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韋蘇州是大歷詩壇一位重要的詩人,是盛唐向中唐轉變過程中一個卓越的個體。每個人都會對自己感興趣的物或事表現出心馳神往,并積極的去探索,這就是我們說的個人愛好。在韋蘇州個人愛好的影響下,其形成了詩風的一個重要方面——溫潤恬淡。
關鍵詞:韋蘇州;愛好;溫潤恬淡
韋蘇州有著積極的生活觀,主動去適應社會,感受生活。在其半個世紀的人生旅程中,凝聚了豐富的社會生活經驗。一個人在生活中沒有一點嗜好,生活便會暗淡無光,人生便會顯得不完美,而韋蘇州卻有著廣泛的嗜好,而這些嗜好影響了其詩歌的風格。本文將從一方面進行深入的探討。
首先,我們先來探討一下韋蘇州的個人愛好。
一、與酒的不解之緣
唐代著名文人,大都和酒有著不解之緣。如大詩人李白,在被稱為“詩仙”的同時也有“酒仙”的稱謂,因為愛酒,后世褒貶不一,在《舊唐書》曾記載:李白人生的第三個階段可以用八個字來概括,那就是“浪跡江湖,終日沉飲”。正如同眼光毒辣的王安石,在眾人齊聲頌揚李太白的時候,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嘗曰:”太白詞語迅快,無疏脫處;然其識汙下,詩詞十句九句言婦人酒耳。”此言自然有偏頗之處。而南宋詩人陸游《飲酒西山游戲詠》卻寫到:“太白十詩九言酒,醉翁無詩不說山,來說明其創作的愛好。”在韋詩中,與酒相關的如含有“酒”字達52處,“飲”字達42處,“樽”字達23處,“酌”字達21處,“杯”達字15處,“醉”字達12處,“斛”字1處,可見詩人對酒喜愛的程度。
詩人喜酒,酒的作用在詩中可謂被詩人用透。其一、詩人筆下,酒用來舉行宴會。無酒不成宴,有酒宴會上便可以話情,談喜怒哀樂“此日相逢思舊日,一杯成喜亦成悲。”(《燕李錄事》)有酒便可以大醉“有酒今滿盈,愿君盡弘量”(《扈亭西陂燕賞》;有酒就要盡興,不管白天黑夜“累宵同燕酌,十舍攜征騎。”(《因省風俗,與從侄成緒游山水,中道先歸寄示》)酒在宴會上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最后詩人也只是在“醉罷各云散,何當復相求”(《賈常侍林亭燕集》)中話別。其二、送別朋友酒是不能少的。這在其送別詩中比比皆是,且大都盡醉而別。如“都門且盡醉,此別數年期”(《送宣城路錄事》),是醉后的期盼; “須臾在今夕,樽酌且循環”(《送鄭長源》)是不醉不別;“離弦既罷彈,樽酒亦已闌”(《上東門會送李幼舉南游徐方》)是酒完而惜別。其三、勸慰朋友需酒。酒中也脈脈含情,如 “故人問訊緣同病,芳月相思阻一杯”(《假中枉盧二十二書亦稱臥疾兼訝李二久不訪問…戲李二》),“行忻攜手歸,聊復飲酒眠”(《 晚出灃上,贈崔都水》),“相逢且對酒,相問欲何如”(《任洛陽丞,答前長安田少府問》)。其四、告慰知音用酒。詩人慕陶,這其中就包含對陶嗜酒的肯定。在寫的《與友生野飲效陶體》和《效陶彭澤》中,都談到了酒,一次是“攜酒花林下,前有千載墳”的告慰,一次是“盡醉茅檐下,一生豈在多”的曠達。其五、消愁更需酒。雖“舉杯消愁愁更愁”,但詩人還要借酒消愁,忘卻煩惱與憂愁,獲得暫時的歡樂。詩人有了酒才會那樣的放得開如“樽酒且歡樂,文翰亦縱橫”(《朝請后還邑,寄諸友生》)、“聊假一杯歡,暫忘終日迫”《郡樓春燕》;遇到朋友又是那樣的誠“忽逢翰林友,歡樂斗酒前”(《廣陵遇孟九云卿》)、“一字都不識,飲酒肆頑癡”(《逢楊開府》)。
二、借琴以抒懷
