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產業結構調整及金融支持研究

何玉海

煤炭是華坪縣的支柱產業，其興衰關系著華坪經濟的興衰，也影響到金融業的發展與穩定。煤炭行業經歷了“十年黃金期”的迅猛發展后，目前進入了最為艱難的時期。為化解產能過剩，新一輪煤炭產業結構調整已經開始，煤炭行業全面洗牌，金融業面臨的風險壓力很大，但煤炭產業結構調整又離不開金融的支持。

一、煤炭產業方面

（一）煤炭產業現狀

華坪是全國100個重點產煤縣之一，是云南西部地區和四川攀西地區的煤炭供應基地，在區域能源供應格局中占有比較重要的地位。全縣含煤面積1500—1800平方公里，現已探明煤炭資源保有儲量0.98億噸，遠景保有儲量3.5億噸，但煤炭資源稟賦條件差，煤層平均厚度不足0.7米，屬于典型的極薄煤層地區。目前全縣共有煤礦企業76家合法礦井80對，洗煤廠46家52條生產線。2013年全縣生產原煤740.25萬噸，精煤303.95萬噸，混煤190.41萬噸，實現煤炭工業產值47.7億元，占全縣工業總產值的73%，直接來源于煤炭的財政收入2.87億元，占全縣公共財政收入的50%。此外，煤炭產業還拉動了交通運輸等其他產業發展。經過上一輪煤礦資源整合和整頓關閉，全縣礦井數量從2007年的136對減少到80對，目前單井生產能力達到15萬噸/年的有6對，5萬噸/年的8對，4萬噸/年的49對，3萬噸/年的17對。

（二）煤炭產業結構調整的政策措施

2014年4月15日下發了《云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全省9萬噸/年及以下煤礦立即停產整頓的通知》（云政辦發[2014]19號），全縣74對9萬噸/年以下煤礦全部停產整頓，6對15萬噸/年以上煤礦停產整改。根據《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加強煤礦安全生產的意見》（國辦發[2013]99號）“堅決關閉年產9萬噸及以下不具備安全生產條件的煤礦”的規定，我縣80對礦井中除年產能達15萬噸的6對外，其余74對全都在關閉之列，生存壓力前所未有。按照《云南省人民政府關于促進煤炭產業轉型升級實現科學發展安全發展的意見》（云政發[2014]18號）要求，2014～2015年我縣至少要關閉32對礦井。

根據國家、省有關政策，華坪縣人民政府聘請省煤炭科學研究所的專家結合本地實際，按照“一礦一策”的原則，制定了本縣煤炭產業轉型升級實施方案。按照“三個一批”的要求，全縣的礦井數由現在的80對將減少為48對（關閉32對），核定生產能力由現在的331萬噸/年增加到720萬噸/年。其中：改造升級一批共28對（15萬噸/年26對，9萬噸/年2對）；整合重組一批共45對，整合后保留礦井20對，減少礦井25對（15萬噸/年18對，21萬噸/年2對）；整頓關閉一批共7對。通過轉型升級，將減少全縣煤礦企業和小煤礦數量，提高煤炭生產集約化程度，徹底改變華坪煤炭企業“小、散、弱”的狀況。同時，在加快推進改造和技術升級的過程中，積極引進和運用先進設備，發揮現代先進技術設備的優勢，大幅提升產能，降低成本，提升競爭力。

（三）存在的困難和問題

1.市場環境不佳。近年內蒙古、新疆等地的煤炭涌向西南尋找銷路，華坪縣煤炭賦存條件差、煤層薄、開采技術落后、成本高，與其相比毫無競爭優勢，市場占有率嚴重萎縮。由于煤炭價格長時間的持續下跌，市場疲軟，很多煤炭企業虧損越來越嚴重。

2.周轉資金嚴重短缺。華坪縣煤礦主要是家庭和親屬出資合伙經營，資金實力有限，面對礦井標準化建設、整合重組、技改擴能、機械化改造等一波接一波政策要求高、投資大的項目建設，很多企業已無資金進行建設投資。特別是2008～2011年煤炭行情較好時高價購買新進入煤炭行業的業主，目前債務負擔十分沉重，面對持續的市場疲軟，資金鏈斷裂，已到了破產的邊緣。由于行業效益下滑，很多企業已承受不了民間借貸利息，但從銀行融資困難，明知高利貸是個毒果也不能不吃。

3.維護社會穩定任務艱巨。由于煤炭行業政策變化快、連續性不強，許多面臨關閉的煤礦業主剛剛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完成了安全生產改造，對關閉的抵觸情緒大；據初步摸底，全縣煤礦業主通過銀行貸款和民間借貸投入煤礦的資金約30億元以上，一旦煤礦強行關閉，許多礦主的銀行貸款和民間借貸將無力償還，必然引發一系列社會問題；經過多年的開采，部分礦區出現了水源枯竭、水土流失、土地下陷、房屋開裂、礦渣堆積、環境污染等問題，由此引起的礦群、礦權糾紛愈演愈烈，化解難度大，嚴重干擾了企業的正常生產。

