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G43：北京南——杭州東

1

平均時速305公里，一個從未有過的速度

在懷疑和眾多災難中，成為現實

（劉志軍？“溫州事故”？那只是一段插曲）

從北到南，11月末，是從冬天到冬天，時間只要4小時

（我們的祖國，還不夠遼闊。而美國的B52

正飛越防空識別區，——要得了幾分鐘？）

沿途，會遭遇很多人

比如暮色中的徐州，（項羽，彭城；沛縣，劉邦，哦

一個最終取得江山的“無賴”，引發多少感慨，

和爭論，“那安徽的朱皇帝又算什么？”

有人不是說，歷史是什么玩藝兒？）

滄州，曹操和兗州，還有呂布

東部的土地，沒有一點山，就過渡到了

江蘇（英雄，奸雄，梟雄，和狗熊，曾一起

在此逐鹿）

2

北京大風，降溫，單薄的衣衫正好逃離

下午2點，這時候還不算晚

起點站：北京南；目的地：南京。——走了

多少彎路的人，莫非還要把南轅北轍走遍？

一路往南能不能感覺到暖？

“我剛目睹了一個輝煌的正午，和逐漸暗下來的

白天，我見過太多的人來來去去，

上上下下，吵吵嚷嚷，

然而現在，才是關鍵”（就像張惠妹唱的）

他將在中途下車，將遼闊和更深的夜，以及未知數

交給接下去的人們

（這多像一段隱喻，一部連續劇）

夜色將深下去，那些堅持前行的人們

握在手中的接力棒，是否汗水津津

但這趟列車，還在風馳電掣地走下去

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硬著陸？那只是某些人所期望的）

3

廊坊（楊柳青現在的楊柳還青嗎？），大邱莊

（禹作敏的農民帝國，破滅的是一群人心中的

烏托邦，包括他，一個有濃重

鄉村情結的人）——曾那么喧赫一時

北方的村莊陷落了，南邊的華西村

又能否獨善其身？

而從另一個角度看濟南，那些南部的小山

還沒下下老舍先生散文中的雪

裸露的石頭；漸漸青起來的麥田

黃河就像一條小河，死河，不流動的水溝

（母親河啊，像條淡藍色冬眠的龍，我怎么愿意

說它已經死去？）

——高德地圖，用GPS把行蹤一一報告給了

中情局，但我們決定用方言

使他們的監聽失靈（河北的，

天津的，山東的，江蘇的混雜一起，還有他

這北方語系的四川話）

4

南京也并不更暖和。珍珠泉，一個

五星級酒店，在六條禁令中感到寒意，（“無力維持，

已面臨降級”——這倒是好事）

夜里隔壁動物園的老虎在叫，——新近被關進籠子的

是哪一只？老山風景如畫

（——不是南邊，曾經滿布烽煙的那一座，

但這里，難道沒經歷過北朝的烽火？南海正有

三國航母聚集，會不會擦槍走火？

“敵國軍營漂木柹，前朝神廟

鎖煙煤”。沒有詩意的年代誰還在念詩？）

“季建業，他歷史沒畢業”，出租車師傅證實

這個剛垮臺的前市長確實因為砍伐古老的梧桐樹

被對岸的國民黨抗議過，引起軒然大波

（——《大波》是李劼人的一部長河小說，他這次

攜帶的是另一本：《死水微瀾》，那個時段的祖國

讓他深感喪氣，并意識到身下的高鐵

確實已走了很長一段路，不經意間，就是100年，

哦，我的民族）

而紫金山的霧靄中，確曾有不少

戰敗的故人一步一趨歸來膜拜

（他們的步伐，曾那么埋汰，——“霾”？）

而巨大的霧，讓輝煌的六朝古都

多少次看不清前途

5

民族，民權，民生；博愛，天下皆為公

（革命，尚未成功）總理，國父

如此偉人身高竟然只有1米59，死后，也只占了

神圣國土的十余平米

中山陵，他在憶故人。20年前，一個老友

在這里凝望而在滾滾人流中找到方向

“如今，這里的梧桐還像當年，我在繼續迷失

而他，經過改弦更張已事業有成。”

在南京，總讓人有太多的感嘆，感想

（一不小心就讓酒杯里卙滿興亡

——不喝點酒，在南京，詩人誰敢輕易開口？）

百家湖1912，零點樂隊的歌聲在8點唱響

聲震屋宇的女高音，令隔壁酒店的房間

不勝其擾，不堪入睡。

時代不同了，她的高亢，確實勝過了

秦淮河邊唱后庭花的纖弱商女

6

一個公交站名（烏江？），勾起關于楚霸王的不愉快記憶

但那已是歷史（失敗的過去不要一再提及）

南京城正日新月異，它的規模，又一次

擴大了（兩條新地鐵，正要穿過長江）

夜幕下，那趟時速305公里的高速列車

只停頓了兩分鐘，就又重新啟動

在某些人（如我？）糾結于歷史而不能抽身時，已

多少次跨過這座城市，往前

行進了很多公里

夜色中，懷揣光明的人在持續前進

它步伐堅定，沒有絲毫減速

2013年12月，南京—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