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社會結構;轉型;思想政治教育;嵌入
摘要: 思想政治教育與社會生活之間的關系,蘊含著其與社會結構整合邏輯的密碼,闡釋思想政治教育在社會結構中的角色及其現代轉型,要從制度創新與社會結構轉型的視角,運用社會學、倫理學、政治哲學等多學科知識進行,形成邏輯自洽、學理相容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體系和深入當代人性的現實生活理論。
中圖分類號: G64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 10012435(2014)01006007
社會結構是指社會系統中不同社會成員的組成方式以及他們在社會結構中的地位和身份,其中階層結構是核心。社會結構轉型必然引起社會各方面的變化,影響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趨勢。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不是社會結構轉型的旁觀者,[1]而應主動地介入,將其推向理想的發展方向。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旨趣在于:探尋人自我異化的根源,尋找支配著人安身立命的精神;從社會變革及其影響兼具結構性的特征中整合出新的思想力量,促進社會成員之間理解、寬容、和諧,彌合政治與經濟、個人與群體、權力與權利之間的張力。
國家、市場與社會的博弈:思想政治教育的發展境遇
幾千年來,中國家國同構的方式一直擠壓著社會的生長。國家要求人民無條件忠誠于自己,同時對人民也承擔了從出生到死亡的“一攬子”義務與責任。現代市場經濟的發展導致社會興起。社會通過自我捍衛權利,自主、自治,來與國家抗衡。在這一博弈過程中,作為傳播國家意識形態工具的思想政治教育始終伴隨其中,這個博弈場域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發展的場域。
(一)全能國家治理中的負荷與社會的興起
從實際的生活情形看,國家的權力邏輯不可能遵循公民的權利邏輯,勢必產生沖突。傳統社會中,這種沖突由于國家統治能力的限制(即皇權不下鄉,數量巨大的普通民眾生活在國家權力不及的地方),僅僅在有限范圍內上演。近年來,集中精力辦大事的思維定式,致使各種資源向國家聚集,政治體制的不斷延伸與膨脹,自上而下的政策指令隨著各級機關的過濾而力度不及。突出的表現在:一是導致社會政治化。即過度通過政治手段來實現對社會管理,致使政府成為解決社會問題的唯一主體。二是政治集中化、意識形態化。即各類問題都匯集到政治渠道中來。人們對于社會中的不良現象都拿到黨的旗幟下來考量。三是政治放大化。局部的、分散的、性質不同的社會問題轉化為無組織的集體行為,直接指向作為權力和資源中心的政府。[2]人們日益徹悟,分散的個人不具有與國家抗衡,保護自己權利的能力。只有在因應與業緣、地緣與區緣等因素形成組織的基礎上,社會力量才會呈現出來。也只有在社會領域里,才能獲得相互尊重和尋求合作博弈空間,將國家吞噬的社會剝離出來。于是國家的頂層設計與社會的基層設計,雙向逼近,共同逼迫社會改革,其技術手段就是將權力關在籠子里,重構社會。[3]
(二)市場與社會的博弈與社會的興起
當下社會災難性沖擊的根源在于不受控制的市場經濟,而不是市場經濟本身。呼吁社會的興起目的是發展市場經濟而又避免陷入到市場社會的陷阱中,以更好地實現社會結構轉型,消解經濟改革中的負面因素。現代中國“不僅苦于現代性之發展,而且更苦于現代性之不發展。” [4]現代性帶來了社會生活與社會結構的巨大變化,同時現代性的欠發達導致社會結構分化不足和過度。社會分化就是指人們在社會結構位置上的分布情況,其中不平等和異質性是社會分化的兩種主要形式,他們分別構成了社會位置的縱向維度和橫向維度。由于社會結構分化不足(橫向維度),它“在促進人的解放的同時,造成了人的物化,在促進人的獨立的同時,造成了人的孤立。”[5]而社會結構分化過度(縱向維度)導致社會結構斷裂。這種社會時空上的差異與斷裂意味著不同群體之間在整個社會生活層面上的差異與斷裂。社會的斷裂同樣經歷著社會生活實踐與思想政治教育的斷裂等等。傳統動輒以狂熱口號和高蹈理念的政治動員與現實生活脫離,與社會抽離,而失去實效性。
