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金流、企業績效與企業慈善捐贈
——對我國上市公司慈善捐贈的實證研究

□ 楊曉蘭 朱 淋

現金流、企業績效與企業慈善捐贈
——對我國上市公司慈善捐贈的實證研究

□ 楊曉蘭 朱 淋

本文以2005-2010年連續6年均有捐贈金額的342家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分析了企業現金流與慈善捐贈以及慈善捐贈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我國上市公司現金流對慈善捐贈沒有顯著影響，企業的捐贈數額不取決于自身現金流的充裕程度；慈善捐贈能顯著提升企業績效，并且國有企業的這種提升作用比民營企業更加顯著。本文的實證結果還表明企業管理效率低下會削弱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根據實證結果，本文認為企業應將捐贈納入長期發展戰略，根據現金流進行統籌安排；企業應從事件型捐贈向機制型捐贈轉變，建立捐贈的長效機制，并通過提升管理效率，提高捐贈對績效的積極影響。

現金流；慈善捐贈；企業績效；管理效率

一、引 言

企業慈善捐贈是企業社會責任(CorporateSocialResponsibility，CSR)的表現形式。按照Carroll(1979，1991)*Carroll A B.,A three-dimensional conceptual model of corporate performance,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1979,4(4),pp.497-505.*Carroll A B.,The pyramid of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toward the moral management of organizational stakeholders,Business horizons,1991,34(4)，pp.39-48.給企業社會責任劃分的等級，處于最重要位置的是經濟責任，然后依次是法律責任和道德責任，最后是慈善責任(PhilanthropicResponsibility)，它是企業一種自由、自愿行為，也是企業社會責任的最高表現形式。隨著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社會各階層利益相關者價值觀的改變以及由此帶來的對企業的新的要求，慈善捐贈已成為一種普遍的企業行為。

雖然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國慈善事業起步較晚，企業慈善捐贈水平相對落后，但我國企業的慈善意識在這短短的不到十年間已逐漸覺醒并不斷加強——2008年的南方雪災和汶川地震，以及2010年的玉樹地震，企業的踴躍捐款都有力地證明了這一點。然而，企業的本質仍是一個追求利潤最大化的經濟主體，企業捐贈僅僅是應廣大利益相關者的要求而履行社會責任，還是另有其他動機？哪些因素影響企業的捐贈行為，捐贈又會給企業帶來怎樣的收益？在我國企業慈善捐贈行為日益趨多的情況下，探討這些問題具有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

本文運用面板數據的固定效應模型，分別研究了企業現金流與慈善捐贈、慈善捐贈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與現有文獻相比，本文創新性地討論了企業的產權性質，對企業捐贈行為、企業績效的影響。我們的研究結果發現我國上市公司現金流對慈善捐贈沒有顯著影響；慈善捐贈會顯著地促進企業績效的提升，同時國有企業比民營企業的這種促進作用更加顯著；公司管理效率低下會導致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減弱甚至降低企業績效。

本文以下部分的研究內容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為文獻回顧與理論假設；第三部分是研究設計；第四部分為實證結果，包括變量描述性統計和回歸分析；第五部分是研究結論。

二、文獻回顧與理論假設

對企業慈善捐贈的現有研究主要是沿循兩個方面展開的，一是影響企業慈善捐贈的因素，二是企業慈善捐贈的經濟效應。我們梳理了現有理論在這兩個方面的研究情況，在此基礎上結合我國上市公司的具體情況，提出本文的五個研究假設。