古人亦說古琴“難學、易忘、不中聽”。“琴到無人聽時工”、“不中聽”、“無人聽”,其實正因為古琴音樂主要受儒家中正和平、溫柔敦厚和道家順應自然、大音希聲、清微淡遠思想的影響,故其風格偏于淡靜、虛靜、深靜、幽靜、恬靜等靜態的美。琴是人心靈的外在體現,據本人統計,韋蘇州在詩中描述和琴有關的有十幾處,而詩人或借彈琴消遣,或聽別人彈琴感悟,或對琴感興,多愁善感。總的來說,詩人對琴的感觸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首先,是琴傳幽音,表現了詩人的高潔。“澹景發清琴,幽期默玄悟”這是詩人在《司空主簿琴席》詩中寫到的,全詩高雅寧靜,通過琴發出幽聲,來表達詩人的高潔之懷,就如詩人在詩中說的“忡忡在幽素”。故近滕元粹評到:“幽素字可以評此詩也。”而在《擬古詩》其十一又提到“有客天一方,寄我孤桐琴”。琴在此的目的也是傳幽音,故下一句有:“迢迢萬里隔,托此傳幽音。”近滕元粹評的好:“讬物寓情古意古調甚妙。”最后又與《西郊養疾聞暢校書有新什見贈久佇不至先寄此詩》提到了“披懷始高詠,對琴轉幽獨”,又是琴傳幽聲的美妙之靜。正是有了與琴的相伴,詩人那種清靜沖淡的格調才得以淋漓盡致的抒發,為“良時頗高會,琴酌共開情”(《與韓庫部會王祠曹宅作》)。
其次,琴傳心聲。《琴指十則》中曰:“古人制曲或怡情或適憂憤傳心,須要識其意旨,若徒取聲,則情與制違古人風調,何有于絲桐之間。”在詩中詩人時常借琴來抒發自己的感情。“美人為我彈五弦,塵埃忽靜心悄然”(《五弦行》)這是借琴聲的教化作用,使人心靜;“對琴無一事,新興復何如”(《贈蕭河南》)這是借琴來陶冶自己的情操,在靜中思考。
最后,琴的本質淺探。在詩人看來,琴的發聲是“絲桐本異質,音響合自然(《贈李儋》)在這里以絲桐代指琴,探討琴的構成。它的發聲是順應自然,合乎道。故在詩末又提出了“吾觀造化意,二物相因緣”思想。琴的本身顏色有紅色,即詩中所提到的“竹林高宇霜露清,朱絲玉徽多故情。”在這里“朱絲”指的紅色的琴弦。(《昭國里第聽元老師彈琴》),又有綠色,即詩中所說的“碧草生舊跡,綠琴歇芳聲”(《擬古詩》其九)當然,綠琴與前面的“碧草生舊跡”相結合,可看出詩人對新生美好事物的歌頌。
三、對綠和青顏色的偏愛
這兩個字在韋蘇州詩中用的頻率也非常高,其中綠60次,青53次。一方面反映詩人對這兩種顏色的偏愛,另一方面這兩種顏色是生命力萌芽的開始之色,故而讓人感覺到詩人對生命的熱愛。
詩人可謂是一個“環保的使者”,在其詩中,把各種各樣的事物,都以自己的感情去色彩化,即主要表現出“綠”化與“青”化。有一個詞“山青樹綠”。《唐宋八大家文鈔》這樣寫到:“則文思之懸一日千里矣,當其思起,氣溢如急風驟雨,噴山谷撼丘陵語竭氣盡,如雨散云收,山青樹綠,塵無一點,嗟乎!此則學者當自得之也。”此處可見其表現內容的洗凈與干練,而在韋詩中,60余次綠與53次之余青的統計中,山青與樹綠這兩種意象應用之多,讓我們不禁感慨,充分體現其詩的純潔度。姑各舉兩例來說之:其一、如在《同德閣期元侍御李博士不至各投贈二首》其二中寫到:“高閣猶相望,青山欲暮時。”以青山被夜幕所遮,來抒發自己因朋友們的不至而深感遺憾,情義切切。其二、《送別覃孝廉》中寫到:“家住青山下,門前芳草多。”這是送別之詩,安慰的意味在里面,畢竟是覃孝廉是落第,但詩人卻以他居住地的高潔來安慰,可謂匠心獨運。其三、《擬古詩》其五中寫到:“嘉樹藹初綠,靡蕪葉幽芳。”來表現君子的高尚。其四、《送豆盧策秀才》中:“新黃含遠林,微綠生陳根。”寫到“微綠”,表現了詩人對新生命的關愛,只有關愛,才會觀察的那么細致。還有一種苔可稱青苔,也謂綠苔。詩人在詩中寫到“青苔已生路”(《閑居贈友》)、“青苔人跡絕”(《燕居即事》)、“地中歲久青苔寒”(《信州錄事參軍常曾古鼎歌》)。又寫到:“綠苔見行跡”(《獨游西齋,寄崔主簿》)、“綠苔誰復履”(《端居感懷》)、“陰牖生綠苔”(《至開化里壽春公故宅》)在這里,用苔呈現的狀態來顯示人的行跡。
