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方言作為黃土高原上的古老方言,是全國十大方言之一,它保留了古代的語言文化,對了解漢語發展和漢族文化有著重要的意義。在晉方言中,后綴詞是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下面以“貨”為例,分析一下晉方言中的準后綴“貨”。
“貨”最早是金錢珠玉布帛的總稱。《書.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貨。”孔穎達疏:“貨者,金玉布帛之總名。”后指貨物、貨幣,現指商品、貨物。“貨”作為準后綴在山西方言中大量存在,南區的洪洞、臨汾一帶,北區的忻州、大同一帶用得最多。它是一個詈詞后綴,由它做后綴構成的詞大多是指人的名詞。
從組成“貨”的詞根看,可以是名詞、形容詞、動詞等。現舉例如下:
A 名詞+貨
酸包氣貨(指說話酸溜溜,使人肉麻的人)
沒理漢貨(指無理強三分,得理不讓人的人)
銅貨 (指做事魯莽的人)
沉屁眼貨(串門閑聊、一坐半天的人)
“名詞+貨”的結構多見于洪洞方言中,在其它方言中現對較少。
B 動詞、動詞性語素+貨
吃嘴貨 (家禽家畜)
砍椽貨 (胡作非為的人)
不超毛貨(不務正業、閑散懶惰的人)
撲霉子貨(給別人帶來厄運的人)
動詞、動詞性語素加“貨”的結構在個方言中均有體現。
C 形容詞+貨
陳貨 (陳舊變質的東西)
震貨 (固執的人)
青貨 (遇事敢拼命的人)
賴貨 (不干好事的人)
形容詞語素加“貨”的結構在各方言中都居多,且一般都為“A貨”的形式。
從“貨”做后綴構成的名詞的意義來看,山西方言中相同的詞可能表不同的意義。如在代縣方言中,“灰貨”指不聽話的小孩,而在靜樂方言中,“灰貨”指不正經的人;“妨主貨”在平魯方言中指不成氣候的人,在靜樂方言中指給別人帶來壞運氣的人;“害貨”在高平方言中指阻止事情順利進行的人,在平魯方言中指能害人的人,而在洪洞方言中多指老鼠,有時指人。
另外,表示相同意義的詞在各方言中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如表示巴結逢迎的人,在山西方言中大多用“舔屁眼貨”這個詞,但在代縣和靜樂方言中,“流溝貨”也表示相同的意思。好吃懶做的人在各方言中除了用“懶貨”這個詞外,在平魯方言中還可用“爬長貨”“討吃貨”,在高平方言中則可用“巴結貨”,在洪洞方言中可用“不超毛貨”。又如,表示做事鹵莽的人,在平魯方言中為“銅貨”,在洪洞方言中為“震瓜子貨”。
以上都是由“貨”構成的名詞在表意上的不同貨相似之處,山西方言非常豐富,同一個詞的含義可能因地域的差別而有所不同。當然,同一含義也可以用不同的詞來表示。
從詞的感情色彩看,“貨”做后綴與詞根構成詈詞,常常帶有貶義色彩。“貨”有指物的中性詞到指人的貶義詞綴是經過指人貶義詞中介階段的,這從有的詞不是直接附詞綴,而是與“貨”構成偏正短語中可以看出。“貨”由中性詞演變成貶義詞可能與人們認為“貨”是物有關,將人比成“非人”的物,就是對人格的一種貶低和侮辱。這樣,帶“貨”的詞,幾乎是詈詞。如“婁貨”,指辦事不得力的人;“嘎”貨,指特別壞的人;“喪貨”指使人討厭的人。在忻州方言中,“子吊貨”指性格別扭的人;“二八貨”指傻里傻氣、行動魯莽的人;“圪兜貨”指脾氣兇暴的人;“跌皮貨”指耍賴皮的人。在大同方言中,“呆子貨”指不通情理,軟弱可欺的人。像這類貶義詞在各方言中俯拾皆是。在陽曲方言中,“別調貨”之性格古怪的人;“挨槍子貨”指壞得該處死的人。在山陰方言中,“鬼貨”指鬼話連篇,不實在的人;“錢迷貨”指小氣鬼。
“貨”還可以與指示代詞“這”“那”構成“這貨”“那貨”,指這人、那人,含有明顯的不尊重、輕蔑、戲謔之意。另外,“貨”還可以構成“賣屄貨”、“騷貨”、“賤貨”“不正經貨”等詞,表示作風不正派的人,一般指女性,帶有強烈的貶義色彩,這與古代女子的地位有一定聯系。
以上就“貨”的詞根、意義、感情色彩做了簡單的分析。其實,在山西方言中,“佬”“鬼”等也是常見的準后綴,有時還可以與“貨”連用,如“佬貨”(懶勢佬貨、上晃佬貨)、“鬼貨”(窩囊鬼貨、冒失鬼貨),連用后,罵人的意味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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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郭文珍(1989.11-),女,畢業于武漢大學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現任贛西科技職業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