(一)企業慈善捐贈的影響因素

國外部分學者已對影響企業慈善捐贈的因素做了一些研究，這些因素包括CEO的個人特征(Galaskiewicz，1997)、企業規模(Adams、Hardwick，1998)、行業因素(Navarro，1988)等*轉引自：Seifert B., Morris S A., Bartkus B R., Having, giving, and getting: Slack resources, corporate philanthropy, and firm financial performance, Business & Society, 2004, 43(2),pp. 135-161.。其中，企業慈善捐贈取決于企業可用的閑置資源。這個觀點已被多數文章所驗證，在企業慈善捐贈研究領域也已被廣泛接受。Seifert等分別于2003*Seifert B., Morris S A., Bartkus B R., Comparing big givers and small givers: Financial correlates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 2003, 45(3),pp. 195-211.年和2004年做了兩項有關企業閑置資源與慈善捐贈關系的研究，閑置資源均用現金流衡量。兩項研究結果都表明公司慈善捐贈和所擁有的現金資源呈正相關關系。

國內學者對企業慈善捐贈影響因素的研究至今很少。田麗華、陳曉東(2007)*田麗華、陳曉東：《企業策略性捐贈行為研究：慈善投入的視角》，《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07年第2期。從理論分析的角度指出影響“慈善投入”的因素主要有企業經營業績與企業慈善行為理念、與捐贈行為相關的稅收政策、企業捐贈的決策機制和組織過程及制度化程度等。山立威等(2008)*山立威、甘犁、鄭濤：《公司捐款與經濟動機——汶川地震后中國上市公司捐款的實證研究》，《經濟研究》，2008年第11期。創造性地將上市公司分為產品直接與消費者接觸和非直接與消費者接觸兩大類，結果表明產品直接與消費者接觸的公司的捐款數量和占收入比都要顯著高于其他公司，這說明公司的捐款行為存在提高公司聲譽，從而起到廣告效用的經濟動機；該文還發現政府控股的公司捐贈總數相對其他公司更少。梁建等(2010)*梁建、陳爽英、蓋慶恩：《民營企業的政治參與、治理結構與慈善捐贈》，《管理世界》，2010年第7期。研究了民營企業的政治參與、治理結構和慈善捐贈，通過實證指出人大和政協資格正向顯著地影響企業的慈善捐贈而民營企業家的黨員資格與慈善捐贈沒有顯著關系；治理完備性和黨組織均與企業捐贈存在顯著正向效應，而企業控制類型具有顯著負效應。

影響企業慈善捐贈的因素眾多。雖然目前企業慈善捐贈研究領域對捐贈的決定性影響因素尚無定論，但大多數國外學者的研究成果表明，現金流所代表的企業閑置資源正向顯著地影響企業的捐贈數額。假設公司是理性決策的，那么公司只會在自身現金流較充裕的情況下進行捐贈。在我國，國有企業實力相對雄厚，在現金流充裕的情況下捐贈的意向可能更加積極，而民營企業大部分仍處于擴張期，充裕的現金流往往會用來進行擴張，從而捐贈的金額就減少了。

據此，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現金流相對充裕的公司慈善捐贈金額更多。

假設2：現金流對慈善捐贈的影響，國有企業相比民營企業更加顯著。

(二)企業慈善捐贈的經濟效應

關于究竟是企業捐贈促進企業績效的提升還是良好的企業績效促使企業進行捐贈這個問題，學界還沒有統一定論。Seifert(2004)指出企業良好的盈利能力使得企業有更多的資源可以捐贈——這代表了一種傳統的慈善捐贈理念(havingleadstogiving)；有效管理的捐贈活動可以促進企業的獲利能力——這是一種有關企業慈善捐贈的新觀念(givingwithanexpectationofgettinginreturn)。

總結各文獻對慈善捐贈給企業帶來的收益的描述，大致可以分為外部和內部兩方面。外部主要是獲得廣告效應，為企業的產品擴大銷路；改善與政府、社區等利益相關群體的關系，優化競爭環境，為企業獲取更多資源；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利于企業的長遠發展。內部則主要是加強員工的凝聚力，有助于形成良好的企業文化和價值，減少內部管理經營成本。