4.安全生產風險大。華坪由于小煤礦數量多被列為全國50個煤礦安全監管重點縣之一。雖然近幾年連續實施了礦井質量標準化和井下“六大系統”建設，安全意識和保障水平明顯提高，但由于歷史欠賬大，安全投入不足和先進生產設備、生產工藝推廣使用不夠，礦井抗災能力和機械化水平依然較低，安全生產的壓力大。由于安全生產的要求極高，煤礦一出事故就有可能被停產關閉，給債權人帶來風險。

5.產業升級和轉型不足。華坪縣主要生產煤炭初級產品，煤炭深加工投入不足，科技含量低。前幾年煤炭產業的投資見效快、回報率高，使煤炭業主不愿向非煤產業轉型，也吸引其他行業資金投入煤炭，一定程度上對其他行業產生擠出效應，導致華坪縣“一煤獨大”，產品結構單一，鏈條短，多元發展、多極支撐的產業體系難以建立。資源型地區如果不做好轉型，最終將陷入“納科斯怪圈”。

二、金融支持方面

（一）信貸支持情況

《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3〕67號）（稱為“國十條”）明確了推進金融改革以促進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方針。在產能過剩形勢下，華坪縣結合本地實際制定了《華坪縣金融支持煤炭產業結構調整的指導意見》，引導金融機構在防范信貸風險的前提下積極幫助煤炭企業渡過難關。2013年8～12月煤炭企業獲得銀行貸款3.03億元，有效緩解了煤炭行業困難局面。

（二）存在的困難和問題

1.信貸規模偏緊。為促進經濟結構調整和抑制通貨膨脹，近1～2年國家實行穩健的貨幣政策，因此對煤炭行業信貸投入總體偏緊。農村信用社每月信貸規模只有1000～2000元，信貸投向上主要滿足涉農、小微等考核要求，以及民生金融和部分重點建設項目資金需要，難以騰出較多資金支持煤炭產業。

2.行業準入門檻高。煤炭在華坪縣是優勢行業，但從全國看，華坪縣煤炭生產規模小、產能低，不是國家產業政策支持方向，向商業銀行借款受到行業準入限制。如：工行對小煤炭實行嚴禁進入的控制政策，生產環節不能貸款，只能從深加工、貿易等環節適度進入；農行準入標準煤礦30萬噸/年，單井9萬噸/年；建行準入標準單井15萬噸/年；郵儲行對煤炭行業信貸政策為審慎進入，逐步退出。

3.信用等級較低。銀行依據企業的財務數據和其他信息開展評級授信，大部分煤炭企業財務管理不規范，信用等級低，達不到銀行信貸條件。

4.審批權限上收。近1～2年由于市場環境變化，商業銀行為控制風險，信貸審批權限上收到省級行甚至總行，貸款條件提高，欠發達地區申報貸款獲準率較低。審批權上收導致部分商業銀行貸款業務下滑。

5.擔保瓶頸制約。（1）煤炭企業廠區建筑物無相關權證，不可作為抵押物。（2）采礦權質押方面存在以下問題：一是登記手續麻煩，需到省級登記；二是價值確定困難。本地無采礦權價值評估機構，金融機構自行評估采用保守估算方法。雖然有的企業通過中介機構評估，但評估費用高；三是產權不明晰。轉讓交易頻繁，為規避稅費往往權證不過戶，導致法律手續不完善。（3）應收賬款質押方面由于上收貸款審批權，附加其他擔保條件，導致業務急劇萎縮，2012年末有余額2.39億元，2013年末僅有0.34億元。（4）票據貼現方面由于市場不佳，資金回籠慢，拖欠有所抬頭，難以得到票據。（5）擔保公司擔保方面，本地擔保公司沒有進入國有商業銀行“名單”，只能與農村信用社和小額貸款公司合作。省聯社要求擔保公司擔保貸款比例不能超15%，近年華坪縣農村信用社擔保公司貸款處于壓降狀態。

6.金融風險較大。從銀行業金融機構看，已有個別煤炭行業客戶產生了不良貸款，但不良貸款比例不高，風險仍處可控；從小額貸款公司看，風險已經顯露。由于貸款主要投向于煤炭等少數行業，個別小額貸款公司不良貸款比例已高達60%左右。煤炭經濟固有的波動化特征和政策性整合關停，信貸風險較大，極易產生大量不良貸款。市場好的時候，銀行還敢發放貸款，市場不好的時候往往產生懼貸，信貸人員由于風險考核嚴厲，營銷業務的積極性不高。國有商業銀行不良貸款容忍度太低，如工行應收賬款質押貸款業務不良貸款比例警戒線為1%，發生了576萬元的1筆不良貸款，收不回就會導致應收賬款質押貸款業務停牌。正規金融對產能過剩行業信貸控制較緊的情況下，部分中小煤炭企業對民間融資的依賴性增大。民間融資的隱蔽性使銀行判斷企業真實負債水平有一定難度，而部分民間借貸資金間接來源于銀行信貸，在煤炭行業不景氣情況下，民間借貸風險可能會傳染到正規金融。