在社會轉型時期發生什么固然重要,但對事件的評論與解釋同樣重要。因為這將使事件的性質朝著解釋者希望的方向演變。因此,如何詮釋復雜的社會結構?如何評論改革浪潮中的思想巨變,是思想政治教育理論面臨的任務。如果說全能國家使得現實的社會經歷了一個制度化的抽離過程,我們所要做的是社會的再嵌入。那么,依次類推,對于思想政治教育變革而言也是一個將其制度性的嵌入社會生活結構中的過程。
(三)社會的抽離與滯后發展致思想政治教育陷入困境
中國是權力主導社會,馬克思·韋伯意義上的科層制度進入中國后在思想政治教育上也加了層權力的底色。誠然,作為意識形態傳播工具的思想政治教育學科的存在與發展,必須反對去意識形態化。然而,作為一門綜合性和應用性很強的學科,必須依托其他人文社會科學的支撐。因為,人的思想道德發展,既不是生物意義上的自然成長和成熟過程,也不是一個消極被動地接受道德認識和知識灌輸而獲得的結果,它是一個在一定歷史條件下,道德主體與他所處的社會雙向建構的產物。
當代中國“現代性未能作為社會深層的、內在的機理和主導性文化模式全方位地扎根,滲透到個體生存和社會運行之中。”[6] 20世紀90年代以降,一個擁有社會中大部分資本的強勢群體已經形成,構成這個強勢群體的經濟精英、政治精英、知識精英不僅形成穩定的聯盟,而且對公共政策的制定和執行過程產生重要影響。[7]人民群眾逐漸分化出諸如“下崗工人”“失地農民”“留守兒童”“空巢老人”“農二代”“啃老族”等人群或群體。階層結構邊界日益清晰,富人與窮人生活方式的分離;階層流動固化,陸學藝把中國社會十大階層歸入“以占有大量資源為特征的強勢群和擁有大量人口為特征的弱勢群體”兩大類,即中國社會的分層結構是一種兩極性的結構,甚至是李強所說的“倒丁字型”結構。這個結構是直角式的,下層與其他階層之間幾乎完全沒有緩沖和過度,是非此即彼的二分式結構。這種社會結構遠落后于經濟結構,導致上學難、看病難、住房難、養老難的生存現狀。[8]斷裂,抑或是二分的制度安排,導致尋租成風,貧富差距越拉越大,群體事件頻發,仇富、仇官等社會心理凸顯,這種社會結構恰恰是對人的尊嚴和幸福的貶損和壓抑,阻礙著中國人通向有尊嚴的幸福生活。因此,如何化解緊張,彌合鴻溝,是社會結構優化的關鍵,也是擺在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工作者面前的一道繞不過的難題。
社會結構:思想政治教育理論之根基
“社會關系實際上決定著一個人能發展到什么程度。”[9]295“一個人的發展取決于和他直接或間接進行交往方式的其他一切人的發展。”[9]515一方面,社會是人發展的基礎,人是社會的人,人的發展是在社會關系中進行和完成的。而社會關系以社會結構呈現功能。因此,社會結構的優化對人的發展具有決定作用。另一方面,現實中的個人,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價值支點。而“所謂現實的個人,是指由于受肉體組織制約具有各種自然需要的人,是為了滿足生存需要而進行著各種活動的人,是受著各種社會關系制約又不斷根據自己的需要而改變著這些社會關系的人。即是自然存在物、社會存在物和有意識的存在物的統一。[10]思想政治教育面對的個人,勢必深深嵌入在其所棲居的社會結構之中才能得到全面的觀照。
(一)人、社會、思想政治教育三位一體的統一
第一、人與社會的統一。人是生活關系的總和,是社會的存在。“人是最名副其實的動物,而且只有在社會中才能獨立的動物。”[11]2所以,人的存在與發展源于社會、并在社會中得以確認,人的本質也只有在社會中才能得以實現。既然社會是人的存在方式,是人活動的載體,是人發展的機制。人與社會就密不可分。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與人、社會的三位一體。 個人的存在和個人的活動總是以社會整體的存在為背景的,脫離社會的孤立個體是不存在的。正是由于“個體是社會存在物。因此,他的生命表現,即使不采取共同的、同他人一起完成的生命表現這種直接形式,也是社會生活的表現和確證。”[11]188這就是說,盡管人在本質上是社會的存在物,都在各種社會關系中。但這并不意味著人一生下來就是一個社會的人,只有經過社會化的過程之后,才算真正融入一定的社會生活。尤其是現實的個人在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教育等等方面需要進行思想政治教育,才能成為適應和參與各種社會生活,并能履行一定社會角色的人。
