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里德的小說既根植于黑人與亞文化傳統,又有典型的后現代派特征,最為顯著的特點,就在于戲仿藝術,即對傳統小說文類的戲仿,而戲仿藝術的政治性,則是后現代小說理論爭議的焦點。本文以《逃往加拿大》為研究重點,探討伊什梅爾·里德的戲仿改寫技巧。
【關鍵詞】外國文學 "英語教學 "戲仿藝術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4)09-0104-01
自上世紀六十年代起,大量文學評論將注意力轉向了奴隸敘事作品。里德的《逃往加拿大》是公認的該文學體裁的第一部小說,被朱迪·紐曼稱譽“一個種族的文藝復興”。
《逃往加拿大》講述的是關于雷文的故事。雷文是一個招搖撞騙的奴隸詩人,從弗吉尼亞州的一個種植園里逃了出來,穿越美國的北部邊境去往加拿大尋求自由。出于對經典奴隸敘事的興趣,里德描述了內戰前南方種植園的文化,主人、家庭奴隸和田間奴隸,文中采用了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里的人物戲仿技巧。“家庭奴隸”羅賓叔叔和梭魚姆媽仍保留著服從勤勞的特征,相反的是,在主人階級里,里德偏愛亞瑟·斯外,一個比斯托夫人的西莫·里格雷更卑鄙可恥的人物。
與一般奴隸敘事的程式化開頭“我出生……”不同的是,《逃往加拿大》用雷文宣告逃跑的詩為開頭——
“親愛的梅沙·斯維爾,發生了什么?我縱身一跳,平安的在加拿大的臂膀里,所以別費心讓你的奴隸捕手在車站等我,我是不會在那兒的。”
加拿大是遠離冷酷的奴隸制枷鎖的希望之地。正是這個原因,雷文和其他的奴隸們都計劃逃往加拿大,而羅賓叔叔更愿意在主人的種植園中找到自己的加拿大。作者講述這些故事的方式是后現代主義的: 以詩歌開頭后,敘事跟隨著雷文的第一人稱講述著神秘的歷史事件,竊用他人故事的危險和他自己的“巫術寫作”。但是這種模仿奴隸敘事的姿態在第一章中部突然變成第三人稱敘事,這種人稱的轉變“本身就是對巫術原則和時間最基本的應用——靈魂附身的行為”。
在期待中,《逃》會完全歸入布萊恩·麥克海爾的后現代主義的“時代錯誤文本”的范式。所以《逃》里的不合時宜就出現了:雷文乘坐大型噴氣式飛機出行,林肯出面才用電話聯系上羅伯特·E·李將軍,內戰后奴隸們都迷上了奢華的現代電子技術。
里德放大了林肯對種族平等的矛盾態度,將他展現為一個拙笨的政治玩家,《廢奴宣言》的簽訂也不過只是一次政治權宜。亞瑟·斯外是一個卑鄙的政客,借助其種植園而決定著國家的命運,操縱著政治游戲,給戰爭兩方提供黃金,威脅南方的李將軍,控制利率來制造能源危機。實際上,當林肯向他來借戰爭貸款時,他難以置信地嘲諷羞辱了林肯,并建議林肯應該“學點文化”。
里德在虛構世界里破壞了林肯的正直。在他的文章里,林肯的《廢奴宣言》不過是從 “奴隸制是不合時宜的”理論中得到的靈光一現,是林肯糊涂大腦中隨意的想法。“不要再把北方民權和南方演講的小事上比來比去,我們倒不如讓它變成不支持奴隸制就不能支持南方”。
如果林肯集中體現了政治家們的腐敗墮落和他們操縱國家政策的方式,那么對斯托夫人的諷刺就是對白人扭曲黑人文化的直接控訴。盡管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的小屋》“為之后的奴隸敘事的出版定下了標準”,但她的小說卻在非裔美國人社區引起了軒然大波。今天讀《湯姆叔叔的小屋》就好像掃描一個溫和的種族理論家的路徑。但在里德看來,黑人是脆弱的,易受到宗教感召,富有同情心,喜歡家庭美德,感情豐富,是可以教育的。他們沒有撒克遜人的血統,只有依附于白人;他們的“熱帶熱情”和道德敏感性可以對世界做出貢獻,但是只有加入基督教會并接受了健全的西方教育之后才有可能實現。
里德戲仿的主要目標是斯托夫人對約塞亞·漢森及其自傳《約塞亞·漢森的一生》的挪用。斯托夫人的湯姆叔叔以約塞亞·漢森為原型,從漢森的奴隸敘事里借用材料和敘事結構,里德似乎認為剝奪了漢森的文學和文化雙重身份就等同于文化盜竊。《逃往加拿大》從一開始,雷文的思考就暗示《湯姆叔叔的小屋》是一個“偷”來的,受到“老哈麗雅特”想要買一條裙子的啟發。從約塞亞·漢森身上吸取素材意味著實際上要了他的“生命”,這是一種致命的文化侵略,因為一個人的故事就是他的護身符。
事實上,哈麗雅特的《解讀湯姆叔叔的小屋里》歸功于約塞亞,但斯托夫人故事的來源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因為相較于黑人作家的身份問題,讀者對她傳遞的信息更感興趣。斯托夫人“用別人的故事賺得缽滿盆平,足夠買成千上萬條絲綢裙子和一幢漂亮的房子”,但是她的文化盜竊行為導致了嚴重后果,雷文若有所思說:“哈麗雅特付錢了。是的,她付錢了。當你奪走一個人的故事,而這個故事又不屬于你,那么這個故事遲早會讓你吃點苦頭”。她發表了頗有爭議的《拜倫夫人》之后,通過一個原始的巫毒咒語和對斯托夫人命運的暗示,里德展示了漢森的故事是如何“捉弄”她的。
《逃往加拿大》是里德的“以漢森名義的藝術性再加工,將斯托夫人置于升級版的湯姆叔叔的故事里,揭露她,防止她再次盜用別人的故事”。在故事結尾,斯托夫人打電話給羅賓叔叔,告訴他,自己打算寫羅賓叔叔的自傳的計劃要把他寫成“世上最富有最氣派的人之一”。羅賓婉拒了,他對自己的故事很謹慎:他委托雷文去講述他的故事。
《逃離加拿大》作為一種文化改寫的文本,它一反《湯姆叔叔的小屋》的傷感主義情調。如果說斯托夫人的小說是要說服讀者奴隸制是罪惡而不是社會惡疾、犯罪或政治侵略,那么里德的小說表現的則是奴隸制不僅是社會惡疾同樣也折射出一個被利欲熏心的社會文化和頹廢落后的過去。
總之,伊什梅爾·里德是一位特別的后現代主義作家,他的后現代主義戲仿藝術既質疑文學再現形式,又高度關注與邊緣文化、特別是非裔群體密切相關的歷史、政治、文化等問題,豐富了小說創作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