構，可以給眾多的婚姻暴力受害者提供一個彼此交流、舒緩情緒壓力的平臺與中介，從而在思想和情感上建立相互扶持的關系，共同為維護自身的權益而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

(3)建立全國范圍內婦女反壓迫危機介入機制。

建構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實務模式還需要在全社會范圍內建立婦女反壓迫危機介入機制。由于婚姻關系屬于私人范疇，但是涉及到婚姻暴力，就必須將私人范疇引申到社會范疇，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進行引導與治理。鑒于此，針對婚姻暴力的控制與維護，勢必要在全社會范圍內建立婦女反壓迫危機介入機制，通過引導社會內各個機構、各種資源的有效介入來調節婚姻暴力行為，重新恢復穩固和諧的婚姻環境。為了更有效的幫助婚姻暴力中受到壓迫的婦女更好的維權，婦女反壓迫危機介入機制主要可以從社區介入、小組介入、個案介入幾個層次分步驟進行。所謂社區介入就是形成以社區婚姻暴力受害者庇護中心為核心的社區介入支持系統，借助社會內可調動的多機構資源協作來介入婚姻暴力事件的調解以及事后的受害者援助工作，與此同時，做好社區內的婚姻暴力輿論宣傳工作，引導社會形成保護婚姻暴力受害者的有力輿論環境，促進婚姻暴力問題在社會范圍內因倫理道德的譴責而逐步縮減。整體來說，婦女反壓迫危機介入機制既包括了對婚姻暴力的預防，也包含了協助婚姻暴力懲治、反婚姻暴力的培訓等多項工作內容為一體，是一個綜合的工作網絡機制。

四 結論

結合社會科學院以及全國婦聯關于婚姻暴力的相關調查和實地走訪的老年女性婚姻受害者實例，得出結論，目前我國婚姻暴力問題的形勢還非常嚴峻，婚姻中保障女性人身安全及基本權益的相關方面依然存在困境。鑒于當前嚴峻的婚姻暴力狀況對弱勢婦女造成了極大的身心傷害，影響了和諧社會的構建，因此，構建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模式顯得十分迫切。然而，構建婚姻暴力領域反壓迫模式是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需要包括政府、社會機構、以及每個受到婚姻暴力侵害的婦女等在內的共同努力。

[1]徐慧,謝育敏.國外反對對婦女家庭暴力理論與制度的借鑒[J]．求索，2011(7)：106-108.

[2]沈文捷.家庭暴力的社會學思考[J]．寧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28(2)：103-107.

[3]李霞.社會工作介入家庭暴力的優勢分析[J]．陰山學刊(社會科學版)，2011，24(1)：87-91.

[4]黎光宇，陳曉婷．警察干預家庭暴力問題研究[J]．法學雜志，2010(1)：2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