思想政治教育是促進現實的個人社會化的一種特殊活動,在人的社會化中起著不可取代的作用。因為人的社會性與社會性需要展現出了人對教育(包括思想政治教育)的需要,從而也蘊含著思想政治教育產生、發展的邏輯。思想政治教育在個人與社會之間起著鏈接功能,它將社會合理、公正的思想以其固有的邏輯思維方式表達出來,供社會成員選擇,并使之接受。人們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過程就是人、思想政治教育、社會融合的過程。也正是在社會生活結構中,思想政治教育經歷著運動方式和整體特征的時代運轉繼而演化出不同的形態,以適應人、社會的需要。
(二)社會結構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論之根
人、社會、思想政治教育運行方式主要通過交往與溝通來實現統一。因為,交往和溝通是社會空間形成的真正前提。參與交往的人是社會空間的主體。因此,什么樣的社會造就什么樣的人,什么樣的社會結構形成什么樣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論。
其一,現實社會關系中利益的普遍性,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嵌入社會結構之中。“獲得利益的欲望,對贏利、金錢(并且是最大可能數額的金錢)的追求,這本身與資本主義不相干。”[12]7這足以說明逐利是人類自古以來就有的現象。可以說,“精神從一開始就很倒霉,受到物質的糾纏”[11]81也就是說,個人利益總是支配著個人判斷,而利益的分配依賴于社會成員在社會結構中的分布情況。“社會結構歪曲了文化價值標準,使得符合這些標準的行動對社會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極容易,而對其他人則相當困難或根本就不可能。”[13]260面對社會結構的這種現實,利益所具有的普遍性,要求思想政治教育滲透到社會結構之中,且這種嵌入,是一種作為資源的嵌入,為社會轉型、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提供了路徑。
在改革中,貨幣空間和工具主要意義傾向已經成為社會的潛在威脅。社會主義作為資本主義的一種替代性實踐,必須在人性上有一種轉變,人們更具有合作情感、社會責任感和更少占有欲。[14]因此,必須有一場順應社會變革的思想政治教育現代轉型。顯然這個歷史使命不能單純依靠勸說的技藝,而是從社會的實際條件著手,到社會生活結構之中探尋。
其二,社會結構承載著思想政治教育鏈接本體論之根性。現代性首先導致人的漂浮,使得人出現無根的存在狀況。人們焦慮、迷茫,是因為人的本性中有著信仰的沖動。人們不甘于當下物質追求過剩時所導致精神含量的缺失。畢竟,精神性是人性中最重要的屬性,恩格斯把思維著的精神稱為“物質的最高精華”[11]279中國現代的價值問題是國人心靈和精神問題,是傳統社會結構的解體在人們思想和行為上的投射和表現。因此,思想政治教育之根的探尋在于訴諸以社會結構為關鍵所在的整個社會文明秩序的底色,并將當代中國的種種價值問題置于其中加以考量。只有如此,思想政治教育才能豐富人的精神世界,增強人的幸福指數,給予人以終極關懷。
從社會學的視角來說,思想政治教育過程,就是一種社會選擇活動,其活動的能力取決于一定的社會結構關系。思想政治教育從目的到結果、從組織到實施、從教育者到教育對象無不處在現實社會結構之中。另一方面,社會結構是思想政治教育認識論與方法論的“根感”與“根思”之所在。如何讓思想政治教育從脫離社會的“無在”落實到現實社會結構之“此在”,則是增強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的關鍵。當下社會轉型的復雜性、開放性更增加了判斷、預測未來轉型和具體實踐模式的難度。只有在社會生活結構中,思想政治教育才能更多地體現為一種每時每刻與我們生活狀態和心靈感受有關的東西,只有在 “此在”的社會結構之中,用思想政治教育鑿去狂妄,磨出溫潤以緩解無處不在的焦慮,調試滄然若失的個人命運,反思傳統與現代、個人與群體等沖撞與拷問現象,才能體現其根思。
總之,思想政治教育根在何處,在何處扎根?一句話,在于:思想政治教育從精英化、抽象化、思辨化轉換為生動具體的內容;由少數知識分子所理解與掌握,轉變為人民大眾的所理解和掌握,并使之轉化為廣大群眾的思想觀念和價值追求,內化為大眾自覺的生活方式和行為方式;在于將理論描述與實踐經驗的探索雙重互動,使思想政治教育現實化(讓大眾感到真實管用)、通俗化(讓草根百姓感到生動活潑)、人生化(主要體現在解決現實問題、人生問題上)。當思想政治教育站在人民的立場上,融入群眾,從情感上接近底層,傾聽群眾呼聲之時,我們也就找到了其根性、根感與根思,找到了安身立命的方式。
