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文藝欣賞中的“心理距離”

摘 要：“心理距離”是文藝創作和欣賞中一個重要的概念。“心理距離”不同于物理意義上時間或空間的距離，它是審美主體在文藝創作或欣賞活動中一種特定的心理狀態。本文在梳理“心理距離”這一概念內涵的基礎上，著重探討文藝欣賞中“心理距離”的條件和“心理距離”的作用。

關鍵詞：文藝欣賞；心理距離；心理距離的條件；心理距離的作用

引語：由美感經驗到“心理距離”

文藝欣賞作為一種審美活動，是使主體身心和諧，物我同一的欣賞活動。主體在欣賞過程中獲得了美感，審美活動的意義才能得到全面體現。美感作為審美主體對審美對象的感受，是由一系列心理因素相互作用而產生的。朱光潛先生在《文藝心理學》開篇第一句就提到：“近代美學所側重的問題是‘在美感經驗中你們的心理活動是什么樣？’至于一般人所喜歡問的‘什么樣的事物才能算是美’的問題還在其次。”[1]他明確指出了，在近代美學發展趨勢中美感經驗的重要性。

朱先生在談到距離理論時舉過類似這樣的一個例子。假設有一位商人，一位植物學家和一位詩人，他們同時到花園里去看玫瑰花。商人想到的是經濟利益，在看到這一片花時就在心里算計這些花在市場上的售價；植物學家會數一數花瓣，研究玫瑰花繁葉茂的原因；詩人則會聚精會神地觀賞玫瑰花的美好姿態。對于詩人來說，這片玫瑰花就是一個世界，玫瑰花的美使他沉浸于審美的世界。商人、植物學家、詩人不同的態度分別是實用的、科學的與審美的。[2]當詩人和商人同時看到玫瑰花時，他們所處的時間和空間并沒有不同，只是詩人在看到玫瑰花時，在花和自己的利害之間插入了一段距離，也就是美感意義上的“心理距離”。

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適當的“距離”能使主體對客體的實用態度轉變為審美態度，從而進入審美的世界。 “美和實際人生有一個距離，要見出事物本身的美，需把它擺在適當的距離之外去看。” [3]

一、“心理距離”說

西方美學史上的“距離說”源于審美不涉利害理論。20世紀初英國著名心理學家布洛在其《作為藝術因素和審美原則的心理距離》中正式使用了“心理距離”一詞，并把它作為一個重要的美學原則提出來。布洛之謂距離，非一般的時間或空間的距離，而是指主體在審美活動中一種特定的心理狀態。

需要明確的是，這種距離不同于物理意義上的時間或空間的距離，而是審美主體的一種特定的心理狀態，是一種審美的距離。但是，距離太近或太遠都不利于欣賞和創作的進行。距離太近，實用、功利的動機所帶來的后果會抑制美感；距離太遠，又會因為無法理解而很難建立主客體之間溝通的橋梁，無法產生美感。這就是“距離的矛盾”。

二、文藝欣賞中“心理距離”的矛盾

作為審美活動的文藝欣賞，審美主體要在欣賞中獲得美感經驗需尋求一種最適當的距離，但在實際的欣賞過程中，主體和客體其實存在著既“切身”又“有距離”的矛盾。“創作和欣賞的成功與否，就看能否把“距離的矛盾”安排妥當，藝術成功的秘密在于距離的微妙調整。”[4]

古希臘與中國傳統戲劇的角色往往帶著各種面具，或穿著高跟鞋，表演時用唱腔，這是為了使本來與真實世界很近的戲劇與觀眾產生一種距離。我們去戲院欣賞一幕戲劇，戲里充滿荒唐怪誕或恐怖揪心的情節，但我們能夠安坐不動而靜觀其變，就是因為我們和戲劇中的事件有距離。當觀眾走進劇場時，那一張戲票其實已經剪斷了我們和現實之間的聯系，在潛意識里我們已設置了一道“心理距離”。