關于收益這部分的研究，以慈善捐贈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研究居多，而上述慈善捐贈給企業帶來的收益則從銷售增加和成本減少兩方面影響企業績效。Navarro(1988)*Navarro P.,Why do corporations give to charity,Journal of Business,1988,pp.65-93.通過模型和實證分析指出公司的慈善捐贈可以為公司帶來廣告效應，并且可以通過抵稅來實現利潤的最大化。Margolis和Walsh(2001)*Margolis J D., Walsh J P., People and profits? The search for a link between a company's social and financial performance, Psychology Press, 2001.通過回顧對1970年以來90個關于此關系的實證研究發現：有48個研究說明企業捐贈與企業財務績效之間呈正相關關系，其余42項研究結論則是兩者之間沒有關系。在國內，朱金鳳(2010)*朱金鳳：《慈善捐贈會提升企業財務績效嗎——來自滬市A股上市公司的實證檢驗》，《會計之友》，2010年第4期。以2006年滬市A股689家公司為樣本，以ROE、ROA和托賓Q衡量企業財務績效，發現捐贈金額、捐贈收入比與財務績效之間均不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田雪瑩等(2010)*田雪瑩，葉海明，蔡寧：《慈善捐贈行為與企業競爭優勢實證分析》，《同濟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10年第5期。運用結構方程建模方法，對長三角地區2004-2006年間有過捐贈的290家企業的數據資料進行統計分析與檢驗，慈善捐贈行為特征對企業競爭優勢的獲取具有促進作用，其中，競爭優勢是以銷售增長率、資產收益率、銷售收益率和市場占有率四項指標來衡量的。汪鳳桂等(2011)*汪鳳桂等：《慈善捐贈與企業財務績效關系研究——對345家上市公司的實證分析》，《華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1期。以我國245家上市公司2003年-2007年的面板數據為樣本，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實證研究捐贈支出與企業財務績效的關系，結果表明社會捐贈能提升企業財務績效，且這種潛在的收益有一定的連續性和滯后性，滯后效果僅為一年。

雖然前人的結論各異，但多數結論仍表明慈善捐贈與企業績效之間呈正相關關系。此外，我們認為如果按企業產權性質分類研究，與國有企業相比，我國民營企業長期受到制度和政策上的“歧視”，其發展環境和企業本身的社會影響力都不如國有企業；更為重要的是，當前部分民營企業還存在一些非理性捐贈行為，例如被動接受捐贈攤派、盲目從眾等，所以國有企業慈善捐贈金額對績效的影響會比對民營企業的影響更加顯著。由此，提出本文如下假設：

假設3：企業慈善捐贈水平與企業績效之間呈正相關關系。

假設4：相比民營企業，國有企業捐贈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更大。

與此同時，一些文獻指出我國企業對慈善捐贈活動管理不善，從而導致捐贈效率低下；加之我國企業發展起步較晚，公司治理結構不完善等問題仍普遍存在。公司治理結構不完善和捐贈活動管理不善直接導致了企業各項成本費用的增加，我們認為這將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因此，提出本文的第五個假設：

假設5：企業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會因其管理效率的降低而減弱。

我們將選取我國上市公司的相關數據，對上述五個假設進行實證檢驗。

三、 樣本與研究方法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在2005—2010年滬深交易所所有A股上市公司中篩選出連續這6年捐贈數額均不為零的公司，并剔除這六年中出現過ST、*ST、PT情況的公司、數據有缺失的公司，最終得到的342家公司為研究對象，采用截面數據，獲得樣本2052個。慈善捐贈數據來自CSMAR數據庫中樣本公司的財務報告附注，本文篩選出有“捐贈”關鍵詞的項目作為該公司的捐贈金額。由于附注中對公司捐贈情況的披露表述各異，有“捐贈支出”、“捐贈和贊助支出”等等，無法將“贊助”從“捐贈”中分離，所以本文分析所用的捐贈金額數據可能包括了企業的一些贊助支出，對慈善捐贈額有所高估。其他各項財務數據同樣來自CSMAR數據庫，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的數據來自CCER中國經濟金融數據庫。