雙線并進:社會結構的轉型與思想政治教育的雙重變革
社會轉型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碎片化,這就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在日益多樣化與價值多元化中承載著凝聚社會共識的使命,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過程,就是通過激活社會各利益主體之間的相互包容與協商、合作與共享意識,將多元凝聚為一體,建構強有力的社會共識的過程。思想政治教育在社會結構轉型的撕扯下,唯有順應變革,才具有生命力。
(一)社會結構轉型的意義及特點
我國社會結構的轉型呈現出對傳統社會的解構與現代社會重構雙重過渡的態勢。
1. 從傳統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的轉型。首先、差序格局是傳統社會的最本質概括。其社會結構的構成規則是上尊下卑、遠疏近親、以己身向外漸推,形成親疏秩序,從己身向上漸推,形成遵從秩序。這種社會結構與倫理規范緊密聯系在一起,已形成主從、尊卑、貴賤、先后、官民、強弱的社會文化心理。[15]這種自上而下的社會結構關系是基于倫理道德規范。
其次、自我國1978年開啟的現代工業社會轉型以來,由于過度的市場化導向以及利益驅動,使得社會結構出現裂痕,利益失衡,收入差距日益拉大的局面,使得改革開放以來積累的問題日益成為結構性問題。[16]尤其是權力與資本的合謀,政府和利益集團的聯姻,成為政治腐敗的重要根源。現代工業社會所呈現的上下社會結構源于社會資源與機會分配不公,而非倫理規范制約,宗法為主。它呈現出與傳統社會不同的特點:社會沖突日益凸顯與人民對特權爭利的覺醒,與對腐敗的痛恨并存,且圍繞利益展開全面的博弈。
再次、社會結構決定著社會成員利益的分布情況,并成為引起社會沖突的根源。價值追求的多樣性與復雜性取決于價值主體利益與需求。如果說,利益按社會結構層級分配著,那么,風險只不過是倒過來分配而已。這種贏者通吃之勢必激化精英群體與弱勢群體之間的矛盾。當干群關系異化為油水關系和蛙水關系之時,尤其是變成了水煮魚時,當既得利益集團以一種精英的驕傲,由上而下的看待草根時,整個社會暴戾之氣勢必加重。這種源于社會的斷裂、人際隔膜的情緒,遇到事情,一點就著,甚至不點就著。近來出現的城管之殤、與民爭利、污染嚴重、拆遷困局等等倒逼著社會變革的趨勢:由計劃經濟時期自上而下的封閉式的、剛性的溝通渠道讓位于以市場、利益為導向的開放性的、具有彈性特點的社會溝通渠道,命令式的社會管理方式讓位于經濟、倫理、法律、道德、輿論的手段。
當然,社會結構的轉型極其復雜,一方面,要想有效推進改革,即必須集中權力;另一方面,隨著改革的進程,國家權威越來越受到質疑和挑戰,導致改革進行不下去。”[17]質言之,正是為了解決政府權威流失問題,才需改革,重塑政府形象,凝聚共識。如果希望通過激進變革來克服危機,必然導致問題激增,局面難以駕馭的窘境。
2.從工業社會向后工業社會的轉型。后工業社會和全球化是一體兩面,人流、物流、知識流、信息流把整個人類社會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全球化的力量把所有國家和地區拖入向后工業社會轉換的軌道上:誰也不能宣告自己處在工業化早期而不去考慮探尋后工業制度方案的權利,拱手讓發達國家坐享其成。后工業對于后發國家來說,應理解成機遇,并自覺、主動地去適應社會轉型的需要,積極探索基本制度變革的方案。[18]
首先、厘清工業社會與后工業社會的特點。從模式上來看,工業社會是雙向的、指令式的運行方式。在溝通渠道上,既有自上而下,也有自上而下,只不過是以前者為主,其組織方式既有競爭也有合作,且競爭與協作的暢通主要依賴健全的法律制度,沒有健全的法制,競爭者就會把各種各樣危害他人或危害社會的手段用到極致;例如染色饅頭、地溝油等,同理,協作者也會因其投機心理以及搭便車行為而把自己的行為成本加于他人。[18]
