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關鍵詞: 幸福感;幸福悖論;效用論;互動論
摘要: 回顧和梳理“幸福悖論”的兩種主要范式,在中國情景下對其進行驗證與分析。研究資料源于2012年珠三角發達地區的問卷調查。研究結果發現:效用論和互動論兩種范式均有較高的解釋力,二者對解釋不同收入群體的幸福獲得模式存在顯著差異:低收入群體的幸福獲得更多源于收入水平的提高;中上收入群體的幸福獲得則主要歸結為社會互動的增加。
中圖分類號: C915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 10012435(2014)01003507
一般認為,有錢的人感覺更幸福,因為金錢能夠使人遠離貧窮、饑餓和疾病。早期西方研究也表明,無論在富裕還是貧窮國家,收入對幸福均呈現顯著的正向影響。[1]后來,主流經濟學更是將效用直接等同于幸福,認為經濟增長必然會改善人們的生活質量。至此,收入與幸福之間的正向關系逐漸變成一種恒定的事實。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論斷都源于特定的歷史環境,在工業化前期,大多數人的收入水平和財富積累僅能滿足基本的生存狀況,經濟因素自然成為決定個體幸福的重要條件。然而,在過去的50年里,隨著世界經濟的迅猛發展和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收入與幸福之間的關系也相應地發生了變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觀點是伊斯特林在1974年提出的“幸福悖論”,即收入并不總能促進幸福感的提高,在不同條件下,二者的關系可能是微乎其微,甚至呈現曲線或負向關系。[2]從世界范圍來看,諸多國家的經驗事實也證明了“幸福悖論”存在的普遍性。如,從1975年到2006年,美國家庭收入的中位數增長了18.5%,但居民的幸福感卻沒有三十年前高。在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是經濟騰飛的黃金時代,社會與經濟的快速發展使人們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度提高,但中國仍然沒能因此擺脫“幸福悖論”的魔咒。世界幸福研究結果表明,從1990到2001年,中國的國民幸福指數經歷了先升后降的發展軌跡。基于此,中國情境下的“幸福悖論”現象是一個值得我們研究的重要問題。
一、幸福悖論解釋理論再發現:“效用論”與“互動論”
目前學術界對于如何解釋“幸福悖論”并未達成共識,研究結論林林總總,紛繁復雜,呈現“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格局。通過對現有文獻的回顧與梳理,我們認為,造成這種紛爭的原因在于兩種競爭性的理論范式:效用論和互動論。“效用論”范式堅持“理性人”的假設,仍將問題的癥結指向經濟領域,指出相對收入而非絕對收入才是影響個人幸福感的關鍵。“互動論”則堅持“社會人”的研究立場,因為人生活在社會中,必然受到社會環境和社會關系的制約。所以,我們應該從獨立于個人的外在環境,特別是與社會關系相關的因素,尋找解釋“幸福悖論”的突破口。
具體而言,“效用論”強調幸福產生于個體欲望能否在經濟領域內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并將“相對性”(relativity)概念引入收入水平與幸福感關系的分析中。研究發現,個人對幸福的感知總是因他人的不幸而突顯,社會的整體性進步或后退對個人幸福感的影響變得微乎其微。[3]這說明個人將他人或群體納入比較范圍,以此確定自我的情感體驗和主觀評價。所以,幸福感可以通過比較獲得,被視為一種建構過程,而非單純源于現實生活。特別是在消費滿足功能不斷下降的發達國家,幸福獲得不僅取決于商品使用價值的大小,更為重要的是,當別人獲得滿足時,自己是否有相同的能力和機會達成這一目標。總而言之,“效用論”認為,個體的幸福感受制于相對收入,而非傳統意義上的絕對收入。“幸福悖論”產生的根源在于沒有區分相對收入與絕對收入,最終導致經濟因素對幸福感的解釋失效。