(二)模型構造與變量說明

根據以上的文獻綜述和理論假設，構造以下多元回歸模型。其中，模型一采用捐贈的相對數為因變量，即Don=捐贈金額/營業總收入；模型二和模型三采用總資產凈利潤率ROA作為因變量衡量企業績效。

模型一：

Doni,t=β0+β1Ocfi,t-1+β2Lnasseti,t+β3Top1i,t+β4Top2to5i,t+β5Tdebti,t+β6Divi,t+β7SGAi,t+β8y08i,t

模型二：

ROAi,t=β0+β1lndoni,t+β2Lnasseti,t+β3Top1i,t+β4Top2to5i,t+β5Tdebti,t+β6y08i,t

模型三：

ROAi,t=β0+β1lndoni,t+β2Lnasseti,t+β3Top1i,t+β4Top2to5i,t+β5Tdebti,t+β6y08i,t+β7lndoni,t*SGAi,t

模型一用來檢驗假設一和假設二，模型二用來檢驗假設三和假設四，模型三用來檢驗假設五。

模型中各變量含義見表1。

表1 變量名稱與含義

我們對模型中的因變量做如下說明。

(1)現金流

模型一采用經營現金流的相對數為自變量，即Ocf=經營現金流/營業總收入。考慮到投、融資現金流的不穩定性和偶然性，本文采用持續性更強的經營現金流。同時，考慮到企業往往是根據上一期現金流的充裕狀況來安排當期的捐贈活動，所以該自變量為t-1期的值。

(2)捐贈水平

模型一中采用捐贈的相對數作為因變量，而模型二和模型三中采用捐贈的絕對數作為自變量。這是因為模型一研究的是企業現金流對捐贈的影響，屬于企業內部的決策問題，所以企業會視其現金流占比營業收入的情況來安排捐贈；而模型二和模型三考察的是捐贈對企業績效的影響，這種影響來自外部對企業的反饋，而在外部的顧客、社區、政府等看來，他們更加關注的是企業捐贈絕對數值的大小。考慮到捐贈的絕對數相比模型中的其他變量尤其是ROA，數量級較大，為研究方便，取捐贈絕對數的對數值作為解釋變量衡量捐贈水平。

(3)其他控制變量

模型一的控制變量：企業規模用總資產的對數衡量；股權集中度采用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和第二到第五大股東持股比例來衡量；資產負債率用來衡量企業的經營風險；Div是當期每股股利減去上一期每股股利的差值。我們認為花費在銷售、行政方面的相對費用越大，企業慈善捐贈的可能性也越大，因為按照戰略性慈善捐贈的觀點，捐贈同廣告、行政一樣，都是企業用來彰顯形象、獲取相關利益的一種手段。本文使用SGA即(銷售費用+管理費用)/營業總收入作為變量來衡量企業在銷售、行政、管理方面的相對費用。考慮到2008年的特殊性，南方雪災、汶川地震連續發生，企業在這一年的捐贈總額應該會顯著高于其他年份的捐贈，因此將2008年設為一個年度虛擬變量。

模型二和模型三的控制變量：Lnasset、Tdebt、Top1和Top2to5分別反映企業規模、資本結構和經營風險、股權集中度對企業績效的影響。國內外大多數文獻常用這三個變量作為企業績效的控制變量。上文中提到2008年的捐贈金額會相對較高，同時，由于2008年美國的金融危機波及到中國，大部分企業的經營績效受到不良影響，因此同樣把2008年設為年度虛擬變量。

(4)交叉變量

模型三中引入了Lndon*SGA這一交叉變量，根據理論假設部分，企業管理效率低下會降低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本文采用SGA這一指標衡量企業銷售、行政、管理方面相對費用的指標來衡量企業的管理費用，管理費用越高，就意味著管理效率越低。

