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女性主義視角分析《德伯家的苔絲》

摘 要：《德伯家的苔絲》是維多利亞時期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托馬斯·哈代的代表作品。哈代從苦難與無奈，忍受與反抗等幾個方面來刻畫該作品中的女主人公苔絲，這無疑體現出了苔絲的女性主義思想，本文從這一視角出發分析苔絲與影響她一生的兩個男人的復雜關系，并從中挖掘其被毀滅的深層社會根源。

關鍵詞：女性主義；苔絲；悲劇

苔絲生活在男性為中心的世界里，女性無論是政治地位、經濟地位，還是法律地位、婚姻家庭地位都在男性之下，成為男性的附屬品。更為可悲的是，由于男性語言已成為社會的主流語言，再加上長期潛移默化的作用，已使大多數女性不僅甘于服從男性的壓迫，而且對自己的附屬地位產生了認同，將這種壓迫內在化。男性主義的文化意識一直把女性作為“物”來看待，她們可以被隨意玩弄、踐踏和拋棄，豪無個人意志和能動的選擇性可言。男權社會傳統的審美標準以“性”的力量和動因將女性劃為“圣女”和“淫婦”，可是苔絲既不屬于“圣女”也不屬于“淫婦”，她有獨立自主的精神品格，并且反抗男權社會傳統所規定的女性角色的內容。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說：“假如說女人好像是永世回不到本質的非本質，其原因是她們還沒有試圖恢復自己的本質。”[1]苔絲已經有了爭取自己獨立的愿望，她把自己的軟弱和力量同時作為武器，本能地在別人強加于她的道路上，即被動的道路上尋找得救的辦法，同時又積極地要求自己的主權。在苔絲與亞雷的糾葛中，她始終保持著精神的獨立性。雖然貧困的家庭使其陷入亞雷設計好的物質圈套中無以自拔，可是她的本心是想通過自己的勞動支撐貧苦的家，并不想依賴亞雷的有目的的慷慨的物質幫助，她不想因為亞雷的幫助而失去獨立性，所以總是處在拒絕與感激的兩難境地。在被亞雷誘奸后，她的高尚純潔的情感使她的行為富有理性，毅然離開自己不愛的亞雷，這表現出苔絲自尊自主的獨立個性，她不愿成為男人的“玩物”，不愿落人傳統女性忍辱屈從的地位。苔絲不僅保持了她精神的獨立性，同時拒絕亞雷的一切物質幫助。當亞雷暗示她以后如果有困難可以向他求助時，苔絲堅決拒絕了他的“好意”，而且表現出她的輕蔑。

苔絲在離開亞雷，私生子“苦惱”夭折后，開始用哲學家冷靜的眼光審視歲月中的循環往復。成熟后的苔絲冷靜客觀地分析自己的現實狀態，苔絲性格中的生命活力和積極向上的樂觀態度使她毅然決然地與過去告別，將它深深埋葬，苔絲不僅超越了過去生活給她帶來的陰影，而且在未來的新生活中始終保持獨立自主的精神品格和自我超越的能力。如果說苔絲第一次對抗亞雷表現出的是情感抑制，第二次同亞雷相遇則表現為武力的對抗。當亞雷再次碰觸苔絲的致命弱點—對貧困家庭的責任心，想用物質幫助再次占有和控制她時，她勇敢地與亞雷對陣，開始了絕望的反抗，吶喊出男權社會對女性存在的壓迫的實質“一次被害，永遠被害”，苔絲用生命維護著自己的精神獨立。在亞雷面前苔絲也一直爭取物質的獨立，可當亞雷提及她那可憐的家時，她的內心就充滿了矛盾。苔絲極力爭取物質的獨立，可殘酷的現實不給苔絲機會，老德伯菲爾死后，他的家人就無家可歸了。苔絲放棄爭取物質的獨立，放下自尊，做亞雷的情婦，麻木地生活只求她家人的安穩，她的精神依然是獨立的，亞雷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走進苔絲的精神世界。

出于明確的自我意識，苔絲一直反抗父權制社會傳統對自己的角色和身份所進行的曲解。父權傳統文化的代言人亞雷和安琪從性別角度以男性需求標準對苔絲做女性角色的期望判斷，對亞雷而言，苔絲是“所有的女人中的一個，是引誘他墮落的夏娃”，對安琪而言，苔絲最初是一個純潔的圣女，當苔絲講述她的經歷后，她就成為“道德敗壞”、不幸失足的“淫女”。面對父權社會傳統對她的武斷歸類，苔絲用實際行動重新界定自己。當安琪把她理想化為女神一般的人物，并喚她為“阿提迷”、“狄迷特”時，苔絲為了保持她的獨立個性，對抗男權傳統對她的獨特個性的抹滅，堅決要求安琪叫她的教名，她不愿讓安琪將其歸結為一個“典型儀容”，因為她是有明確的身份和獨特的品性的。

