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印度之行自問世以來一直是評論家關注的焦點。作為宗主國國家公民,福斯特無法擺脫無意識中以殖民者的姿態來看待被殖民國家及其公民。這是由英國長期處于強國的歷史環境所造成的。
關鍵詞:殖民意識;印度之行
一.簡介
愛德華·摩根·福斯特(1879-1970)是二十世紀英國著名小說家、文藝評論家、散文家。萊昂內爾·曲里林是這樣評價他的:“福斯特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反復讀他作品的小說家,而且每一次讀完之后都會給我一些新的想法,即使讀的是同樣的部分,這幾乎是其他小說家無法做到的。”[1]福斯特共著有六部小說,一部演說集、雜文集、兩部短篇小說及兩部傳記。其中《印度之行》最為受關注。1924年,福斯特因此部小說獲得詹姆斯·泰特·布萊克小說紀念獎。這部小說是福斯特兩度到訪印度的“結晶”,1959年11月,80歲的福斯特在意大利回顧到:“我與印度的聯系時獨特的、個人化的。因為一個印度朋友,我開始了與一度的聯系,要不是他,恐怕我永遠也不會到那個國家去,也永遠不會寫印度的。他的名字叫馬蘇德……1912年我到印度去看望馬蘇德,又過了12年,當《印度之行》出版時我將此書獻給了他。”[2]C·C·埃爾德里奇稱贊這部作品是“第一個有聲望的小說家對一個對其他種族實行統治的種族始終如一的譴責和控訴。”[3]福斯特卻自稱這部小說無關政治,在《三個國家》這篇論文中寫道:
這部作品并不是一部政治性小說,雖然小說中的政治問題引起了公眾的注意,并使小說暢銷。其實,小說所說的事比政治廣闊得多。它討論了整個宇宙,印度的土地和天空只不過是體現了這個宇宙。
福斯特被更多的人認為是個自由人文主義作家,但因其出身、教育、文化背景以及昔日帝國的榮耀,他很難擺脫歐洲中心論的影響,骨子里多多少少有潛意識的帝國主義意識,或許這連作者自己也沒意識到。正如榮格所認為的:“個人原因與藝術作品的關系,不多不少恰恰相當于土壤與從中長出的植物的關系。通過植物的產地,我們當然可以知道并理解某些植物的特性。”[4]
二.《印度之行》中的殖民意識解讀
小說《印度之行》神秘復雜,主題涉及很廣,包括政治、宗教文化等方面。更多的研究是小說中作者的反殖民意識解讀,但如同愛德華·薩義德所說:“文本域其作者生活經歷及環境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而這種關系就是文本存在的形式…文本自有它存在的方式,即便是最純粹的文本,也總是受到其存在的環境、時代、地點和社會的影響。”[5]作為宗主國國家的公民,福斯特雖然對被殖民地國家的公民表現了極大的同情和對殘忍殖民行為的極大不認同,但受其出身、教育等的影響,還是會以宗主國的姿態來審視被殖民國度。主要體現在以下幾點:
1.人物
小說中最能體現殖民者對待被殖民者態度的莫過于以羅尼為代表的駐印官員,即英國政府在印度的代理人。俱樂部話劇結束回到家時,莫爾夫人不經意間告訴兒子自己在幕間休息的時候去過清真寺,這讓羅尼緊張起來,他說道:“不能,在這個國家里確實不行,不能這樣做。因為這里有毒蛇,它們在晚上四出活動。”[6]在得知母親見到的是不能進入俱樂部的人時,他大吃一驚, “啊,天啦,他莫非是個穆斯林?你為什不早告訴我你跟一個本地人談過話?事情全弄糟了。”(p.26) 他立刻以一種嚴厲而專橫的態度盤問母親。“……他就鞋子的事向你大喊大叫,那就是無禮了。這是他們的老花招。我倒希望你是穿著鞋子進去的呢”(p.26)艾德拉立馬反駁道:“如果在教堂里你要求一個穆斯林脫掉帽子的話,難道你不也希望他作出回答嗎?”(P.27)正如艾德拉所說的那樣,宗教的習俗應該是不分國度被尊敬的,而羅尼對此的回答卻是:“這是另外一回事,而我講的是這一回事,你不理解。”p.27)艾德拉之所以不理解是因為她是以個人的身份來到印度的,而不是作為權利的代理人執行對印度的管理。其實,羅尼在跟母親爭執過程中就直白地道出了真相:“我們到這里來不是為了表現的溫文爾雅…我們到這里來是為了主持公道,維持秩序。這就是我的想法,印度不是個客廳。”(p.46)這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想法,而是以他以代表的所有駐印官員的“想法”,即:印度不能自治,只有通過英國,印度才能“維持秩序”。小說中以特頓為首的英印人無論是對印度這個國家還是印度當地人都充斥著嫌棄,不公平,作為權力象征的俱樂部對印度當地人來說“即使作為客人也不允許進入昌德拉帕俱樂部”(p.18)。