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受一些教育學原理的影響,又或是平時教學實踐的經驗,日常工作中,我們常常自覺不自覺地在對待學生問題上運用一種“類思維”。比如:低年級孩子膽怯,高年級孩子活潑,男同學調皮,女同學內斂,等等。因而,我們也為不同的孩子畫上了一幅“標準像”。而有了這張標準像,我們也往往按圖施教了。誠然,這種方法有其一定的科學性,可行性。畢竟,生命成長有其規律性,而教育應該是一種按規律辦事的活動。但是,問題恰恰在于,現實中并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學生,正如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一樣。
小揚是個調皮的男孩,常跟小伙伴發生點小摩擦。所以,我常請他幫我做些跑腿的事情,以降低其“搗蛋”的頻率。
一天,我請小揚幫忙把收齊的作業本送去辦公室。他雀躍著,瞬間沖出了教室,可再看講臺上,仍然躺著二十幾本作業本。回想起兒子上小學時去個洗手間總繞最遠的路,為的是路上可以玩一玩。這小子說不定也想多跑兩趟,乘機多溜達溜達。這就是孩子和成人的區別吧,大人們想把事情做得簡單些,孩子總能把事情做得更有趣。這時,小揚送完本子回來了,他蹦跳著從同學間穿過,很得意,因為他得到了老師的信任。
下課,我把他拉到身邊,故意逗他:“又丟三落四了吧,幾本本子都拿不全,還要跑兩趟。”“我怕捧不穩,半路掉地上,弄臟大家的本子。”他的回答出乎意料。其實孩子總會給你很多的想不到,想不到的答案,想不到的理由,想不到的行為,但他們都很有趣,都是從自己身體中自然冒出來的。所以看到孩子做出有趣的事情的時候,不要急著給判斷,而是逗逗他們,兒童的世界在這一來一往的語言行為中活生生地展開了。我們不能在兒童的世界之外跟他們對話,給他們結論,我們只有不想當然,才能打開他們的世界,拓展他們的世界。
兒童是怎樣思考問題的?為什么會這么想?需要我們從兒童的視角去觀察兒童的成長,思考兒童的發展。
一次,在薛翠娣老師名師工作室展示活動中要執教五年級的課文《我和祖父的園子》,它選自蕭紅的小說《呼蘭河傳》的第三章。文中,蕭紅回憶了童年時代在后花園中自由自在的生活。為了不露痕跡地讓學生體會到文章表達的情感,我預設,了解課文內容后提問:“你羨慕童年時代的蕭紅嗎?羨慕什么呢?”以為孩子們肯定這樣回答:“羨慕,羨慕小蕭紅的快樂,羨慕小蕭紅的無拘無束,羨慕小蕭紅有一位疼愛她的祖父。”然后我可以順勢進行總結。想定后,我為自己的設計暗自得意。這時,同事的女兒,讀六年級的小藍推門進來,我遞過語文書。“小藍,還記得這篇課文嗎?再讀一讀,說說看,你羨慕蕭紅的童年生活嗎?”我向她拋出這個問題。小藍接過語文書,認真地讀。讀完,她抬起頭來說:“一點不羨慕,這些瘋玩的事情,我不喜歡干。”我很詫異,難道現在的孩子都被功課壓得麻木了?連痛痛快快去玩的念頭都泯滅了?
小藍同學的回答一直令我耿耿于懷,晚飯時,跟老公聊起這事,沒想到,老公說:“孩子的想法沒錯啊。不一樣的個性,不一樣的年齡,不一樣的生活環境,不一樣年代,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啊!”是啊,老公的話促使我反思,盡管不一定每個孩子都如小藍同學那樣回答,但有這種想法的孩子絕不止一個。我們的教學不是應該面向全體的嗎?再說,我這樣問,顯然是將孩子們的童年定位在痛苦的,失去童趣的,最起碼也是不如蕭紅的。這樣做無疑是錯誤的。
課堂上,我加上了這么一句:“我們不一定羨慕小蕭紅的童年,因為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特的,你們每一位的童年一定都有各自的精彩。但是,我們要學習蕭紅,學習她用自己的文字記錄下童年的快樂自由,用文字表達對祖父深深的愛。”然后,我和孩子們一起學習文章語言表達的精妙。
課后,蘇教版教編組培訓部主任、特級教師孫景華老師評價我的課落腳點在于文本的表達,將小學語文課堂教學研究邁進了一大步,可以說是一個質的飛越。我知道,孫老師的話是對我點滴嘗試的鼓勵,但令我自己更高興的是能夠再一次努力做到走近兒童。
生命的神奇性正在于其豐富性,教育的挑戰性也正在于其多樣性。我們的教育歸根到底是要了解學生,走近學生,服務每一個學生,我們不能想當然地為孩子畫上我們自己的標準像。
作者簡介:江蘇省鎮江市中山路小學副校長,鎮江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
(責任編輯:劉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