如果說亞雷主要從肉體上對苔絲造成傷害，從物質層面迫使苔絲處于依從地位，那么安琪則主要是從精神層面給苔絲以致命的打擊，他摧毀了苔絲的信仰，使她在精神上處于依從地位。盡管苔絲一直在反抗，但在社會道德中不能獲得自我認同。小說結尾處苔絲以一種超然的姿態獲得精神自由，但在這種自由中苔絲仍然在逃避著某種東西。苔絲與安琪在一起之所以不能保持精神獨立，一方面因為安琪的思想太過光輝，另一方面在世俗生活中苔絲不能確立自我。與亞雷相比，安琪的形象是那樣的完美，他的平等思想、他對別人的尊重以及他對門第觀念的不屑一顧，使他罩在光輝中，苔絲在這一理想形象中迷失了自我，安琪成為她的信仰，因為在他那里苔絲獲得了自從斯芬克斯之迷被破解后人們一直在努力追求的平等和尊嚴。她對人生的看法同安琪是那樣的相似，盡管她只能用小學六年級的表達能力說出她心中所想，但這足以讓她同安琪心有靈犀了。她不知不覺中放棄了精神自我，她已經學會了他的神態和習慣、語言和用詞，學會了他的愛憎情感。即使在安琪拋棄她后，她也不允許同伴對他的一點點苛責，更不能忍受亞雷對他的侮辱，她極力維護安琪的名譽和光輝形象。苔絲再也不是自己世界的中心，她對安琪的愛成為她的整個生命，成為一種無條件的信仰。

黑格爾說過：“由于忘我，愛情的主體不是為自己而存在和生活，不是為自己而操心，而是在另一個人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根源，同時也只有在這另一個人身上才能完全享受自己”，“[2]苔絲完全接受了對安琪的精神依附地位，卻為自己造就了一個地獄。熱情女人所遭遇的災難之一，是她的慷慨馬上會變成危機。苔絲對安琪的絕對依附使她將他神化。安琪成為她心中的阿波羅，只有光輝，毫無瑕疵。她絕對相信安琪的平等觀念和他對愛的真誠，于是她毫不畏縮地平靜地說出自己的秘密，她認為自己對安琪的絕對寬容是可以換取他的同樣的寬容的，可是安琪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樣完美，男權社會的傳統觀念在他的頭腦中已根深蒂固，他對兩性問題采用的是當時社會普遍采用的雙重標準。對于男性而言，不正當的兩性關系只是不成熟的表現，并不是涉及道德問題；對于女性而言，那則是不貞的表現，與苔絲本人相比，安琪更愛貞潔觀念。苔絲的平等觀念和真誠只換來愛情和自我的喪失。

苔絲的情愛標準與男權社會的實利標準不同，苔絲的愛情是為了追求愛這個過程中的甜蜜滋味，而不是為了找個丈夫，把熱情當作手段。苔絲與安琪的愛情觀念的差異主要由于他們的思想不同，苔絲作為自主自立的女人看中愛情過程中的甜蜜的感受，只想無條件的表示“只愿愛你”便心滿意足，而安琪卻囿于傳統的男權情愛標準，把愛情婚姻作為占有的手段，把選擇一個合于實際需要的“賢妻良母”當作唯一的目的。

在小說的結尾苔絲殺死了亞雷，并且坦然地承擔她做出選擇的后果，苔絲的一生都貫穿著對自我、個性、獨立自主的不懈追求。

注釋：

[1]《第二性》張容選編 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7月第一版 P184

[2]《西方文學十五講》徐葆耕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1月第一版 P35

參考文獻：

[1] 《第二性》張容選編 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7月第一版

[2]《女性的悲劇——苔絲悲劇命運再探》馮麗軍 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4年6月第22卷第3期

[23]《苔絲》英漢對照全譯 英語學習大書蟲研究室譯 伊犁人民出版社2001年4月第一版

[4]《西方文學十五講》徐葆耕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1月第一版

[5]《主動的反抗者——用女權主義批評解讀哈代的<德伯家的苔絲>》王混 齊齊哈爾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0年12月

作者簡介：宋媛媛（1981.1-），女，陜西西安人，西安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