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晚清報載小說的傳播

摘 要：晚清社會是一個大動蕩、大變革的時代，晚清的報刊傳媒作為宣傳新知、啟蒙思想的輿論向導，得到超前規模的發展。本文以晚清報載小說的傳播為背景，著重探討《點石齋畫報》對其附載的小說的影響，由此開創的“畫報小說”不僅得到廣泛的傳播還擴充了傳統小說的新類型。

關鍵詞：報刊；小說；點石齋畫報；畫報小說

在晚清報業和西方石印技術的催化下，畫報拉開了晚清“圖像時代”的序幕，《點石齋畫報》作為中國近代影響力最大的畫報為當時帶來了一股“讀圖熱潮”。《點石齋畫報》中圖像與文字結合敘事方式不僅改變了傳統以文字為中心的敘事方式，還使得《點石齋畫報》之后的“小說”發展為一種新的小說類型。然而報刊如何接納小說、小說如何走進《點石齋畫報》以及《點石齋畫報》對晚清小說的影響為何，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

一、報刊與小說的聯姻

中國小說一直以來都被視為街談巷語、聽途說之造，小說一直處于文學的邊緣地位。因為文人安身立命的職責始終是通過“科舉考試”來實現自身價值的，然而隨著晚晴社會的動蕩以及科舉制度的廢除，“學而優則仕”的目標被徹底粉碎。讀書人開始走向廣闊的社會，進入報館便是文人的出路之一。

晚清時期的報刊業、印刷業十分繁榮，報館也需要接納眾多文人擔任撰稿、編輯的任務。《申報》的幾任總編輯皆為“秀才”或“舉人”，清朝政府的腐敗和科舉制度的廢除，使得文人選擇報業也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然而，報刊業除了為文人提供倡導新知呼吁改革的平臺以外，還必須得符合大眾的閱讀趣味，小說，尤其是通俗小說在當時市民中受到熱烈追捧，因此，各報刊主筆將小說引入并專門開設“小說”欄目，小說欄目在報刊中的刊載成為吸引大眾的重要舉措，報刊便成為小說傳播的載體。

傳統文人由科舉制進入仕途的方式在晚清得以轉變，報館報社不僅為文人提供宣揚思想的平臺，還使得文人將長久受到冷落的小說帶到報刊之中。作為報社編輯的晚清文人，不僅翻譯了大量西方小說，還親自參與小說創作，直接將小說納入到報刊之中，可以說，報刊小說的興起與文人的努力是緊密相關的。

雖然小說一直被倡導要有“勸誡”的功能，但由于報刊面對的閱讀群體擴大至文化程度相對較低的普通市民。因此小說題材的選擇多為描寫才子佳人的言情小說，或是市井見聞的茶話類小說，像《申報》這樣的新聞報紙，在小說的選擇上也主要偏向娛樂和新奇。報刊相對于傳統辭章典籍明顯要通俗許多，本來就帶有嚴肅效果的時事新聞穿插點娛樂化的小說創作，不僅無傷大雅，反而為報刊的銷售帶來良好的收益。

因此，報刊與小說之所以能緊密結合，一是報刊為了擴大消費群體將小說納入到其中。二是文人積極創作的小說通過報刊為載體得到廣泛的傳播。可見，報刊與小說的緊密結合是有積極的進步意義。

二、《點石齋畫報》對其附錄小說傳播的影響

報刊與小說相結合成為當時傳媒業的一大新趨勢，由報刊衍生出的畫報也陸續刊登小說以擴大閱讀市場。晚清畫報的出現是依托于報刊業的繁榮、印刷業的成熟以及大眾底層文化的崛起三個方面，其通俗易通的文字和淺顯直觀的圖像使得晚清畫報所面向的群體為文化水平較低的一層。

《點石齋畫報》作為當時最著名的畫報，在附載小說之前便聲稱：“本館興懷風雅，不吝多金購覓奇書數種，即在每次畫報之后增附該書之說一則”[1]《點石齋畫報》在其尾篇附送“奇書”、“小說”以增加讀者的購買欲，王韜的《淞隱漫錄》在《點石齋畫報》的尾篇連載了近三年之久，并獲得了良好的市場反響，《點石齋叢抄》也作為附錄連載三年，這本連載小說共敘述故事300多則，是唐代傳奇故事的一個合集[2]，此外，還陸續刊載有何桂笙的《乘龍佳話》、李漁的《風箏誤》、徐家禮的《藹園謎勝》[3] 等小說。可以說，《點石齋畫報》刊登小說算成功的創舉。