“效用論”又可細分為偏好相依(Interdependence of Preferences)和習慣形成(Habit Formation)兩種理論。偏好相依理論的主要觀點是,個體的幸福感來源于橫向比較。Easterlin[4]的研究通過將收入劃分為個體收入和社會平均收入發現,當社會平均收入和個人收入同時提高時,個體的幸福感保持不變;當個體收入提高,社會平均收入保持不變時,個體的幸福感才會會得到顯著的提高。然而,對于不同收入水平居民的幸福獲得模式,偏好相依理論的解釋結果卻并不一致。例如,FerreriCarbinell[5]指出,雖然相對收入與幸福感之間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但這種影響效應會隨著絕對收入的提高而逐漸減弱。McBrid[6]的研究結果與此形成鮮明的對比,他認為相對收入對幸福感的影響在高收入群體中體現得更為明顯。習慣形成理論的主要觀點是,從縱向比較來看,個體從收入增長獲得的幸福感是短暫的。一方面,這是因為個體具有較強的適應力,能夠較快平復自己的情緒起伏;另一方面,由于欲望的增速往往高于收入的增長,隨著時間的推移,收入滿足欲望的能力變得十分有限[7]。由此不難得出,從生命歷程的角度來看,幸福感或多或少是一種穩定的個人特征,除非這種影響是持續的,否則很難對幸福感構成很大的影響。這也從另一個層面解釋了“個體幸福感并未隨絕對收入增加而增強”的原因。
與“效用論”不同,“互動論”堅持個體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人性、自我和社會的形成都離不開與他人的角色關系,也就是說,幸福是從與他人的互動過程中獲得的。對于“幸福悖論”的解釋,“互動論”試圖擺脫經濟因素的制約,從社會層面尋找分析的突破口。其中,社會支持與社會參與是構成社會因素的基本構件,對個體幸福感有著重要的影響。
在社會支持方面,已有研究發現,與家人和朋友的互動頻率越高、擁有廣泛的社交圈子均對幸福感產生顯著的正向作用。Wong[8]的研究表明,家人對個體的幫助更多體現在經濟支持,朋友對個體的幫助則體現在情感支持。雖然個體獲得社會支持的來源可能有所不同,但兩種類型的社會支持都能舒緩個體的壓力感知和消極情緒,提高個體對幸福的感知程度。在社會參與方面,Putnam[9]將社會參與分成兩種形式:政治參與和公民參與。政治參與主要是指個體參與各種政治討論、選舉投票和游行示威等活動;公民參與從廣義來說既包括個體是否具有社會組織的成員資格,又包括個體參與所有非政治的公共事務的活動情況。實證結果發現,只有當個體意識到社會問題的存在性時,才促使其積極投身于政治事務中,因此,政治參與和政治討論對個體幸福感呈現顯著的負向影響。對于公民參與與幸福感之間的關系討論,學者們尚未形成共識性的結論。例如,在成員資格方面,有研究表明,個體參與社會組織的數量和種類越多,其幸福感就越強。但Bjornskov[10]的研究卻得到相反的結果:社會組織成員資格的數量與幸福感之間呈現顯著的負向關系。在社區參與方面,鄰里交往頻率和融洽程度均能促進幸福感的提高,而且,如果突破了鄰里界限,參與更大范圍(如社區)的公共事務,個體會感到生活更幸福和更有意義。[11]但也有研究認為,是否參與社區事務、對社區的歸屬程度與幸福感沒有顯著的關系,或呈現顯著的負向關系。[12]
綜上,“效用論”與“互動論”對于我們解釋中國情境下的“幸福悖論”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但是,這兩種理論范式來源于西方社會的經驗事實,是否有效解釋中國的實際情況有待進一步驗證與討論。此外,目前學術界在討論幸福影響因素時,要么偏重于分析經濟因素的影響,要么只考慮社會因素對幸福感的作用,很少將它們放在同一分析框架來考察。基于此,本研究運用2012年順德區居民幸福感調查數據,建構一個“經濟—社會”的綜合分析框架,致力于尋找在中國情境下影響個體幸福感的因素有哪些,并為破解“幸福悖論”作出本土化的理論貢獻。
