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款保險制度是利率市場化的制度保障

鄭聯盛

利率市場化是全面深化金融改革的核心內容之一，存款利率放開時間表的確定吹響了金融體制改革加速的號角。今年兩會期間人民銀行周小川行長強調存款利率放開很可能在未來一兩年內完成，這表明金融體系市場化改革正在提速，而這將給銀行部門等帶來巨大的沖擊，市場化條件下銀行破產的可能性增大。存款保險制度是銀行機構破產之后處置機制的基礎要件，是消費者保護的最核心機制。為此，利率市場化改革最為急迫的任務之一就是建立存款保險制度。

存款保險制度是美國銀行體系保持長期穩定繁榮的重大制度保障。在大蕭條的沖擊中，美國銀行業幾乎癱瘓，儲戶的利益基本被銷蝕。1933年3月7日，羅斯福總統宣布臨時關閉17032家銀行，銀行“暫時休假”實際上是銀行業的系統性破產，也是大蕭條中的第三波銀行業危機，其后5000多家銀行被關閉，儲戶的利益受到極大的損失。鑒于此，美國隨后確立了聯邦存款保險制度，并通過設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作為銀行存款保險的政府機構。其后數十年，美國存款保險制度最為核心的目標始終未變，一是保護消費者，二是保障金融穩定。

值得特別注意的是，深處危機之中的國家甚至都在保衛存款保險制度。2013年3月16日深處債務危機的塞浦路斯與歐元集團、歐洲中央銀行、歐盟及國際貨幣基金就債務危機援助計劃達成一致意見，條件是向所有存款儲戶征收“一次性穩定稅“，但是10萬歐元以下的儲戶是受歐盟存款保險制度保護的。塞浦路斯議會認為該救援計劃損害中小儲戶利益和違背存款保險制度精神，冒著主權債務違約甚至被踢出歐元區等風險，堅決否決了這個救援計劃。塞浦路斯議會的決斷得到一致好評，而救援機構對存款保險制度的踐踏則廣受詬病，歐盟及IMF等最終不得不妥協并保障所有存款低于10萬歐元的儲戶利益。

存款保險制度是保護消費者利益和保障金融體系穩定的重要基礎制度。一是存款保險制度的建立實際上是區分了顯性存款保險和隱性存款保險，將此前以國家兜底的隱性存款保險變為市場化的顯性存款保險，明確了存款保險的主體。二是以市場化的制度建設，確立了銀行破產中儲戶的賠付水平和保障規模，可以確保儲蓄的信心，避免出現重大的擠兌風險。三是以法制化的處置機制，對問題銀行及其資產負債進行處置，一定程度上緩釋了市場預期逆轉、資產負債惡化以及內在關聯傳染等風險。四是明顯強化了銀行的市場約束，其信息披露要求更高，對銀行穩健性經營要求更嚴格，內生地降低了銀行風險。最后是緩解了財政部門、中央銀行等在銀行部門風險救助中的壓力與責任，防范銀行部門風險轉化為財政貨幣風險甚至系統性風險。

雖然存款保險亦存在道德風險、實施低效、監管重疊等問題，但對于中國，建立存款保險制度勢在必行且亟不可待。一是發揮市場的決定性作用將是中國未來全面深化改革的方向。這決定了市場的作用將實質性提升，而政府的職能將萎縮，因此要求必須有顯性存款保險來替代日漸弱化的隱性存款保險。二是隨著利率市場化的加速推進和金融脫媒的逐步深化，銀行資產負債表風險以及競爭風險將日益凸顯，存款保險制度等基礎設施建設需要加速進行。三是儲戶對資產的所有權、收益權以及保護權的法制意識不斷提高，消費者保護法制化建設持續落后于經濟金融體系的發展，消費者保護已經是一個短板。最后從深化金融體系改革，促進金融體制機制完善，加快銀行業市場化轉型，強化市場信息透明等方面考慮，存款保險制度也是一個催化劑。（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助理研究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