四、 實證結果

(一)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2所示。

表2 捐贈、現金流和公司特征描述

注：“捐贈總額/營業總收入”最小值為接近于零。

本文的樣本是2005-2010年連續6年均有慈善捐贈的上市公司，從捐贈總額來看，差異很大，這說明不同的公司其慈善理念和捐贈實力都存在很大的差異。捐贈總額的平均值為224萬元，平均占營業總收入的比為0.067%，雖然公眾普遍認為我國上市公司的慈善捐贈水平遠低于歐美等發達國家的企業捐贈水平，但是從捐贈占收入的比例來看其實是相差不多的，Seifert(2004)以《財富》雜志排名前1000位的公司為樣本計算出的捐贈占收入的比為0.052%，這說明我國上市公司的慈善意識已比較強烈。

表3是利用2005-2010年持續6年的數據，按照企業產權性質分類對慈善捐贈情況進行的比較。CCER數據庫按照上市公司年報中披露的第一大股東的最后控股股東的類別對企業的性質進行了劃分。我們直接采用了該分類方法，將樣本公司分為國有(國有控股)、民營(民營控股)和其他(外資控股，集體控股，社會團體控股，職工持股會控股)。從表3中我們可以發現，從平均捐贈金額和捐贈金額占比營業總收入的情況來看，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的差異并不顯著。然而，我們注意到在6年里國有企業的捐贈均值比民營企業高出15萬元，但是捐贈金額占營業總收入的比例卻是民營企業高于國有企業。這可能來源于國有企業相對民營企業實力雄厚，有更多的資源可以捐贈，但又并不會對其經營造成影響。在后文的實證分析中，我們將對此作進一步討論。

表3 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捐贈情況對比

注：“其他”在該樣本中包括外資控股2家、集體控股3家、社會團體控股1家和職工持股會控股2家。

圖1顯示了樣本公司平均捐贈金額隨時間變化的趨勢。圖中顯示，2005年以來上市公司慈善捐贈金額逐步上升，并在2008年達到高點。2008年之前，民營企業的捐贈額低于國有企業，而在2008年之后，二者趨于一致；2010年民營企業的平均捐贈金額已經超過了國有企業。

圖1 樣本公司平均捐贈金額：2005年—2010年

(二)回歸分析結果

1．現金流影響慈善捐贈的實證結果

本文采用stata11.0處理數據，關于面板數據模型計量方法的確定：通過對數據的檢驗發現存在明顯的個體效應，排除混合OLS的可能；同時，hausman檢驗結果為p值等于0.0000，認為應該使用固定效應模型而非隨機效應模型。

接下來，用ModifiedWald檢驗方法檢驗是否存在異方差，結果為chi2(342)=78801.98，Prob=0.0000，表明模型一的殘差存在異方差性；用Wooldridge檢驗方法檢驗是否存在自相關，結果為F(1,341)=6.614，Prob=0.0105<0.05，表明模型的殘差存在自相關；用Pesaran(2004)提出的方法檢驗是否存在組間截面相關，Prob=0.0000，故顯著拒絕“無截面相關”的原假設，認為存在組間截面相關。

模型同時存在異方差、自相關和組間截面相關，因此采用stata軟件中可以得到固定效用模型的穩健型標準誤并同時修正異方差、自相關和組間截面相關問題的xtscc命令來對其進行參數估計(Hoechle，2007)*Hoechle D., Robust Standard Errors for Panel Regressions with Cross-Sectional Dependence, The Stata Journal，2007.。最后，經統計各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最大為1.28，均小于5，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現金流對慈善捐贈的影響(被解釋變量：Don=捐贈金額/營業總收入)

注：截距項省略，系數右邊括號里的值為P值，*、**、***分別表示10%、5%、1%顯著水平。

表4中第(1)欄是對總體樣本進行的回歸結果。為了進一步分析現金流大小對捐贈的影響，我們根據每個公司6年平均現金流從小到大排序，將全部樣本分成低現金流組和高現金流組。第(2)欄是高現金流組，即前171家公司；第(3)欄是低現金流組，即后171家公司。根據回歸結果可知，不論是總體樣本、低現金流組，還是高現金流組，上期相對營業收入的現金流(Ocf)對相對營業收入的捐贈金額(Don)影響都不顯著。因此本文提出的假設1并沒有得到證實，我們得到的結論是：