二、數據說明及分析
(一)數據說明
本研究使用的數據是中山大學社會發展研究所于2011年12月到2012年1月在珠三角發達地區進行的問卷調查,考慮到經濟發展水平、人口規模和人口分布等因素,最終選取了佛山市順德區作為調查地點。該調查主要針對年滿18歲并在當地居住半年以上的居民,采取分層隨機抽樣的方法對其進行訪問。具體而言,調查首先結合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從佛山市順德區10個下屬鎮街抽取4個作為一級抽樣單位,它們分別為容桂街道、大良街道、樂從鎮和倫教街道;然后根據抽中鎮街的村居數和人口規模再隨機抽取受訪人員。調查合共發放870份問卷,其中,容桂街道260份,大良街道260份,樂從鎮175份,倫教街道175份,最終回收樣本為856份,問卷有效率為98.39%。 基于文獻回顧和調查數據,我們選取以下變量進行研究分析:(1)因變量考慮到變量的信度和效度以及文章的篇幅,本文在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時,僅選用總體幸福感作為統計的因變量。:幸福感。我們將幸福感變量細分為三個維度:總體幸福感、生活滿意度、情緒反應(積極情緒、消極情緒)。被訪者根據自己的主觀感受,對每個維度在1-10分范圍內進行打分評價。(2)自變量:絕對收入、相對收入、社會支持和社會參與。絕對收入運用人均月收入和家庭人均月收入兩個指標測量。相對收入又可分成橫向比較和縱向比較,前者運用與社區其他居民的收入差距來測量;后者運用和與自己10年前的收入差距來測量。社會支持包括交往人數、情感支持、經濟支持三個測量指標。社會參與則包括鄰里交往、社區參與、政治討論、社會組織的成員資格四個測量指標。(3)控制變量:性別、年齡、戶口所在地、教育年限、婚姻狀況和工作狀況。
(二)居民幸福感的現狀描述
如圖1-4所示,在總體幸福感、生活滿意度和積極情緒三個方面,順德居民的得分均值都處于7.5分的水平,超過50%的被訪者的三項得分都高于8分。在消極情緒方面,順德居民的得分均值為3.94分,37.18%的被訪者在生活中幾乎沒有消極情緒。這說明大多數順德居民感覺生活愉快,滿意目前的生活狀況,對幸福的整體感知較強。
隨后,本研究按照家庭年收入對樣本進行分組。如圖5所示,以60 000元為臨界點,對于家庭年收入區間在60 000元及以下的居民,收入與總體幸福感、生活滿意度和積極情緒呈現正向的關系特征。然而,對于家庭年收入區間在60 000元以上的居民,他們的總體幸福感、生活滿意度和積極情緒并未隨著收入的繼續提高而增強。可見,家庭收入與幸福感并非呈現簡單的直線關系,家庭收入對幸福感的影響效應在收入處于中上水平的居民身上呈現減弱的趨勢。通過查閱統計資料,我們發現,2011年順德居民人均可支配年收入30 000元,60 000元正好是一個普通家庭年收入的平均水平,家庭收入的平均水平是收入影響居民幸福感的拐點。這意味著“幸福悖論”同樣存在于順德居民身上,對于不同收入群體來說,他們的幸福獲得模式可能存在顯著的差異。
(三)居民幸福感影響因素分析
接下來,本研究將對影響順德區居民幸福感的因素進行統計分析(表1)。模型1結果顯示,家庭人均月收入取對數卻與居民幸福感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但人均月收入取對數則沒有顯著的影響。導致結果產生差異的原因可能是如何衡量居民的收入水平,我們認為,與人均月收入相比,家庭人均月收入更能反映個體真實的經濟水平。在順德,家庭普遍存在“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分工模式,男性基本在外經營生意,是家庭經濟的核心支柱;女性則擔負料理家務和照顧孩子的責任,沒有固定的工作單位和收入來源。因此,單純測量個人的收入情況并不能反映一個家庭的真實經濟能力,并可能造成我們低估了絕對收入對幸福感的影響效應。
