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初社團曹南詩社河南籍社員考

清末以來，中國民間多有成立社團者，除應時興起的新文學社團外，以創作舊體詩為主的舊文學社團也是清末民初不可忽視的一股文化力量。早起興起的南社是諸多社團中最富盛名的一個，除此之外，各地也多有舊文學社團的興起。

曹南詩社就是清末成立的舊文學社團之一。它成立于宣統三年，創立人為菏澤人李經野。曹南詩社是山東菏澤地區一個規模頗大的社團，它以曹縣為中心，范圍輻射山東、河南、江蘇三省，成員有六十四人。菏澤地區與河南省接壤，曹南詩社與河南諸地文人亦有較為密切的關系。詩社中有八人為河南籍。現對社中河南籍社員之身份作一考證。

一、陳實銘，字葆生，河南商丘人，生卒年不詳。陳實銘光緒三十二年曾任代理玉田知縣，三十三年改署理[1]，民國三年又曾任山東臨朐知事[3]，民國五年又任山東費縣知事[2]。陳實銘是曹南詩社創始人之一曹縣徐繼孺的學生。曹南詩社成員所做之詩結集為《曹南詩社唱和集》，其中收錄陳實銘十首詩。陳實銘有《寄懷悔齋夫子》詩六首，有句曰：“名場回首感師門，十六年前記受恩”[4]?；邶S即徐繼孺?！恫苣显娚绯图钒磿r間為序，此詩作于民國元年，則陳實銘光緒二十二年已拜入徐繼孺門下。曹南詩社成員的詩作結集為《曹南詩社唱和集》，收有陳實銘十首詩。其中卷二有曹縣人扈于高為陳實銘所作《長城飲馬圖為葆生題》詩，前有小序云：“咸豐庚申，英人北犯，葆生之尊人小蕃先生隨扈熱河。同治壬戌，屬秦誼亭炳文作此圖，胡鐵庵義質篆端?！庇钟欣罱浺啊侗诹椒垦偶瘓D為葆生題》詩二首，前有序云：“小蕃先生自序云：‘壬戌夏，與秦誼亭、劉開生、家小鐵同集郡廨壁柳山房。余五世從祖迦陵公與秦誼亭五世從祖留仙先生同舉康熙乙未鴻詞科。開生、小鐵則又乾隆丙辰鴻詞科相國文定公、勾山太仆之元孫也。太仆先高祖同官九卿，相善。文定公子與先曾祖同入翰林，公孫又與先祖同官禮部。余與三君并籍鴻詞之蔭，又皆累世交，故三君與余并最親厚，而其中蹤跡離合不恒如。今日死人同聚，一時尤為未有之事。誼亭為余作《壁柳山房雅集圖》，余率題《摸魚兒》詞一闋，非云佳話，聊志游蹤。同治紀元壬戌，商丘陳重識于津沽官廨?！标悓嶃懼该愔兀滞?，一字小蕃，咸豐二年舉人?！肚迦嗽娢募偰刻嵋酚嘘愔亍痘ㄖ愒娾n》五卷，云“光緒二年刻，《續修四庫提要》著錄。又有《花著龕詩存》四卷，附《流露詞》一卷，《寒木春華詞》一卷，光緒間抄本，有光緒二十八年其子實銘題識。天津師范大學圖書館藏?！盵5]陳實銘著有《塵海集》一部，《曹南詩社唱和集》卷二有巨野姚舒密和曹縣徐奉皋所作《題葆生塵海集》詩二首贈予陳實銘。民國七年后，曹南詩社由于戰亂和匪患逐漸停歇。民國十八年后，陳實銘又加入了河南開封衡門詩社，繼續詩歌創作。