我國也呈現著工業社會的這些特點。如果說這種社會斷裂結構輻射出了若干子項,那么,精英與草根這一關系自然結出精英主宰色彩的碩果,也延展出精英視角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論體系。進入后工業社會,基于競爭-協作的組織模式會給人類帶來更大的風險,因此,人類行為選擇必須是合作。后工業社會則是協商式的運作方式,溝通的渠道是多向度的、全方位的。以道德原則為主,道德法律相結合的網狀體制。當組織模式由競爭—協作轉向合作模式時,其制度保障體系也應從法律制度躍遷到道德制度。而道德制度的健全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內容。工業社會時期的思想政治教育面對后工業社會出現水土不服,勢必導致自身變革,并推動社會結構向后工業社會的現代轉型,使思想政治教育與社會結構在雙重過渡中實現雙向構建。
其次、工業社會的結構性困境。中國社會的資本精英集團掌握著文化、資本和經濟資本,過多的壟斷了社會資源(話語、權利、財富),侵犯了社會眾多階層的利益,[19]引起“官民”緊張與沖突,政府合法性流失。財富和權力的公平分配將會顯著地降低政治的風險程度。這些固然不是思想本身所能實現的,但是思想政治教育與社會結構的變革是雙向建構的。因此,也是思想的使命。既靠制度建設,讓想犯錯誤的人犯不了錯誤,更要靠以思想政治教育為核心的文化建設,讓有機會犯錯誤的人不愿意犯錯誤。思想政治教育通過變革其內容、目標、方式,激活了人民的維權意識和民主意識,公平正義意識倒逼著社會結構的現代轉型。
3.厘清社會結構性困境是當下中國問題的關鍵。中國的工業化道路既要完成由農業向工業社會轉型的收尾工作,又要加快步伐由工業社會向后工業社會挺進。這種轉型折射在社會結構上呈現出雙重過渡的特征,即異質性、重疊性與形式主義的并存。中國當下的這種社會結構,使得人們更需要思想政治教育,因為“一個高度分化的社會也必須把自己的某些活動集中應用到涂爾干的整合問題上,即避免陷入失范。[20]
同時,社會結構轉型的這些特征,使思想政治教育面臨巨大的挑戰。因為深嵌其中的思想政治教育也與這三種形態交織在一起,并交織纏繞在傳統社會集中性的組織框架、工業社會的層級組織框架、后工業社會的網狀性組織建構中,這使得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尤其艱難與復雜。它既呈現出意識形態與市場經濟的矛盾造成人們信仰的真空,也有主流價值觀與利益驅動的內在緊張導致思想政治教育與現實生活實踐脫節乃至背離。當價值沖突、道德困惑、理想人格失落,在真空地帶的人們只好根據自己原有的價值結構來判斷和模仿現實生活中的各種范本。這種回望的趨勢也成為制約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瓶頸。
(二)社會結構的轉型運作方式決定著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方式
“在一個越來越了解自身命運,并且力求控制自身命運的社會,政治秩序必然是十分重要的。”[21]思想政治教育是政治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其現代轉型也是政治秩序建構的重要內容。如是,社會結構的轉型必然帶來思想政治教育全方位、深層次的、意義深遠的變革。社會結構的轉變覆蓋著思想政治教育全部內容,并制約著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路徑,促使思想政治教育理論既體現精英立場,又涵容著草根情結;其研究范式從自上而下的單向灌輸與機械式的道德獨白,轉向上下對接乃至民主協商的扁平模式。
1.社會結構的轉型有助于豐富思想政治教育理論體系。中國社會的轉型是一種急劇的、跨越式的乃至壓縮式變化,思想政治教育在現代社會的發展中,受社會環境影響加大,再加上各種社會風險的相互交錯,社會矛盾與問題不斷衍生,人的主體性、選擇性的增強,都使得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突出,其流變性與風險性增多。因此,要進一步審視傳統教育觀念與研究范式,改變其理論的線性式思維、平面式內容、單向式教育、闡述式研究范式,將時代特征、理論邏輯、實踐要求有機整合在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論體系中。
