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影響與評價—西方相關研究綜述

■ 李 燕 博士后 李應博 副教授（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北京 100084）

根據《2013世界投資報告》，目前我國已經是世界第二大資本流入國（FDI）和第三大資本流出國（OFDI），對外直接投資（OFDI）在我國新一輪的經濟發展和科技進步中具有獨特地位和重要作用。本文從四個方面對國外學者關于OFDI的研究進行綜述分析，以發揮“他山之石”的作用，為我國更好的實施“走出去戰略”和“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提供應對策略。

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動機

根據鄧寧（1977,1993）的研究，對外直接投資大體上有三種類型：國外市場尋求型、效率尋求型（戰略資產尋求型）和資源尋求型。

具體看來，在對中國OFDI研究的初期，大多數國外學者認為其主要是資源尋求型的，并且對機制薄弱的國家投資較多。比如Buckley等（2007）用1998-2001中國對49個國家的投資面板數據做了實證研究，發現在1992-2001年間中國的OFDI受到東道國自然資源的顯著影響，并且較差的社會環境也是顯著因素之一。

不過，隨著研究的不斷細化，后來的學者發現在資源豐富的國家，來自發達國家的OFDI也很多，而中國進入機制薄弱的國家是不得已而為之，真正既有豐富資源又有良好社會環境的國家被發達國家控制，中國很難進入。比如，R.Morck（2008）指出中國企業其目前的海外投資行為就是在為未來成為真正的全球活動參與者做準備，當時中國的OFDI主要是市場尋求和戰略資產（技術）尋求型的。H.Rui（2008）認為中國企業拓展海外市場，主要是通過收購外國資產，以彌補其競爭劣勢，為進一步的全球擴張做準備。P.Miesing（2011）指出中國對外直接投資要么通過并購直接從外國公司獲得所需的技術資產，要么在海外設立研發中心，都是為了獲得東道國，尤其是發達國家的技術。Y.D.Luo（2012）進一步指出拓展海外市場，或開發一個全球性的業務網絡和融資渠道對中國是重要的，但對國內的產業升級也是其重要的戰略目的。

相對來說，目前對資源尋求型和市場尋求型的研究較多，而對戰略資產（技術）尋求型的研究較少。正如Peter Gammeltoft（2013）所說，對新興國家OFDI的研究需要更多的在技術知識尋求、管理和組織能力獲取、分配網絡和品牌方面展開。

中國對外投資的進入模式

在對外投資模式方面，Deng（2007）指出，傳統上的跨國企業進行海外投資模式的選擇時，主要是基于最大限度地提高盈利能力，保留彈性，實現優越的市場地位或尋求全球協同效應等，并購和合資企業模式都可以幫助跨國公司獲得所需的海外戰略資產。然而，并購模式似乎是新興經濟體公司的首選，它可以對海外附屬公司施加更強的控制，以確保其資產尋求動機和全球戰略動機的實現。H.Rui（2008）從資源基礎觀點出發對這種行為進行了解釋，認為企業的核心競爭優勢主要取決于其能力和資源，因此，為了保護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外國公司一般不愿意將自己的核心技術轉移給中國合作伙伴。要突破這種約束，中國企業更喜歡通過收購進行海外擴張。這種觀點也得到Y.D.Luo（2012）的認同，他認為目前中國對外投資模式的選擇時，可以不用進行充分的交易成本理論分析，而更應采用組織理論上所有權結構的分析方法，全額收購或全資擁有的綠地投資是唯一提供了投資公司不受所有權限制訪問其收購（或自行開發）子公司資源的途徑。P.Miesing（2012）還研究了東道國競爭強度和需求狀況對投資模式選擇的影響，認為當東道國行業面臨高強度的競爭時，全資輸入模式是比較合適的，因為跨國公司可以在惡劣的環境中集中其特定的優勢，以加強其競爭地位；而當東道國行業面臨著良好的需求狀況，具有巨大的增長潛力時，合資模式是更好的，因為此模式可以幫助跨國公司在競爭對手之前抓住市場增長機會。就對外投資模式與公司績效的關系方面，早期學者的研究結果傾向獨資與公司的績效間存在正向關系。但近期學者的研究顯示出，在轉型中的經濟，尋求一個當地伙伴合資成立子公司對于公司的績效是有幫助的。因此，在股權投入比率對公司經營績效的影響方面，尚無一致的定論。

影響對外投資的因素

綜合以往的研究，相關影響因素主要分為東道國因素、母國因素和兩者聯系三部分。

（一）東道國因素

就東道國因素來說，主要有東道國的市場大小（潛力）、勞動力水平、區域集聚、自然資源、社會環境（腐敗水平、人權水平等）、技術水平等。

東道國的經濟環境對市場尋求型的OFDI來說至關重要。Fan（2009）強調了東道國的經濟增長前景和宏觀經濟的穩定對吸引中國對外直接投資有顯著作用；J.P.H.Xiaoxi Zhanga（2011）認為多邊貿易，東道國市場規模，東道國GDP的增長性，東道國開放性是中國對外直接投資的主要驅動力。資源儲備在我國的對外投資活動中也起著重要作用。Ivar（2012）認為中國的海外投資主要分布在資源豐富的非洲國家，具有明顯的資源尋求目的。對于戰略資產尋求型的OFDI來說，東道國技術能力是必須要考慮的內容。勞動力水平也是影響對外投資的因素之一。Jinglin（2013）發現對于發達國家的投資來說，較低的勞動工資是吸引力之一。但是對發展中國家的對外投資來說，這種現象不顯著。另外，Gary A.S.Cook（2012）發現東道國的區域集聚確實促進了OFDI，支持了波特的集聚優勢理論是國際化基礎的論斷。