二、盧以洽，字荔青，河南滑縣人。生年不詳，民國三十一年卒。光緒二十三年拔貢，宣統元年選為河南諮議局議員。[6]曾參與修纂民國《滎陽縣志》、《?？h志》和《滑縣志》。民國二十一年《滑縣志》卷十載，滑縣教育會“創始于光緒三十四十年六月二十六日。在城內高等小學堂開特別研究會，投票公舉河南省初級師范肄業拔貢盧以洽為正會長?！盵7]又載簡易識字學堂“創始于宣統元年。城內設立五處，四鄉設立十五處。由教育會長盧以洽籌劃，稟明縣令批準開辦?！盵8]又載縣立第一小學“（光緒）三十四年正月，教育使司委盧以洽為校長。”[9]《中州藝文錄校補》云盧以洽為?？h人[10]，《河南省志·著述志》亦云盧以洽為浚縣人。[11]民國二十一年《重修滑縣志》卷四《輿地、古跡》有“畫舫齋”一條云“邑人盧以洽《畫舫齋懷古》詩”，又“白云茅屋”一條稱“邑人盧以洽《登瓠子堤——訪白云茅屋廢址觀龍祠壁上詩刻》”，則盧以洽應為滑縣人為是?！恫苣显娚绯图肥子型缧帐?，亦云盧以洽為滑縣人。盧以洽與河南汲縣經正書舍有比較密切的關系，與經正書舍的創辦者李時燦、李啟燦兄弟友好?！恫苣显娚绯图肪戆擞斜R以洽《次潘少梅元韻兼呈劉書銘、荊文甫、高幼霞、張蓉浦諸同人》詩，潘少梅為汲縣潘炳麟，是經正書舍的捐資人之一，劉書銘、荊文甫、張蓉浦為曹南詩社成員劉子丹、荊壽峒和張玉鏡、高幼霞為經正書舍的創辦人之一高方灝。詩中有小注云：“偕少梅謁李君霽東于經正書舍，蒙留飲?！薄袄罹V東”為汲縣李啟燦。盧以洽與曹南詩社李經野、徐繼孺等關系密切，《曹南詩社唱和集》中所收盧以洽之詩，多與李經野、徐繼孺唱和。

三、許慶羲，字叔平，河南考城人，光緒庠生，生卒年不詳?！吨兄菸墨I總錄》載許慶羲“字熙屏，考城人。虎變第三子，光緒時庠生。為詩悲憤感慨，自成一家。嘗與曹縣謝焜、張咸之諸名士結詩社。”《曹南詩社唱和集》載許慶羲字叔平，蓋有兩字。謝焜、張咸之皆曹南詩社成員，其所謂“結詩社”，應指曹南詩社。許慶羲著有《種香山房詩草》[12]。其父許虎變為清同治十一年進士，著有《六潤齋詩存》一卷。[13]許慶羲之詩《曹南詩社唱和集》存有三首，《吹簫》一詩云：“不將遺事說秦樓，蕭瑟西風晚泊舟。坐對澄江江上月，一聲吹出漢宮秋。”可當“悲憤感慨”之稱。

四、荊壽峒，字文甫，河南氾水人，光緒六年生，民國三十二年卒。來新夏先生《近三百年人物年譜知見錄》補正載有《荊文甫先生年譜》，云：“段凌辰編，《經畬堂遺書》打字油印本。譜主荊良儀，原名綬彤，字文甫，號東園居士，河南氾水人。光緒六年生，1943年卒，年六十四歲。光緒十七年（十二歲）成秀才，二十一年（十六歲）為廩生。以后相繼在開封大梁書院、明道書院肄業。光緒三十一年（二十六歲）拔貢，清末至民初在河南優級師范學校等校任教。1921年曾任省長公署咨議，參與地方志編輯工作。其后創辦養正中學和國家專修館等教育事業。1937年（五十八歲）抗戰發生，應冀魯豫邊區政府聘到滑縣舉辦文書職業學校，為八路軍培養文秘人才。次年失明，家居以終?！贝俗V為來新夏先生自藏本。按其說，荊壽峒原名為荊綬彤，后改名荊良儀。其詩《曹南詩社唱和集》收錄四首。其《汝南懷古用徐悔師韻》[14]一詩，其稱徐繼孺為師。民國六年徐繼孺去世，荊壽峒作《哭悔齋夫子》詩以示哀悼。民國六年徐繼孺去世后，曹南詩社逐漸衰落，荊壽峒后又加入河南開封衡門詩社。

五、曹廣益，字撝謙，河南寧陵人，生卒年不詳。曹廣益為徐繼孺門生，在曹南詩社與徐繼孺唱酬最多。民國六年曹廣益曾拜謁李經野，作《謁鈍士先生》[15]詩，有句云：“忽聞曹南德星聚，負笈不遠來崇朝。”李經野作《答撝謙》[16]以酬，云：“學詩非慕稱詩豪，百里從師非以邀。不改清門樂為庶，志氣乃與云天高?！笨梢姴軓V益是慕名而入曹南詩社。曹廣益加入曹南詩社較晚，他的詩作《曹南詩社唱和集》收入十八首，均在第七卷之后，第一首詩作于民國四年，曹廣益應時民國三年之后加入曹南詩社。曹南詩社后期的活動曹廣益多有參與，與社中諸友相唱和，但步韻之詩為多。