一方面,從價值維度上來說,思想政治教育變革過程依賴于價值建構和社會建設。“公平正義、富強、民主、文明”的價值內涵及其相互關系成為紅線,形成邏輯自洽、學理相容的思想政治教育話語體系,以促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與其他價值體系的和諧。因為思想政治教育的精神實質和實踐要求是與我們的價值建構和社會制度形態相聯系的。因此,其價值維度上的變革也就成為增強思想政治教育實效性的一個重要理論層面。
另一方面,中國當下的時代特征和基本社會制度、社會結構奠定了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制度框架。尤其是社會具體制度、社會結構的創新,有助于在實踐中兌現思想政治教育所承諾的社會政治理想與公平正義。前者依靠精英的頂層設計,后者依靠群眾路線的推進。其共同作用旨在反思人的生存境遇,破解當下群眾日常生活中的種種思想問題。讓百姓的話語權得到釋放。在現代社會,話語權逐漸去中心化,并朝著扁平化、平民化的方向發展,促使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研究范式向扁平化轉換。思想政治教育不再是精英的專利。草根智慧與草根意識也將填充其中,以彌補精英視角思想政治教育脫離社會的單向性。這不僅有助于推動思想政治教育理論研究范式的轉換,而且也豐富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容。
2.對話協商的模式是現代思想政治教育變革的現實路徑。思想政治教育不是關起門孤立進行,必須加強對話。如何對話?誰是對話的主體?對話的內容是什么?如果僅僅把百姓作為教育對象,那就不可能真成為對話主體。如果僅就思想政治教育本質、立場來討論的話,就堵塞了對話的渠道,無話可對。合理的對話方式應是著眼于對重要理論問題與現實問題的探討,搭建精英與草根對話的平臺,創建對話協商模式推動思想政治教育的豐富與發展。
首先是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要從推動對話協商模式入手。當下形成的自上而下的對話協商模式,從最高層與群眾互聯網上雙向交流、平等對話,到“走轉改”活動,以及近年來舉國上下共同打造的“引導-協商-信任”三位一體的當代大眾平臺,實現了與基層群眾對話協商的統一。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可借鑒這種模式打造“理論宣傳與平等對話的統一、輿論導向與百姓利益的統一,聚焦熱點問題與實現理論價值的統一,分析問題與解決問題與增強信心、凝聚力量的統一,引導公民認同與促進理論創新的統一,溝通協商與社會信任的統一,新媒體、新平臺與大眾化語言的統一。從而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實現從傳統的民眾動員,街頭政治到當代的民主協商模式的轉向。[22]
當然思想政治教育在這種變革中始終要保持其政治獨立性,通過各階層、各群體之間求同存異的平等協商,在解決群眾訴求,維護群眾權益的過程中,自上而下的引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形成全社會普遍認同主流意識形態的共識,構建新時期全民共享的思想道德基礎。當然,參與協商的各方必須摒棄各種成見,形成一種相互約束、相互影響的新型平等的人際關系,使得每一方都都能以換位思考的角度來與他人建立聯系。
二是轉換思想政治教育話語范式,使其話語貼近百姓的溫暖。“問題越來越高雅,視角越來越狹窄,字眼越來越生僻,概念越來越抽象,語言越來越抽象,文章越來越難懂。[23]這樣的思想政治教育只會離生活越來越遠。思想政治教育的話語轉化旨在將抽象的問題具體化,具體的問題形象化、生動化、通俗化。這就要求思想政治教育盡量使用公共性概念和術語,聚焦公共性話題與問題,從而產生心理共鳴。
三是把日常社會生活的流變性與碎片化作為思想政治教育話題的內容。 因為日常生活中,群眾利益無小事,和諧社會建設,要從解決人民群眾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入手,為群眾多辦好事、實事。思想政治教育應聚焦于特殊群體的訴求,把每一次了解、協商和解決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問題,都作為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融入到群眾內心的過程。當把13億人民群眾切身利益和訴求為出發點和歸宿的對話協商過程,視為思想政治教育理論創新和公民認同雙向互動、互利共贏的過程時,也就意味著多樣化利益訴求通過協商對話達成共識的過程,意味著化解社會矛盾的持續過程,意味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軸心的全民族的思想道德創新過程,此時,思想政治教育的變革也就水到渠成,且根植于社會和民族心里,站到時代的前沿,引領我們走向美麗的中國夢境。