結論1：現金流對公司的捐贈金額沒有顯著影響。

企業規模(Lnasset)和股權集中度(Top1和Top2to5)分別顯著地正向和負向影響企業捐贈，這與前文分析的一樣。負債率(Tdebt)與企業捐贈顯著負相關，可能是因為負債率高的公司經營風險較大，在捐贈決策方面更加謹慎。當期每股股利減上期每股股利的差值(Div)與前文分析的不同，它與企業捐贈沒有顯著關系。銷售、行政管理費用SGA僅有現金流較小的一組與企業捐贈顯著正相關，其他兩組均沒有影響。虛擬變量y08正向顯著地影響企業捐贈，說明2008年受國內災害頻繁發生的影響，上市公司捐贈行為非常積極，捐款金額占營業收入的比例比其他年份多5%左右。

表5是根據企業性質把樣本公司分為國有、民營和其他(外資控股，集體控股，社會團體控股，職工持股會控股)，分別進行回歸得到的結果。

表5 按照企業性質分組：現金流對慈善捐贈的影響

注：截距項省略，系數右邊括號里的值為P值，*、**、***分別表示10%、5%、1%顯著水平。

從表5的回歸結果中，我們看出不論是國有企業、民營企業還是其他類型企業，上期相對營業收入的現金流對相對營業收入的捐贈金額影響都不顯著，前文提出的假設2并不成立。由此得到：

結論2：現金流對慈善捐贈的影響，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沒有顯著差異，兩者影響都不顯著。

其他控制變量方面，三組較不一致的是SGA，即(銷售費用+管理費用)/營業總收入。我們發現僅有民營企業的SGA與企業捐贈顯著正相關，其他兩組均沒有影響。這一結果可能的原因是民營企業自身條件、環境相對較差，為彰顯企業形象、獲取相關資源利益，對廣告、行政、慈善捐贈等手段更加依賴。

以上幾組回歸，可絕系數R2都小于0.1(除了“其他”類型的企業這一組)，這說明模型中的解釋變量對企業捐贈的解釋能力十分有限，我國慈善捐贈活動情況復雜，企業捐贈的影響因素眾多。但是，幾組回歸F值的p值均為0.000，說明解釋變量整體顯著。

2.慈善捐贈影響企業績效的實證結果

本部分的分析仍然使用stata11.0中的xtscc命令處理這部分數據；方差膨脹因子(VIF)最大1.66，均不超過5，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回歸結果如表6所示。

表6 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影響(被解釋變量：總資產凈利潤率ROA)

注：截距項省略，系數右邊括號里的值為P值，*、**、***分別表示10%、5%、1%顯著水平。

表6中(1)是對總體樣本進行的回歸，可以看出捐贈金額與ROA表示的企業績效顯著正相關。控制變量：規模Lnasset和負債率Tdebt與ROA分別呈顯著正相關和顯著負相關，這與朱金鳳(2010)、張會麗(2011)*張會麗,吳有紅：《企業集團財務資源配置、集中程度與經營績效——基于現金在上市公司及其整體子公司間分布的研究》, 《管理世界》，2011年第2期。的研究結果相一致。年度虛擬變量y08與ROA顯著負相關，說明2008年受金融危機影響，企業績效普遍較其他年份下降。表6第(3)欄和第(4)欄的結果顯示，不論低現金流組，還是高現金流組，捐贈金額與ROA均顯著正相關。本文的假設3得到證實，因此得到：

結論3：企業慈善捐贈水平與企業績效之間呈正相關關系。

表7是按企業性質分類再進行回歸的結果。國有企業捐贈金額與ROA表示的企業績效顯著正相關，而民營企業捐贈金額前的系數為正，但影響并不顯著，支持了本文的假設4。由此得到：