六、王紹虞，字舜欽，河南蘭陽人，生卒年不詳。民國二年，巨野陳繼漁任曹縣孔教會會長，在曹縣學宮鄉賢祠開講舍教授經學，招收了很多曹縣周邊地區的學生，王紹虞就是其中之一。徐繼孺有《贈王生舜欽兼呈愚叟》[17]一詩云：“東昏地以換東明，負笈來游百里程?？漳津}人吟楚些，誰援學子除出秦坑。”李經野亦有《贈王舜欽兼呈愚叟》詩，云：“茫茫學海泛頹波，獨抱陳編矢嘯歌。尚想封人決天意，遠尋正素識儒科。登樓才調輕文藻，辭世風期凌軸薖。下榻陳蕃老無事，多應古義恣研磨?！眱墒自娊苑Q贊王紹虞遠道慕學的精神。王紹虞有志于《春秋》之學，李經野作《舜欽有志治春秋賦贈》，有句云：“康成雖云沒，遺稿在笈貯。九思精鑒別，著書猶閉戶。”“遺稿”下有小注云：“鄭東甫治《春秋》，有書具稿。”“著書”下有小注云：“柯鳳孫與鄭同治《春秋》?！编崠|甫為遷安鄭杲，精于《春秋》之學，柯鳳孫為膠州柯劭忞，與李經野為故交。李經野借此來鼓勵王紹虞研究《春秋》之學。王紹虞的詩作《曹南詩社唱和集》只錄兩首，其所留痕跡不多。

七、張玉鏡，字蓉浦，河南淇縣人，生卒年不詳。張玉鏡與河南經正書舍有較為密切的關系。經正書舍創始人之一汲縣王錫彤著有《抑齋自述》一書，光緒三十年十二月初七日云：“初七日，考試商立第一初等小學堂，學生應考者六七十名，取正取二十名，副取十名，下余者列作備取、又備取。余與李敏修、張蓉浦會同劉伯紳主其事。是為衛輝實行立學堂之始。

八、焦道培，字心農，河南寧陵人，生卒年不詳。焦道培曾任河南省立第十四中學事務主任。民國二十一年王春元《河南省立第十四中學視察報告》載：“事務主任焦道培文牘李應庚，會計閻文浚，書記卜繁春，均能稱職?！盵18]焦道培入曹南詩社較晚，在民國五年后，其詩《曹南詩社唱和集》收入三首，皆在末卷。前兩首分別是與李經野、徐繼孺次韻唱和之詩，后一首《哭悔齋夫子》是民國六年為徐繼孺所作之挽詩。

曹南詩社八位河南籍成員，事跡詳略于此，有些成員事跡不盡詳備。他們都是為地方文化、教育事業和地域文化交流做過貢獻的鄉賢，隨著地方文獻資料的進一步發掘和對地方文獻的進一步重視與探索，這些久被忽視的地方人物將會更加被人們所了解。

注釋：

[1]《玉田縣志》第327頁。

[2]《臨朐縣志》第442頁。

[3]《費縣志》第147頁。

[4]《曹南詩社唱和集》卷二。

[5]《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第1630頁。

[6]民國二十一年《重修滑縣志》卷十五《選舉、議員》。

[7]民國二十一年《重修滑縣志》卷十《縣設教育會》。

[8]民國二十一年《重修滑縣志》卷十《學?！?。

[9]民國二十一年《重修滑縣志》卷十《學校》。

[10]《中州藝文錄校補》第774頁。

[11]《河南省志》卷五十六《著述志》。第168頁。河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河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12]《中州文獻總錄》第1794頁。

[13]《中州文獻總錄》第1492頁。

[14]《曹南詩社唱和集》卷九。

[15]《曹南詩社唱和集》卷十一。

[16]《曹南詩社唱和集》卷十一。

[17]《曹南詩社唱和集》卷八。

[18]《河南省教育月刊》1933年第7—8期，第346頁。

參考文獻：

[1]《曹南詩社唱和集》，民國李經野編，《山東文獻集成》第三輯據民國七年刻本影印本。

[2]《清人詩文集總目提要》，柯愈春撰，北京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

[3]《抑齋自述》，民國王錫彤撰，河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

[4]《叢書集成續編》第一百四十四冊《滄海叢書·愁思集》，民國張伯楨編，上海書店出版社1994年版。

[5]《中州藝文錄校補》，民國李時燦輯，中州古籍出版社1995年版。

[6]《中州文獻總錄》，呂友仁編，中州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

[7]《河南省志》，河南省地方志編纂委員會編，河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8]《玉田縣志》，《玉田縣志》編纂委員會編，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3年版。

[9]《臨朐縣志》，山東省臨朐縣史志編纂委員會編，山東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10]《費縣志》，《費縣志》編纂委員會編，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2年版。

[11]民國《重修滑縣志》，趙膜修，王蒲園纂，民國二十一年鉛印本。

[12]《河南省教育月刊》1933年7—8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