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說文解字》中的亦聲字看漢字音義關系

摘 要：《說文解字》提出亦聲字概念，是六書理論之外的漢字體系里一種重要的結構類型。《說文》中以獨特體例明確標示出的亦聲字有212個，而實際意義上的亦聲字則不止這些。亦聲字與同源字和右文說關系密切，對于揭示漢字的音義關系具有重要的啟示作用。

關鍵詞：亦聲字；《說文解字》；漢字音義關系

1、引言

《說文解字》是我國語言學史上第一部分析字形、說解字義、辨識音讀的文字學著作，書中完整闡釋了關于漢字結構類型的六書理論，即：象形、指事、會意、形聲、假借、轉注。但是，書中還有一部分字并不能完全地納入到六書理論之中，而是介于會意與形聲之間，或者說是兼具會意和形聲的雙重屬性。后人習慣將此類漢字稱為“亦聲字”。

2、亦聲字的界定

“亦聲字”這一概念，是對傳統六書理論的重要補充和發展，從表面上看就是會意和形聲的結合。從漢字多個構件會合表意來看，應屬會意字；而從漢字某個構件在表音的同時也表義來看，則應屬形聲字。《說文解字》中用獨特的體例明確標示出的亦聲字有212個，如：“仲，中也。從人從中，中亦聲。”但是，根據亦聲字的說解體例，我們可以體會到，所謂亦聲字，其實就是一種特殊的合體字，其某一構件既標示了讀音，又體現了字義，也就是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中所說的“凡言‘亦聲’者，會意兼形聲也。”因此，《說文》中所包含的亦聲字絕不止212個。如：“睡，坐寐也。從目垂。”這是以會意的體例來說解亦聲字。又如：“禛，以真受福也。從示，真聲。”這是以形聲的體例來說解亦聲字。在《說文解字》中，雖然有些字沒有按照特殊體例來說解，但卻也屬于實質意義上的亦聲字。

3、從亦聲字看漢字音義關系

3.1亦聲字與同源字

王力先生在《同源字論》中指出：“亦聲字都是同源字。”這是指亦聲字和其聲符字構成一組同源字。同源字屬于語源學范疇，是指語義上具有共同義素，存在孳乳演變關系的一系列漢字。王力先生和陸宗達先生把同源字分成三個類別，分別為形體無關的同源字、同聲符的同源字、同形體的同源字。亦聲字就屬于“同聲符的同源字”，亦聲字與其聲符所構成的字是具有孳乳分化的關系的，它們必然具有相同或者相近的語音。例如“婢子寒且倦”中的“婢”，《說文》中：“婢，女之卑者也，從女，從卑，卑亦聲。”許慎的解釋非常準確。在古代受剝削階級所役使的女子稱為“婢”。如白居易的《續古》中有這樣一句詩：“豪家多婢仆，門內頗驕者。”中“婢”就是這個意思。而這個字正是從“卑”這個字孳乳而生成的，因此“婢”與“卑”語音相近，意義也相關，所以可以說是同源字。

判斷是否是同源字，需要具備以下幾個條件：一是這些字的讀音必須相同或相近，在韻母方面，可以是疊韻；在聲母方面，可以是雙聲，或者雙聲疊韻；二是這些字的意義必須相同或相近，至少存在一些意義上的關聯；三是需要有文獻資料作為佐證。亦聲字完全符合條件，是漢字音義關系密切的重要體現，歸入同源字是恰當的。

3.2亦聲字與右文說

亦聲字與右文說是一脈相承的。這表現在它們都是在分析漢字構形的同時注意從語音的角度探求漢字語義之源，注重漢字音義關系的分析。

“右文說”由宋代的文字學家王圣美正式提出。他認為形聲字的聲符與字義都有著直接的聯系，聲符相同的一組形聲字具有共通的意義，而這一意義就是由聲符決定，由于聲符多在形聲字的右側，因此稱為“右文說”。這個觀點在沈括的《夢溪筆談》中提到過：“古之字書，皆從左文，凡字，其類在左，其意在右，如木類，其左皆從木。所謂右文者，如戔，小也，水之小者曰淺，金之小者曰錢，歹之小者曰殘，貝之小者曰賤，如此之類，皆以戔為義也。”雖然“右文說”有不盡合理的一面，那種認為所有的字都能用“右文說”來解釋，是片面的，也不符合客觀事實。但右文說也有其合理的一面，無疑是對于漢字形音義關系的重要探索。

值得一提的是，許慎在分析亦聲字的同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形聲字聲符的特殊作用，以及同聲符亦聲字的共同特征。作為一部以形訓為主的著作，《說文》通例一般都是按形符來歸部的，但是其中卻存在一些特例。某些亦聲字在部首的歸屬上不同于常規，沒有按照形符歸部，而是按照聲符歸部。例如：“拘、笱、鉤”，未按通例歸入“手”、“竹”、“金”部，而同歸入其聲符“句”部。段玉裁在下注曰“按句之屬三字皆會意兼形聲也。不入手、竹、金者，會意會兩字為一字，必以所重為主，三字皆種句，故如句部。”因此，如此歸部是為了突出聲符是字義的中心，可以說是右文說的萌芽。

4、結語

《說文解字》以特殊的說解體例提出了亦聲字概念，而亦聲字卻并不局限于體例之中，是漢字六書理論之外重要的補充發展，突出反映了漢字音義的緊密關系，以及漢字的孳乳分化關系，具有獨特的地位和價值。同時，研究亦聲字也對同源字和右文說有著至關重要的啟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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