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悟與闡釋：厄休拉·勒奎恩對《道德經》的描述式譯解探析

摘 要：厄休拉·勒奎恩是當代美國文壇獨樹一幟的作家，著作等身、獲獎無數。然而目前我國學者對其重視不夠，其譯解的《道德經》更鮮有問津。本文拋磚引玉，在細致分析的基礎上，指出勒奎恩對《道德經》的描述式譯解是其常年對道家思想進行體悟與闡釋的結果，不僅有利于道家思想的傳播，而且對我國的古籍英譯工作有很大啟示。

關鍵詞：勒奎恩；道德經；翻譯

厄休拉·勒奎恩（Ursula K. Le Guin）是當代美國文壇頗為獨特的一位杰出作家。她不僅跨越了創作類型、主流文學與大眾文學、性別等方面的疆界，還跨越了東西方文化的疆界。在她的作品中，道家的無為、相生以及均衡概念一直是核心元素，這與奇幻、科幻小說中一向以西方文明為骨干的狀況形成了鮮明對比。除了在創作實踐中對道家思想進行借鑒、吸收、闡釋外，勒奎恩還親自投入老子《道德經》的英譯工作之中。1998年勒奎恩推出的耗時四十年之久的譯本，廣受各界好評，目前已成為西方學界研究道家思想繞不開的一部專著。該書的高影響力與我國古籍英譯在國外的低接受度產生了強烈對比，然而我國學者仍未對其給予應有的關注與重視，頗為遺憾。故本文擬對勒奎恩對《道德經》的描述式譯解進行探析，拋磚引玉、求教于方家。

嚴格說來，勒奎恩的譯本不屬于傳統意義上的翻譯，而是一種描述式的譯解。據勒奎恩自述，她本身不會漢語，對《道德經》的理解主要源于對眾多譯本的研讀。從二十幾歲開始，她便嘗試根據自己的理解做出自己的譯文，但每次譯了幾章便放置一邊。幾十年過去，當手頭的譯文積累多了后，勒奎恩便在參照卡魯斯的直譯本的基礎上著手系統地“翻譯”《道德經》（Le Guin 107）。在勒奎恩看來，《道德經》并非智慧，亦非權威，也不是只針對男性讀者，或者僅在于探索異域的神奇，而是“讓我們聆聽一種與心靈的對話”（Le Guin X）。因此，勒奎恩還在譯本中附上了自己的評論與注解，一方面賦予古籍以全新的解讀視角，另一方面也便于與讀者交流，頗有吸引力。

此外，勒奎恩對“道”的譯解亦很有洞見。眾所周知，“道”是老子哲學的核心，含義深刻、意蘊雋永，在英譯的過程中存在很多誤讀誤譯的現象。有些學者將“道”譯為某一英文單詞，如：Reason（卡魯斯·譯），Nature（巴姆·譯），Way-making（安樂哲·譯）等。還有些學者則將“道”譯為某一動詞詞組，如：Depend on the law of …（拉法格·譯），Model …on…（韓祿伯·譯），Round the way of …（賓納·譯）等。以上學者的翻譯雖均由可取之處，然如同盲人摸象的眾人一般，只抓住了一點，而忽略了全面。勒奎恩在博采眾長的基礎上將“道”譯為the way，界定為The way is the way things are。如此一來，不僅在詞義上有一種對應關系，而且還體現了“道”所具備的“道法自然”的精神內涵，這與老子的思想在實質上是暗合的。因此，勒奎恩的譯解是一種較好的選擇。

勒奎恩的譯解緣何比很多翻譯家翻譯的版本更直擊精髓、更耐讀有趣呢？依筆者拙見，這主要來源于勒奎恩常年來對道家思想的深刻體悟與闡釋。在創作實踐中，勒奎恩努力建構起一種與傳統的、陽性的、“熱”的、片面尋求增長的烏托邦相對的新型的、柔順的、潮濕的、“冷”的陰性烏托邦。因此，勒奎恩筆下的世界無論是否與我們所處的世界存在廣袤的時空距離，都是一幅后荒蕪的原生態畫面，《黑暗的左手》（The Left Hand of Darkness）中的“冬季星”如此，《一無所依》（The dispossessed）中的奧多星也如此。值得注意的是，勒奎恩對陰性烏托邦的追尋與建構并非是要回歸原始或是要試圖否定科技的進步，而是要尋求一種“冷”、“熱”文化的結合點，為西方日益陷入困境的二元對立思維方式探尋一條可能的出路，由此可見勒奎恩對道家思想的借鑒與吸收。誠如她自己曾說過的：“我在試圖展現一種平衡以及平衡的美”。

不僅如此，勒奎恩還在其2007年出版的力作《傾訴》（The Telling）中對道家思想進行了恰切的闡釋，即道教思想使得人們可以領略“充滿睿智的平凡生活中的甜蜜味道”（勒奎恩144），信奉道教的人們“尊崇自我克制而貶低自我剝奪。他們沒有費勁艱辛節食的概念，更認為受苦、挨餓、貧困潦倒沒有任何的益處”（勒奎恩149），故而道教追尋的是肉體上與道德上的閑適目標，是一種“不帶因果報應的佛家律法”（勒奎恩91）。基于如此體悟與闡釋，勒奎恩對《道德經》的譯解明顯比其他譯本更為親切自然、曉暢明白，如同一首優美的散文詩，于云淡風輕之中娓娓地道出人間的真諦。

勒奎恩的這一成功實踐不僅對道家思想的傳播有很大益處，而且對我國的古籍英譯工作有不少啟示。我國的古籍英譯工作投入甚大，但收效甚微。其中一個主要的原因在于迫切地想將原汁原味的思想較為詳盡地譯介到國外去，卻忽略了國外不同的文化氛圍與環境。勒奎恩對《道德經》的譯介無疑為我國的古籍英譯提供了一條可供借鑒的道路。

參考文獻：

[1]﹝美﹞厄休拉·勒奎恩（著）.姚人杰（譯）.傾訴.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

[2]章媛.文化沖擊下《道德經》譯介的“裂變”.江淮論壇.2013（4）：182-7.

作者簡介：畢文靜（1989.3-），女，內蒙古赤峰人，現為武漢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2013級博士研究生，師從任曉晉教授，研究方向：美國小說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