在韋蘇州筆下,草青草也綠。青說得是其在生長的初始階段,如“唯見草青青,閉戶灃水曲”(《西郊養疾聞暢校書有新什見贈久佇不至先寄此》)、“杜陵寒食草青青”(《 寒食寄京師諸弟》)、“出門草青青”(《餞雍聿之潞州謁李中丞》)。而綠多指其在當時的顏色,如“綠草延高岡”(《西郊燕集》)、“春草雖復綠”(《登樂游廟作》)。再者柳樹青青,筠竹綠綠。如“借問堤上柳,青青為誰春”(《有所思》)、“窗夕含澗涼,雨馀愛筠綠”(《西郊養疾聞暢校書有新什見贈久佇不至先寄此詩》)。
其次,詩風溫潤恬淡的形成。
明代胡應鱗云:“靖節清而遠,康樂清而樂,曲江清而淡,浩然清而曠,王維清而秀,儲光羲清而適,韋應物清而潤,柳子厚清而峭”。胡震亨也說到:”韋詩潤者如石。”他們都指出了韋蘇州的獨特之處即 “潤”,在這里指的是韋蘇州的詩給人以溫潤恬淡的感覺,這種詩歌藝術的形成,與其個人愛好有很大的關系。
一、與酒的不解之緣,彈琴——慕陶,溫潤恬淡之感
酒和菊被后來文人志士看成陶淵明的化身。在前文所論述中,可看出韋蘇州對酒的愛好和升華,和陶淵明可謂伯仲之間。陶淵明的無弦琴,成了千古佳話。而韋蘇州對琴,也情有獨鐘。這些,都可體現韋蘇州慕陶、故追求隱居的情懷。詩人慕陶不僅是人格,而且詩風上也體現出了恬淡。文如其人,相反,正是由于韋蘇州從骨子里的慕陶,才使其詩風在整體上給人以溫潤恬淡之感。翁方綱謂其詩:“奇妙全在淡處,實無跡可求”。方回評其詩為:“淡而自然”。 朱熹也謂“其詩無一字做作,直是自在”。 陶詩中所體現的質樸,恬淡在韋詩中也一一呈現。
二、綠和青顏色的偏愛——形其溫潤的詩風
詩人的愛好,尤其是對綠與青顏色的偏愛促成了其溫潤的詩風。詩人對顏色的感知及審美體驗非常獨特,顏色詞除了表示大自然色彩外,在某種程度上也體現詩人的不同的價值觀和審美觀,體現了自己創作的一個特色。在中國古代的詩人中,比較有特色的是李賀,在其詩歌中鑲嵌繁多密集的帶色彩的詞藻,打開《李長吉歌詩集》,像“舞彩”、“頹綠”、“光潔”、“粉節”、“生翠”、“碧錦”、“老紅”、“帳紅”、“黃葛”、“紫蒲”、“蟠膩”、“平白”、“椒壁”、“丹髓”、“玉容”、“朱鍵”、“繡緞”、“平碧”、“陰悴”、“涼光”、“縹帶”、“綠蘚”等閃耀著奇光異彩的色彩詞便紛然雜沓,反映了其對色彩的敏銳感覺,而在韋蘇州詩中,則主要是常見的綠與青,體現了與李不同的審美愛好。綠、青是大自然賦予生命的顏色,一般象征著春天的開始,也預示著各種各樣的植物充滿活力,生機勃勃。在詩人筆下,各種各樣事物的綠化與青化,使其詩也呈現出了“潤”的特色。前文中做過統計,這兩個字在韋蘇州詩中用的頻率特高,其中綠60次,青53次。如“嘉樹藹初綠”(《擬古詩十二首·五》)、“入門靄已綠”(《池上懷王卿》)、“南亭草心綠”(《春游南亭》)寫到樹、草等物恢復生機,預示著春天的到來的景象,這對全詩的感情基調的奠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給人以溫潤的感覺。又如“夏雨生眾綠”(《始除尚書郎別善福精舍》)、“綠草延高岡”(《西郊燕集》)、“夏綠滿園新”(《園亭覽物》)等各物在夏天生機勃勃,使其詩風在大環境描寫中給人以浸潤的感覺。綠如此,青也不例外,詩中大量用的柳青青,青川,青云,草青青,天青等,使其詩在不知不覺中也蒙上了復蘇的色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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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賈海濤,男,河南焦作武陟人,河南大學中國古代文學(唐宋方向)碩士,現任職于鄭州嵩山少林武術職業學院,從事《古代文學》、《古代漢語》、《現代漢語》等教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