甚至有人認為:“一個護士對本地人所能做的最仁慈的事情就是讓他死去。”(p.22)多可笑的言行。文中滿是對當地人的負面描寫,與西方人的正面形象形成對比。當地居民被形容成“泥土一般”。(p.1)正如薩義德在東方學中所說的:“東方是非理性的,墮落的,幼稚的,‘不正常的’;而歐洲則是理性的,貞潔的,成熟的,‘正常的’。[7]小說中有位叫穆罕默德·拉蒂夫的次要人物,他的姓氏卻是歐洲人對伊斯蘭帶有的侮辱性的稱謂。當地人被描寫為軟弱,但同時又會對英國女性造成威脅,在她們中間造成恐慌,這就體現在艾德拉控告艾席思后,英印婦女的那種焦慮恐慌情緒。 “東方的男性常被表現的非常軟弱,甚至有點女性呀,但同時又是對白人女性構成威脅的危險人物。”[8]
作為主要人物之一的菲爾丁似乎承受著更多的爭議。一方面,他不屑與帝國代理人沆瀣一氣,這可以體現在他平時很少去英印人聚集的俱樂部,以及后來艾德拉控告艾席思時,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相信艾席思的無辜。但同時,他又有著無法擺脫的宗主國意識。他無法理解艾席思在車站被捕時試圖逃脫的行為,更不能理解勝訴后艾席思堅持要讓艾德拉賠償。
2.景物
小說開端的描寫讓人記憶深刻。“昌德拉帕市毫無特色。…幾乎與河邊隨意丟棄的垃圾廢物毫無區別…街道簡陋,寺廟香火不旺。”樹木似乎是“泥土制成的”。(p.1)殖民者和當地居民的居住環境形成強烈反差,英印人居住的街道和建筑物秩序井然,而印度人居住處則混亂不已。(混亂一詞在文中反復出現)菲爾丁路過威尼斯時,看到的是威尼斯是井然有序的,而在可憐的印度,一切都被放在錯誤的位置上。威尼斯作為西方的代表,一切看起來是那么的美好,印度作為東方的代表,混亂不已。作為象征印度的馬拉巴山洞則被描述為單調、沒有吸引力而又混亂的地方,暗示著印度是難以接近的。
三、結語
福斯特在1935年發表的演說中明確指出他的年紀和他所受的教育實際上決定“他是依附于大英帝國而非支持它”,他無法擺脫和避免歐洲中心主義和殖民意識的影響,他無法超越階級局限,無法擺脫日不落帝國優勢的思維去客觀公正的看待印度。正如亞歷山大·亞羅說:“從許多方面來講,福斯特在小說創作中繼承了構建殖民關系的方式,并體現了吉卜林開創的殖民地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10]
參考文獻:
[1]Lionel Trilling. E.M Forster: A Lif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
[2] 尹錫南. 英國文學中的印度. 成都:巴蜀書社,2008年3月:74
[3]轉引 張中載:《印度之行》不和諧的雙聲:反殖民主義和殖民主義話語. 外國文學,2000年)
[4]榮格.榮格文集—論分析心理學與詩歌的關系.馮川譯. 北京:改革出版社,1997年4月:214.
[5]Said. The World, the Text and the Critic.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83,p.35)
[6]本文所引小說原文均出自E.M. 福斯特《印度之行》,楊自儉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3年,p.25.以下隨文僅標注頁碼,不再一一說明
[7]薩義德,東方學,王宇根譯,三聯書店,1999年,p.49
[8]任一鳴,后殖民:批評理論與文學,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8年,p.49
[9]薩義德,文化與帝國主義,李琨譯,三聯書店,2003年,p.10.
[10]Yarrow A. Sympathy in the Novels of E.M. Forster[EB/OL].[2005-11-28]. http://emforster.de/pdf/yarrow.pdf)
[11]后殖民主義視角下的_印度之行_論福斯特的反殖民主義意識與殖民主義意識,劉曉霞,重慶工學院學報,2009年
[12]曲靜,張榮美,《印度之行》反殖民主義意識與殖民意識主義解讀,世紀橋,2012年
[13]顧奎.《印度之行》的后殖民研究,世界文學評論,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