參考文獻:
[1]李遼寧.社會分層結構變遷與思想政治教育互動關系論析[J].思想教育研究,2011,(3):17-20.
[2]Zhou X-G. Unorganized interests and collective action in Communist China[J].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1993:58.
[3]任劍濤.社會的興起:社會管理創新的核心問題[M].北京:新華出版社,2013:3.
[4]羅騫.論馬克思的現代性批判及其當代意義[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6.
[5]侯惠勤.馬克思的意識形態批判與當代中國[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14.
[6]趙愛芹.當代中國語境中的現代性分析[J].長白學刊,2008,(4):4-8.
[7]孫立平.轉型與斷裂[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280.
[8]陸學藝.當代中國社會結構[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34-42.
[9]中央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10]阮博.現代思想政治教育思維方式建構[J].思想教育研究,2013,(2):18-22.
[11]中央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馬克斯·韋伯.新教論與資本主義精神[M].北京:三聯書店,1987.
[13]羅伯特·默頓.社會理論和社會結構[M]∥唐少杰等,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260.
[14]Tome Bottmore. The socialist Economy: Theory and practice[M].Hertfordshire: Harvester Wheatsheaf,1990:104
[15]趙志裕,楊宜音,陳俠.西方社會認知研究進展及其對中國社會心理學發展的啟示[J].中國社會心理學評論:第6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3:1-17.
[16]陳明明.中國的政治改革為何難以形成穩定共識[J].江蘇社會科學,2013,(2):118-128.
[17]塞繆爾·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華等,譯,北京:三聯書店,1989:169-174.
[18]張康之.基于社會轉型的制度重建之構想[J].天津社會科學,2013,(8):53-60.
[19]孫立平.斷裂: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社會的分層結構[M]∥李友梅,等.當代中國分層:理論與實踐.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27.
[20]馬爾科·姆沃特斯.現代社會學理論[M].2版.北京:華夏出版社,2000:323.
[21]丹尼爾·貝爾.后工業社會簡明讀本[M].彭強,編譯.北京:科學普及出版社,1985:2.
[22]蘇志宏,等.思想道德的創新與認同[J].社會學研究,2013,(3):52-55.
[23]陳曙光.談談理論與問題[J].湖湘論壇,2008,(4):83-85.
責任編輯:陸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