模型2加入了相對收入情況后,絕對收入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效用有所減弱。而且,相對收入兩個變量的標準化系數(0.16和0.17)比家庭人均月收入取對數的標準化系數(0.13)高,這說明與絕對收入相比,相對收入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更為強烈。在橫向比較方面,個人收入越是高于社區居民的收入水平,他們的幸福感就越強烈;這證明了偏好相依理論在中國情境下同樣具有解釋力。在縱向比較方面,個人目前收入越是高于自己10年前的收入水平,他們的幸福感也越強烈。這顯然與習慣形成理論的觀點有所差異。
我們認為,調查結果恰恰反映了中國的市場轉型與經濟奇跡對微觀個體的影響。改革開放以后,順德通過發展內源經濟,迅速從“桑基魚塘”轉變成“經濟高地”。由于這種發展模式依托的是村鎮集體經濟和個體自主經營,市場轉型和經濟發展的成果也大多被本地居民所共享。所以,收入水平和購買力的持續提高能夠滿足個人更多的欲望需求,收入的縱向比較成為影響居民幸福感的重要因素之一。
模型3加入社會支持變量,結果顯示,交往人數對居民幸福感呈現顯著的正向影響,其他社會支持變量對居民幸福感并無顯著影響。與此相似,模型4加入社會參與變量后,同樣僅有一個變量(社區參與)與居民幸福感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對于當地居民來說,社區不僅是日常生活的居住空間,而是個體組織化的重要載體。每逢節日,順德各社區會根據自身的特點,舉辦各種豐富多彩而又頗具內涵的民俗活動,例如,清明祠堂祭祖、端午賽龍舟、中秋做紙燈。居民通過參與這些活動增進彼此間的互動,以此形成對所在社區的認同和歸屬感,從而提高自身的幸福感。所以,比起其他社會參與指標,社區參與對居民幸福感的影響效應更大。
表1居民幸福感影響因素的多元線性回歸模型限于文章篇幅和研究重點,表1和表2不再報告性別、年齡、戶口所在地、教育年限、婚姻狀況和工作狀況六個控制變量的數據結果。
(四)不同收入水平的居民幸福感影響因素分析
在本部分的分析中,我們根據居民收入水平的差異,把他們劃分成低收入群體和中上收入群體,并對影響兩個群體幸福感的因素進行深入探討。表2的結果表明,對于低收入群體來說,收入變量是影響他們幸福感的主要因素。無論是絕對收入還是相對收入,它們與居民幸福感都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對于中上收入群體來說,除相對收入的橫向比較外,其余收入變量均未能提高居民的幸福感。這說明當收入能夠滿足居民生活的基本需求時,絕對收入的增加對提高他們的幸福感的作用十分有限,[13]但在這一前提得到滿足前,絕對收入是提高居民幸福感的重要因素。
在社會支持方面,交往人數和經濟支持對中上收入群體的幸福感呈現顯著的正向影響;但對于低收入群體來說,這種影響效應并不存在。一方面,有研究表明,個體的社會交往一般遵循同質性原理,人們更傾向與自己具有相同或相近社會地位的個體交往。[14]因此,低收入群體和中上收入群體的社會交往可能更多局限于各自的交往圈子。低收入群體來源,他們本身經濟實力就比較弱,當出現經濟困難,他們能從社會網絡中獲得的經濟支持也相對較少,這導致經濟支持僅對中上收入群體的幸福感產生影響。另一方面,社會網絡的差異性、規模與社會階層存在正向關系。[15]也就是說,與低收入群體的社會網絡相比,中上收入群體交往人數和交往對象的差異性都會較多。這兩種社會網絡的特征恰恰最能幫助個體獲得社會資源和多元支持,從而提高居民對幸福的感知程度。因此,交往人數對不同收入群體的幸福感影響會有所差別。
