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我不拋棄我的20年老車

到今天我都一直開著我那輛1995年產的深綠色凱美瑞旅行版，目前里程數已經到131000英里了。四缸發動機確保爬坡無壓力，空調系統的零下設置也讓我很滿意，當你準備取出后備廂中的貨物時，車廂門可以完全打開。

每年夏季結束之后，當我開車越來越少而汽車經銷商們又剛剛開始他們的秋季宣傳戰時，我總會下定決心要去買輛新車。我的妻子薩拉也給我吹風，她總是抱怨我們的凱美瑞早該壽終正寢了，現在它完全是輛馬路殺手。我那個最近正在準備考駕照的兒子也在細數那些值得我們更換的車型，比如本田Pilot或者豐田的漢蘭達。

我這才知道，這二十年間汽車已經發生了這么大的變化。現在車上都裝置了電腦控制的“碰撞緩解系統”，可以防止司機因操作不當漂移進入對面車道或是在紅燈亮起時無法完全停住車輛。儀表盤上的后視監視器擴大了視覺空間范圍，車載娛樂系統提供了音樂廳級的音響效果并且兼容智能手機。座椅能夠加熱，提供腰部支撐提高舒適度。本田奧德賽的小型款貨車甚至提供一個內置的真空吸塵器，韓國現代雅科仕提供個性化的禮賓服務，直接把機械師送到你家門口。

更多的改變還在繼續。通用汽車公司目前計劃在2016年推出第一款“免提”轎車，可以通過連接Wi-Fi實現車對車的自動通信，以徹底防止撞車的發生。通用汽車的“超級巡航”控件將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車保持在正確的車道上。

然而，要讓我淘汰掉我的凱美瑞，讓自己升級到21世紀，我還是沒法果斷地做出決策。但是如果不去管它的車齡，我的車在除了每半年的車檢之外很少需要檢查，而同一系車也從來沒有被召回過。把車賣給我們的經銷商告訴我們，這輛車可以在幾乎不更換零件的情況開個25000英里——輕輕松松上月球（地球到月球的距離為約24000英里）。如果這是真的，照我現在的速度這車我可以開到2030年，真要開到那時候我大概可以換一輛能飛的車直接帶我上月球了。

真奇怪，我內心竟然這么抵制升級。當我小的時候，我是如此迷戀新車型，甚至可以精確地找出龐蒂亞克博納維爾1964款和1965款的區別——它們后門的曲面有所不同。我從父母那騙錢去買《國家地理》雜志，為的不是上邊瓦圖西女人裸露的大胸而是各種各樣的新型豪華車廣告——凱迪拉克、別克、福特大鳥以及林肯。

到了20世紀60年代的時候我父親還開著一輛二手的1952年淡綠色奧茲莫比爾，這完全激起了我對更具現代性車型的欲望。當時我妹妹不許他開車送她去舞蹈學校，開車的時候他也不喜歡開窗戶，當他開熱風的時候那味道幾乎能讓我吐出來。幸運的是，我媽終于買回一輛1968年的綠松石色雪佛蘭旅行車。當我去上大學時，她又再次打破家里的形象障礙，買了一輛橙色的希亞跑車——它真是個活潑可愛的小東西。

我的第一輛車購于1979年，當時我住在巴爾的摩，它是一輛雙門的豐田花冠，花了我2500美元。一年以后當我準備搬回紐約時，我把它賣了。在紐約我過了十年幸福的無車生活。后來我和薩拉結婚了，岳父岳母借給我們一輛福特郡鄉紳馬車，它操作起來像是有18個輪子。

1989年，在我們的公寓快被兩個孩子毀掉之前，我們買了一座周末度假別墅，這時候一輛車就顯得尤為必要了。我的岳父弄到一輛金屬藍色的薩博900，花了4000美元，它只進行過皮革保養，我們也完全不知道它會不會是一輛能糟踐20年的車。1995年一個春天的傍晚，薩拉開著這輛車撞上了垃圾箱，乘客一側的門被撞得滿是坑，我們不得不換輛新車。