如果某個觀眾不能把握好這種距離，當看到戲里壞人當道得逞而好人陷入絕境時，不覺義憤填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而沖上戲臺。這時他就已經不是在欣賞戲劇的美了，因為真實世界與戲劇之間的距離已經沒有了。觀眾這種強烈的情感表現不是審美情感，而是與現實態度相關的情感。

總之，在文藝欣賞中，主體與客體之間存在著“距離的矛盾”。距離太近，容易使主體和實用功利相聯系；距離太遠，又使主體不能理解和欣賞對象，美感也就無法產生。

三、文藝欣賞中“心理距離”的條件

前文已提到，在文藝欣賞過程中“心理距離”的矛盾是客觀存在的，即主體和客體之間“即切身”又“有距離”的矛盾其中。主體處在現實世界中，會受到各種功力、欲念、利益的干擾，主體并不是在任何時候對任何事物都可以拉開“心理距離”而進入審美狀態。“心理距離”的產生，必須具備一定的條件。

首先，應使主體和客體之間的關系由相互對立轉變為相互統一。

在主體與客體的審美關系確立之前，主體和客體的關系其實是相互對立的。當主客體間的關系由相互對立變為相互統一時，審美的“心理距離”就會產生。要使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系由相互對立轉變為相互統一。這就需要主體由實用的態度變為審美的態度，從而在主體與客體的實際利害之間設置一道“心理距離”， “在聚精會神之中，主體的的情趣和客體的情趣往復回流”。[5]

其次，從審美主體方面看，要培養一定的審美能力。

對主體來說，欣賞文藝作品，喚起審美情感，需具備一定的審美能力。這些能力包括審美感受力，審美想象力和審美理解力。這些能力是在藝術欣賞實踐，知識積累和生活體驗中逐漸培養起來的。這就需要主體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經常參加藝術活動，豐富自己的生活閱歷。

四、文藝欣賞中“心理距離”的作用

前文的論述中，已粗略談及“心理距離”在文藝欣賞中的作用。具體說來，我們可以把文藝欣賞中“心理距離”的作用概括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文藝欣賞中的“心理距離”是使主體與客體的審美關系區別于其它關系的一個要素。

人與世界的關系是多種多樣的。除了審美關系外，還有實用功利關系、科學認識關系、倫理道德關系等。審美關系的確立是審美活動得以進行并獲得美感的重要條件。有無“心理距離”，是審美關系能否確立的標志。

第二，“心理距離”使審美客體各方面的審美特性得以充分顯現，并擴展主體的審美范圍。

羅丹說：“美是到處都有的，對于我們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6]發現美，擴展審美對象的范圍，不僅在于主體實踐力量，也在于“心理距離”的獲得。

第三，審美的“心理距離”使審美主體能調動各種心理功能，并達到最佳狀態，獲得最大的美感。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7]這里說的“出”，也就是設置一種美感意義上“心理距離”，減輕俗事的困擾與瑣事的繁雜，遠離精神的焦慮與無謂的煩惱。

第四，審美的“心理距離”使主客體之間產生一種由物我對立到物我同一、互相交流的變化。

審美的“心理距離”產生之前，主體與客體處于物我對立的關系。當審美的“心理距離”產生時，主客體之間互相對立的關系得以解除。在產生美感的瞬間，主體完全沉寖在審美對象中，處于物我同一的境界。杜甫《春望》中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就是物我同一的典型。

總之，審美主體要獲得審美享受，他和實際人生應該有一種“距離”。這需要主體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 ，擺脫現實生活的羈絆，設置最合適的“心理距離”，使主體對客體的態度由實用轉變為審美，在由美而追求真的生命感悟過程中，賦予世界和生命以全新的意義，讓生命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參考文獻：

[1] 朱光潛.文藝心理學[M].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1.

[2][朱光潛.悲劇心理學[M].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3][朱光潛.悲劇心理學[M]. 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4]朱光潛.談美[M].北京：金城出版社.2006.

[5] 朱光潛.談美[M].北京：金城出版社.2006.56，62.

[6] 羅丹. 羅丹藝術論[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78.62.

[7] 王國維.人間詞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0.220.

作者簡介：沈莉（1989.04.23-），女，四川成都人，暨南大學文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少數民族文化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