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文題為我自己刻的一方印章的印文,也是對自己創作的要求和期望。一個真正的畫家是應該是以自己的畫寫自己的心的。奈何,古往今來,真正的藝術家少之又少。從宋元到明清,也都是“四家”、“四王”、“四僧”為一朝代畫家之代表。“四”雖為虛數,然以一個朝代的時間和空間來看的話,真可謂是鳳毛麟角了。其追隨者不計其數,大都拜其門下,因才疏學淺,其心手不一,只學得一二吃飯的技術,混跡江湖,養家糊口,無法出其師之左右,更無法“意與古會”,也就難以其手寫其心了。
中國畫講究“目識心記”、“外師造化,中得心源”,并以謝赫“六法”之“氣韻生動”為最高標準。情由景生,境由人造。畫應該和話一樣,要有真情,更應該和詩一樣有韻味、有境界。當然每個人對山水自然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正所謂一千個畫家眼里就有一千座西山。歷代大家不重復傳統、不模擬自然,注重自家感受,在前賢的肩膀發展,故傳承有緒,佳作迭出。
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此乃真理也。我于天津美院國畫系畢業后,任教于湖南衡陽師范學院美術系。作為一個北方人,初到南國,便被異鄉樹木蔥蘢、水汽氤氳、漁歌唱晚、稻花飄香之景象所迷。湖湘山水有其霸悍的一面,也有其陰柔的一面。我喜歡江南鳥鳴山幽的初春、雨打芭蕉的盛夏、薄霧彌漫的霜秋、青翠碧綠的曉冬。我常于課余,于一二好友在學校后的小山上游玩,或去湘江邊垂釣,感受陰晴雨露之變化、體悟春夏秋冬之輪回。正是這種環境的滋養,使我“胸有丘壑”,落墨揮毫,則氤氳滿紙,水墨淋漓。
景致美哉,令人賞心悅目;筆墨美哉,讓人欣賞玩味。文人畫家并非都是造型能力不強,作墨戲以自娛,而是其更重視筆墨的獨特審美的獨立性。賓虹老人創“五筆七墨說”,可見其對筆墨之重視。我常對其畫冊靜觀,其筆墨間恍惚有像,其畫布白能透多維空間。其畫之美真可謂大美,此即大家手筆。大師筆墨之境界常令我神往,如夏圭之水墨淋漓、倪云林之虛靜散淡、吳昌碩之大氣奔放、黃賓虹之渾厚華滋、齊白石之沉著痛快……好多大畫家的筆墨經驗沒有書面傳承下來,但可以從其畫中可以與之討教。我意識到:筆墨乃中國畫之根本,沒有了筆墨,或不講究筆墨,那么中國畫也就真是窮途末路了。當然,“筆墨當隨時代”,對筆墨的繼承不能全盤接受,要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重回天津美院讀研究生,我沉下心來,讀書、刻印、練書法,進一步凝練自己的筆墨。我從寫生中提煉符號,以傳統筆墨為骨架,以幾何形為輪廓,運用傳統的積墨、潑墨、破墨等技法,表現我對江南山水的感受,寫我心中之山水。在當今“展廳時代”,我們要考慮中國畫的形勢發展,注重其形式、內容與時代的關系,要考慮“視覺沖擊力”,但根本還在于表現畫家的真情實感,而不是一味求新、求怪、求大,模仿抄襲,失去自我。
時下,流行的引導、展覽的催促、市場的炒作,有幾人在盲從中思考:我們在為誰而畫?
沏一壺清茶,讀讀大師們的話語錄,看看其傳記,問問自己,還是我手寫我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