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春天

一

又一個春天，又一個節日

已經死去的人在地下懷想暮年

未曾死去的，想起去年的聚會上

著蕾絲裙裝少女性感的光芒

（她的黑眼睛顧盼生姿，令人著迷）

一個新近坐上主席臺的人，他

把謙恭留在了從前

（從去年，他開始天天打領帶，著西裝）

一個謙遜的人，打在地上的影子卻更加佝僂

（他辦公室的燈火，總是亮到深夜）

而不遠處，多病的人漠然地看著路人

坐在路邊嘆息：

好的時刻所剩無多，這個春天為時已晚

（——姑且猜測一下，他那么悲傷，是否

他的生活遭遇了通脹？啊，大蒜，綠豆，肉……）

二

油菜花開始給鄉村涂色（哦，鄉村，

那里的土地已沒人愿種！）

最明亮的日子開始來臨

鄉路上，該升起淡淡的春煙

醉歸鄉間的人在享受燕子的呢喃

（那人，也定是老人，青年都已逃到南方

還有長三角。城市也許還有點點溫暖，工人們

不準輕易被下崗，但農民工允許四處流浪）

而那又有什么用呢？晚了的終究是晚了

（晚了，樓市已是天價，而股市都已跌下

兩千點，別說賺錢，根本無法解套）

一個踏錯一步的人，將死無葬身之地

（一塊地？也太貴了，何況只管70年）

這個春天充滿錯誤

（設計這個春天的人，也許并不是這樣

期望的）

蜜蜂錯誤地留戀去年的花

綿羊錯誤地吃下毒草

我的錯誤，在于愛上了你

（他對一個女人說，你陷入了青春期，哦不

是更年期——的迷茫）

三

遠方的情人在遠方燦爛，笑得一臉桃花

（二十年后此門中，人面桃花俱無蹤。

一個人傻乎乎地寫下詩句：多年過去，我還

站在原處）

在黑夜里像星星閃爍，手伸出去

捉住的只是回憶

（回憶，說起來就讓他羞愧，那時他們俱是

多激情，好憧憬，少年紅）

在季節里走到絕路的人看到花的一百種死因

（捉貓貓死？打醬油死？還是喝開水噎死？反正

是死不勝死。蔬菜有農藥，糧食是轉基因。）

這個春天過于燦爛

（真的很燦爛嗎？老兄，你一定有所錯覺）

讓內心的惋惜貫徹始終（這個

倒是真的，可以有）

美好的事物，離開的腳步為什么總是那么匆忙

那么快啊（快啊，比這個國家的GDP增長

還快，幾乎要趕上CPI）

還沒有得到，就已經丟失

（——花在春天就被富人掐去，果實在秋天

被搬去了北美。至今無法追回。）

2006年5月初稿

2010年11月13日、14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