《點石齋畫報》首先選擇《淞隱漫錄》作為“附錄”，一是創辦人美查被王韜的小說作品所折服，二是《淞隱漫錄》的內容主旨與《點石齋畫報》不謀而合，三是借由王韜在報刊業的名氣以及對報紙傳媒事務的熟悉，因此，這三個方面共同決定了《淞隱漫錄》作為《點石齋畫報》的“附錄”，實屬當之無愧。《淞隱漫錄》雖然是作為小說在畫報上刊載，但相較于傳統小說，其形式和內容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一方面，《淞隱漫錄》采用連載的形式。與先前在畫報中附載小說不同，《淞隱漫錄》并非先有集子再刊載，而是邊刊載邊創作，它不再以作者為中心，而是會考慮根據讀者的趣味，一邊更新一邊創作。

另一方面，《淞隱漫錄》采用精美、獨立的插圖。《淞隱漫錄》用石印技術印刷而成，每一篇的前面基本會附一到兩幅圖像，其大部分配圖由當時的大畫師吳友如繪制，而吳友如為小說配圖會征詢王韜的意見，吳友如高超的小說插圖技藝深得王韜贊賞：“無一幅可以移置他篇者”[4]，小說插圖師與作者的交流合作改變了傳統插圖小說重文輕圖的局面，圖像與文字在吳友如與王韜的緊密配合下使《淞隱漫錄》深受讀者喜愛。與繡像小說重人物圖不同，《淞隱漫錄》的圖像多為情節性的圖像，與文字的結構情節相輔相成，且畫面精美細膩，比起傳統的版畫插圖小說，《淞隱漫錄》更生動逼真。在畫報中附錄小說，不僅使畫報更具吸引力，還使得《淞隱漫錄》這樣的小說憑借《點石齋畫報》的影響力得到廣泛的傳播。

三、《點石齋畫報》推介下的新興小說——“畫報小說”

晚清畫報的出現將“小說”納入其中，在《點石齋畫報》連載小說獲得成功之后，使得“畫報小說”這一新類型的小說得以誕生。“畫報小說”顧名思義是畫報和小說的結合，畫報小說作為報刊免費贈送的附錄或附頁，為小說插圖的傳播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畫報小說”大體與晚清插圖小說無異，但由于受到“畫報”的限制和影響，又表現出自身的特色。

首先，與傳統插圖小說相比較，“畫報小說”大量使用西洋先進的印刷技術——石印插圖。畫報小說”之所以大受歡迎，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圖像保真性高且方便存儲，可以說，畫報為小說圖像的傳播提供了平臺。除了圖畫更加精美外，更注重圖像的情節性和故事性，并影響了后來的小說作品。與《點石齋畫報》同時被《申報》推介的《海上奇書》中就大量運用了故事性極其的圖像，不能不說沒有受《點石齋畫報》報載形式的影響。

其次，“畫報小說”的版面受到嚴格控制，紙張的大小、字數的統一、小說的排版都要和畫報的版面一致。

再者，《點石齋畫報》影響了后來的畫報的欄目開設。小說等文學作品不再以“附錄”的形式出現，而專門將此設置到畫報欄目里，比如《圖畫日報》的欄目設置除了新聞時事、中外風尚外，還刊有《中國偵探羅師福》、《續海上繁華夢》、警世小說等，以兒童少年為閱讀群體的《蒙學畫報》就增設具有益智性和趣味性的“小說”欄目，阿英所著的《晚清戲曲小說目》就提及專以小說為刊載對象的畫報《小說圖畫報》，此外，還有1908年創刊的《時事畫報》也專設小說欄目，登載了《二十載繁華夢》、《紈绔鏡》等小說。自此，“畫報小說”在《點石齋畫報》的推介下，使得這一新的小說類型得到廣泛的傳播。

畫報與小說的結合，拓展了小說的形態，圖文并茂的“畫報小說”在畫報的影響下呈現出新的特征，一是相較于一般的報載小說，“畫報小說”更重視與“畫報”本身的緊密關系，二是相較于傳統插圖小說，小說中的圖像傳播范圍和圖像敘事策略在“畫報小說”的推介下得到了更廣泛的發展。小說與畫報的聯姻，不僅發展了傳統插圖小說，為小說找到了新的傳播媒介，還擴大了晚清小說的類型與研究的邊界！

注釋：

[1]點石齋主人啟，第五號畫報出售[N]，申報，1884—06—17

[2]魯道夫·瓦格納，進入全球想象圖景：上海的點石齋畫報[J]，中國學術，2001年第8期，第38頁

[3]魯道夫·瓦格納，進入全球想象圖景：上海的點石齋畫報[J]，中國學術，2001年第8期，第42頁

[4]王韜著，淞隱漫錄自序，淞隱漫錄[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頁

參考文獻：

[1]《點石齋畫報》（影印），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2]阿英著：《晚清文藝報刊述略》[M]，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8年版

[3]賀子岳、許金平，《晚清畫報發展探析》[J]，出版科學，2009年第5期

作者簡介：王路佳（1987.7-），女，漢族，四川資陽人，就職于武警警官學院，助教，碩士，研究方向：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