結論4：相比民營企業，國有企業捐贈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更大。

上述結論表明與國有企業相比，民營企業捐贈對績效的正面效應還有待進一步提升。這可能源于現階段民營企業的捐贈行為還有相當大程度的非理性成分，例如，企業超出自身的能力進行捐贈；某些捐贈不是自愿的行為，是被動接受攤派；以及存在盲目從眾心理等。

表7 按企業性質分類：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注：截距項省略，系數右邊括號里的值為P值，*、**、***分別表示10%、5%、1%顯著水平。

對于假設5，從表6中的(2)回歸結果可以看出，Lndon*SGA的系數顯著為負，這意味著企業的管理費用和慈善捐贈將對企業績效產生了負向的交叉影響。企業的管理費用越高，意味著越低的管理效率，從而對捐贈的積極效應產生了負面影響。本文提出的假設5得到證實。

結論5：企業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會因其管理效率的降低而減弱。

3、穩健性分析

為了保證結論的可靠性，在檢驗捐贈影響企業績效的回歸模型中，我們采用每股收益(EPS)和托賓Q分別代替ROA作為衡量企業績效的指標，該部分結論沒有變化。對總體樣本的回歸結果如表8所示*按照企業現金流分組，以及按企業性質分組得出的結論也支持了結論3,4,5，由于篇幅所限，在此省略。。

表8 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注：截距項省略，系數右邊括號里的值為P值，*、**、***分別表示10%、5%、1%顯著水平。

五、結 論

以2005-2010年連續6年均有捐贈金額的A股上市公司為樣本，我們實證檢驗了企業現金流與慈善捐贈以及慈善捐贈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

總的來看，近年來，我國企業的社會責任意識得到了全面提升。在構建和諧社會的今天，“創造財富是一種責任，使用和傳承財富也是一種責任”的價值觀逐步得到認可，越來越多的企業發展目標已經從單純追尋經濟利益最大化轉變為更多地承擔社會責任，企業慈善捐贈的積極性和數額在逐年上升。

從現金流與慈善捐贈的關系來看，大多數國外文獻研究表明現金流與捐贈金額顯著正相關，充裕的現金流是企業進行捐助的前提條件。本文的實證結果顯示樣本企業現金流對其慈善捐贈沒有顯著影響，也就是說現金流充裕的企業并不會有更多的捐贈額。實證結果也表明我國企業的捐贈行為還有一定程度的盲目性和被動性，并不受現金流是否充裕的約束。總體上來看，慈善捐贈還沒有成為我國大部分企業發展戰略的一部分，正如楊團在《中國慈善發展報告》中指出，我國企業捐贈行為缺乏長效的動力機制，常常處于被動選擇或受到從眾心理的影響，因此容易呈現出不穩定和不可持續的特點*楊團：《中國慈善發展報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

從慈善捐贈的結果來看，我們發現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提升有積極的正面效應，并且慈善捐贈對國有企業產生的正面效應比民營企業更為顯著；管理費用高，也就是管理效率低下的公司，其慈善捐贈對企業績效的促進作用將被減弱。

據此，我們對企業的慈善捐贈行為提出以下幾個方面的建議：第一，慈善捐贈應納入企業發展戰略的一部分，企業應根據現金流等閑置資源的情況對捐贈進行合理統籌安排，減少非理性的捐贈行為，以彰顯企業的社會責任，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第二，企業的捐贈行為應該從“事件型”捐贈向“機制型”捐贈轉變，除了突發自然災害之外，企業的捐贈領域可以拓寬至科研教育和公眾健康福利等方面，以形成捐贈的長效機制；第三，企業在參與慈善捐贈的同時應積極提高管理效率，只有在高水平的管理效率下，捐贈對企業績效的正面效應才會進一步凸顯。□

(責任編輯：石洪斌)

2013-12-05

楊曉蘭，女，浙江大學經濟學院金融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為金融理論、經濟理論等；朱淋，浙江大學經濟學院金融系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金融理論。

國家自科基金青年項目“基于文本挖掘的網絡信息與股票市場關聯機制研究”(編號：71303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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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9092(2014)02-010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