凱美瑞旅行款滿足了我們需求表上的所有項目，甚至包括雙側面安全氣囊。我完全被有天窗的那一款吸引住了，但要掏的錢也很多，這一款車需要花費我23000美元。買下新車的頭一周，哪怕有一粒沙子落到座椅上我都會發瘋。到現在，除了沙子，你還能在車里找到報紙、網球、雨傘、光碟、棉花、零錢、水瓶子、狗糧以及20年的生活痕跡。

我不愿意重置里程表，說實在的，這其實也不是特別不同尋常。凱利藍皮書——汽車研究圣經——曾報告說，目前在路上行駛的車輛平均車齡11.5年，2007年的數據則是9年。很多司機都在延長他們座駕的壽命，甚至那些自己使用而非租賃車輛的用戶。

但更多的人仍然在買車。2013年新車銷售激增至1560萬。這已經是經濟衰退前的最高水平。Edmund網站公布了2013年7月份的美國汽車銷售數據，140萬的數量比一年前增加了10%。

某種程度上我覺得美國人好像自覺有一些經濟義務，以至于他們非常喜歡為車輛的更新換代掏錢。試想每個人都20年用同一輛車——古巴和委內瑞拉即視感。實際上對比30年前，機動車銷售對經濟的貢獻已經大大減少，目前僅僅為GDP的2.8%，但車輛購買本身占據車輛消費的絕大部分。左顧右盼一會兒，我已經拖累了國家經濟發展。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的節儉也制造了社會效益——在燃油經濟性、家庭儲蓄和低碳方面。選擇一款有保障的，可以連續使用很久的車型似乎是一種較負責任的選擇。

我保留凱美瑞的理由其實非常平淡，首先，我完全沒法忍受經銷商和制造商每年花330億美元打廣告，在我看來，這每一分錢都完全是浪費。

現如今，沒有任何一個廠家生產的任何一個產品可以與50年前多伊爾·丹恩·波爾巴赫制造的大眾甲殼蟲或者64款林肯媲美。其實我對于促銷、試駕什么的完全免疫，這些完全激不起我的購買欲。

當然我也承認我眷戀我的這個老伙計。和我賴以“生存”的其他東西也不一樣——筆記本電腦、智能手機、電視遙控器、孩子們——凱美瑞始終如一地穩定工作，從沒出故障。時間讓我對駕駛它進行的任何操作都充滿信心。比如說，當我行駛在阿布斯特丹大街時一輛停在路中央的出租車讓我不得不靠右，我的旁邊駛過一個騎車的郵遞員，我不知道有沒有足夠的空間通過，不過我們可以屏住呼吸試試。無碰撞緩解系統可以讓我們在這樣的嘗試中避免任何一次撞車。

20年的磨合期，展現出了不太一樣的默契程度。在我們的周末度假別墅附近有一個非常美的淡水湖，每年小鎮都會開放沙灘通行證。紀念日的周末，我第一個到達那里。大部分人都把新的通行證貼在保險杠上，覆蓋上去年的貼紙，我的習慣倒是一張一張并排貼好——藍色、橙色、紅色、黑色各種顏色的貼紙幾乎快要貼滿了。看到它們貼在一起就會讓人想起每年夏天到來的時候，而這輛車就是每年夏天把我們載到這個美麗地方的小車。

在已經過去的勞動節周末，當我站在擋泥板前欣賞我們用時間制造的馬賽克磚面時，薩拉提議我們應該把它拆下來做收藏，然后換上個新的再把車開到凱美瑞牧場去賣掉。“它還很能跑，我們別給自己的叫價增加限制了。”她說。我嘟噥著沒說什么，這時候拉爾夫·卡拉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上月球吧！畢竟，我們只差107000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