7.金融資源配置扭曲。由于煤炭產業不景氣，華坪縣金融業務處于停滯狀態。2014年3月末金融機構存款比年初僅增1.26%，貸款比年初僅增0.58%。金融是引導經濟資源配置的重要機制，配置不合理就會出現金融泡沫或金融抑制問題。欠發達地區資金貸不出去，存在資金外流現象，長此以往將形成“金融資源配置扭曲-貧困-金融資源配置扭曲”的“惡性循環圈”。要將資金留在當地，需要好的項目和客戶。欠發達地區承接產業轉移，引進的新項目多數是其他地方的淘汰產業，有的不符合產業和環保政策，金融支持受到限制；華坪縣最好的客戶都是煤炭企業，但由于屬“小煤礦”信貸支持受到多種因素制約。

三、金融支持煤炭產業結構調整的意見建議

（一）準確把握信貸投放尺度

一方面要執行國家產業政策和金融調控要求，控制對產能過剩行業的信貸投入，防范金融風險。另一方面又要堅持“區別對待，有保有壓”的原則，避免“一哄而下”退出產能過剩行業，對當地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造成沖擊。產能過剩是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正常表現，金融機構要順應市場經濟發展周期，合理進退準確把握好信貸投放的尺度，適時調整信貸結構。如果一味的懼貸，將喪失業務發展良機，流失客戶，在市場競爭中處于劣勢。要認真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關于堅決遏制產能嚴重過剩行業盲目擴張的決策部署，按照“消化一批、轉移一批、整合一批、淘汰一批”的要求，對產能過剩行業區分不同情況實施差別化政策。對于煤炭行業中產品有競爭力、有市場、有效益的企業，要繼續給予資金支持，幫助其加快發展；對于實施產能整合的企業，通過定向開展并購貸款等方式，促進其實施兼并重組；對屬于淘汰落后產能的企業，通過保全資產和不良貸款轉讓、核銷等方式支持壓產退市。

（二）為企業提供多元化融資渠道

創新金融支持方式，為煤炭企業提供多元化融資渠道。一是在信貸政策和措施方面，各商業銀行要積極反映爭取上級行的差異化政策。華坪縣屬于極薄煤層地區，煤礦按15萬噸/年改造升級后難以進一步提升。結合南方資源賦存條件差，煤炭資源少的實際，國有商業銀行應參照地方行業準入標準。對煤炭開采等環節難以準入進行支持的，要積極在加工、流通等環節予以信貸支持。對于以企業名義難以獲得貸款的，要積極以個人貸款方式解決企業資金需求。要積極通過票據融資、貿易融資等方式幫助企業回籠資金；二是在金融工具方面，各金融機構要通過貿易鏈融資、固定資產融資、采礦權融資、供應鏈融資、融資租賃等多種金融工具滿足企業的融資需求；三是在融資渠道方面，除本地資金外，積極引入異地資金支持本地企業。除間接融資外，積極發展直接融資，引進區域集優集合票據、私募股權投資等業務，支持符合條件的企業上市。支持發展地方性金融機構和成立民營性質的金融組織，鼓勵發展擔保公司、典當行等準金融機構，通過健全金融組織體系，進一步完善金融服務功能，建立縣級競爭性金融市場，提高金融服務效率。

（三）完善信貸風險防范補償機制

一是貸款風險防范方面。金融機構要完善煤炭行業貸款擔保抵押手續，強化資產保全措施。加強貸后管理，提高非現場監測和現場走訪的頻率，重點監控企業的利潤和現金流變動情況，及時發現、控制和化解潛在風險，防范產生新的不良資產。對于發生的不良貸款，要采取一切行之有效的措施及時清收，防止不良貸款率高被限制發展業務。加強銀企合作，銀行積極撮合不同業主之間整合，盤活和收回貸款。將小額貸款公司納入征信系統，進一步完善征信體系，全面掌握客戶信用狀況；二是貸款風險補償方面。建議加強政銀合作，地方政府設立煤炭貸款風險基金，出現呆賬銀行承擔一點，政府承擔一點。創新煤炭企業貸款收貸模式，參照煤炭規費收取方法對出境煤炭按數量扣收貸款，或對匯入銷貨款按約定比例扣收貸款，增強金融機構對有銷路煤炭企業信貸支持的積極性。

（四）建立合理的信貸考核激勵機制

金融機構要加強信貸人員隊伍建設，開展業務培訓，強化市場意識、競爭意識、服務意識和創新意識，提高業務技能和風險防控水平。建立合理的信貸激勵和責任追究制度，適當提高不良貸款容忍度，提高信貸人員業務營銷的積極性。

（五）促進資源型地區經濟結構多元化

煤炭是一種不可再生資源，資源型地區轉型必須把經濟結構調整放在首位，金融部門要積極發揮助推作用。一是支持產業延伸。支持煤炭產業由資源、資本密集型向技術密集型轉變，通過煤炭深加工延伸產業鏈條，提高煤炭產品附加值，實現煤炭資源綜合利用和循環利用，促進煤炭行業可持續發展。二是支持產業替代。積極發展非資源型產業，尤其是第三產業或綠色農業的發展，培育新的經濟增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