（二）母國因素

就母國因素來說，主要有經濟基礎、政府政策、企業所有權性質、本國的利率、技術水平、資源進口量、開放度等。

在企業所有權性質對對外投資的影響方面，Chen 和 Young（2010）指出并購企業中的政府所有權與東道國對跨境并購的接受度負相關。

Cardoza 和Fornes（2011）利用寧夏125個中小企業的調研數據，發現企業的國有性質作用不明顯，雖然在企業初始擴張階段，國家提供的資金是有幫助的，但是從私有渠道得到的資金是關鍵因素。

Helen等（2013）從公司治理的角度，研究了不同所有權的公司在進行對外投資決策時的不同。他們利用224個中國上市公司的數據，發現有國內機構投資者存在的上市公司，更容易進行對外投資。

Yingqi wei等（2013）利用中國私營企業的調查數據，發現國內企業的生產率、技術能力、出口經驗都會影響公司的對外投資決策。

（三）兩國之間的聯系

就兩者聯系來看，主要是從重力模型出發，考慮文化因素、匯率、地理距離、貿易、人口流動等。

在研究文化對對外投資的影響時，一般使用的指標有“是否說同一種語言”或者“是否有類似的歷史經歷，比如同屬于某國殖民地”等。在研究中國的OFDI時，Chou等（2011）認為文化近似對OFDI有顯著影響；Donald等（2012）在探究孔子學院對中國OFDI的影響時，結果表明通過建立孔子學院，在發展中國家可以有效促進中國的OFDI,但在發達國家這種效應不明顯。

在匯率方面，Kohlhagen（1977），Logue and Willet（1977），Stevens（1993）都認為弱幣國對跨國投資項目有利的。但是考慮到我國的人民幣幣值主要由政策決策并且變化不大，因此在大部分研究中主要看中國的對外投資是否由東道國的貨幣貶值吸引。Duanmu（2012）利用1999-2008年間中國在32個國家的194處區位選擇數據，認為有利的匯率對國有企業對外投資有顯著作用，另外，Buckley（2008）研究了兩國的稅收制度對OFDI的影響；Lan Gao（2013）分析了國家間的人口流動可以有效促進OFDI的流動。這部分的研究往往針對某一方面或者某個具體因素進行單獨研究。

對外直接投資對東道國和母國的作用

（一）對東道國的影響

對相關國家的作用方面，主要是看OFDI對全要素生產率、就業、勞動率水平、創新能力、兩國貿易、對第三國的FDI擠出等方面。比如Peter Debaere（2010）的研究發現，我國對欠發達國家的OFDI在短期內減少了國內的就業，但對發達國家的投資對國內就業的影響不明顯。

（二）對母國的影響

Wei Zhao等（2010）研究了中國的OFDI對1991-2007年我國生產率變化的貢獻，結果發現中國的OFDI可以通過溢出效應影響全要素生產率。通過VAR分解得出，國內的R&D儲備是技術進步的關鍵因素。

Shufei等（2013）使用1987-2000年制造企業的數據和傾向得分匹配的方法，研究了從臺灣地區到大陸的OFDI對其本身技術效率提高的影響。結果表明在整個研究階段，整體的技術效率在提高，技術效率和技術進步都與OFDI活動正相關。

Hans（2014）研究了對外投資對國內失業率的影響。他著重指出不能單純看資本流出，而應該關注凈資本流入（資本流入-資本流出），凈資本流入可以減少失業累計。

結論

在國家大力倡導“走出去”戰略的背景下，我國的對外直接投資（0FDI）呈幾何式上升，聯合國貿發會議（UNCTAD）《2013世界投資報告》顯示，在2012年我國創下878億美元的歷史記錄，成為世界第三大對外投資國，OFDI在我國經濟運行中的作用突顯。

但不可回避的問題是，我國對外投資時間短，經驗少，如何正確認識并利用其為我國經濟發展、科技進步、建設美麗中國服務，需要國內外學者的共同努力。在本文中，作者綜述了國外學者對我國對外直接投資的研究成果，希望借助他山之石的力量，為我國服務。

從國外的研究來看，在投資目的的研究上，大體上認為中國企業投資海外有5個動因，分別是獲取資源、技術、戰略資產、市場和多樣性需求。在進入模式方面，主要集中在是采用并購模式還是合資模式的探討；在影響因素方面，一般都承認兩國的經濟因素、科技水平、資源稟賦是需要考慮的主要因素，另外還有制度、文化、地理距離等也在不同的文章中有所考量；在對兩國的影響上，觀點不一。就我國對發達國家的投資，一般認為可以促進我國生產率的提高，對發展中國家的投資，一般認為可以促進兩國間貿易。但是也有研究指出，對國外的投資會替代出口，并減少我國就業。

1.Gammeltoft P, Filatotchev I, Hobdari B.Emerging multinational companies and strategic fit: A contingency framework and future research agenda[J].European Management Journal.2013, 30(3)

2.P.Miesing MK, N.Slough.Towards a model of effective knowledge transfer within transnationals: The case of Chinese foreign invested enterprises[J].The Journal of Technology Transfer.2012, 32

3.Cook GAS, Pandit NR, Loof H et al.Geographic clustering and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J].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2012, 21(6)

4.Duanmu J-L.A race to lower standards? Labor standards and location choice of outward FDI from the BRIC countries[J].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2013, (6)

5.Gao L, Liu X, Zou H.The role of human mobility in promoting Chinese outward FDI: A neglected factor?[J].International Business Review.2013, 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