在社會參與方面,社區參與和政治討論對中上收入群體呈現顯著的正向關系。但對于低收入群體來說,僅有社區參與的影響是顯著的。不同于西方的公民社會,由于中國社會尚未有一套健全的公民表達機制,與他人討論時事問題成為個體表達利益訴求的顯性化途徑。特別對于中上收入群體來說,當物質需求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時,他們便開始追求非物質層次的其他訴求,以此來提高自身的幸福感。所以,政治討論對個體幸福感的影響并不像西方社會具有普遍性,僅對中上收入群體的幸福感產生影響。
三、調查結論與討論
本研究運用2012年順德居民幸福感調查數據,借鑒“效用論”和“互動論”兩種理論范式解讀中國“幸福悖論”,并重點描述與分析了居民幸福感現狀及其影響因素。調查結論可以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首先,總體而言,大多數順德居民滿意目前的生活狀態,感覺積極快樂,對幸福的感知程度較強。然而,以家庭收入的均值為拐點,當家庭收入高于平均水平時,收入的繼續增加并不能提高他們的幸福感,這說明“幸福悖論”同樣存在于順德地區。
其次,在幸福影響因素的分析中,我們發現,經濟因素是影響居民幸福感的主要變量,社會因素則有選擇地影響居民的幸福感,由此不難看出,幸福不僅是個人對快樂和滿足的感官體驗,更為重要的是,它同時表達了一種兼有經濟和社會二元特性的生活方式。
再次,不同收入群體的幸福獲得路徑存在顯著的差異。對于低收入群體來說,他們的幸福感主要源于收入水平的提高和物質需求的滿足;相比之下,社會支持和社會參與構成了影響中上收入群體幸福感的重要因素。所以,低收入群體的幸福獲得模式可歸納為“經濟主導型”,中上收入群體對幸福的獲得模式則歸納為“社會主導型”。追本溯源,導致這種差異的根源可能在于個體生活目標和生活策略在不同情境下的表達,在低收入群體看來,滿足生存需要是最迫切的,經濟訴求構成他們追求幸福的本質意義,只有當物質需要得到一定程度的滿足,至少其經濟收入達到地區的平均水平時,個體才會根據具體場景調整自己的生活目標,逐漸擺脫“生存—經濟”的基本訴求轉而追求其他非物質層次的滿足。因此,“效用論”和“互動論”對中國“幸福悖論”均有較強的解釋力,但對于不同收入水平的群體來說,二者解釋的適用性存在較大的差異。
此外,本研究對中國“幸福悖論”的討論也引發我們對方法論的反思。經濟學的幸福觀主要基于個體主義的方法論立場,將幸福的來源歸結為個體的選擇,只要個體選擇能夠滿足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就可獲得幸福。但“幸福悖論”的提出恰恰就否定了這種“內源幸福”的定義。隨后,不少學者通過引入相對收入的概念來指出悖論產生的根源,相對收入本身就包含著一種相互比較的意義,也就是說,收入能否產生幸福除了看它能否滿足個體欲望外,還要看與他人相比欲望被滿足的程度。這說明經濟學對個體理性、自利性、極大化原則的強調, 已不可避免地引出了在群體中個體之間如何協調的問題。[16]社會學的幸福觀主要基于集體主義的方法論立場,將幸福的來源歸結為與他人的社會關系,個體只有被置于社會結構和與他人的互動過程才能獲得幸福。事實上,受制于社會結構和社會關系本來是個體固有的特性,不管是否愿意,個人都不可能長期將自己與社會完全隔絕。所以,幸福天然便具有外源性特征,而非純粹的個人體驗。基于此,往后研究幸福的相關議題應立足于關系的立場,致力于探析這種“外源幸福”的形成路徑與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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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汪效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