畬族民歌的文化背景與傳承對策

張星

摘 要：畬族有著豐富多彩的民間歌曲與歌俗活動。畬族民歌反映了民族的起源與圖騰、生態環境與勞動以及傳統習俗、語言文化、社會教育等文化背景。但隨著時代的變化，唱畬歌的人越來越少。如何搶救與保護瀕臨危機的畬歌成為了當務之急。基于此，經過對畬歌的研究與采風，提出了一些保護與傳承的對策，以期能為畬歌的傳承盡些微薄之力。

關鍵詞：畬族民歌；文化背景；保護；傳承；對策

中圖分類號：G607“28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7836(2014)06-0148-03

畬族人民歷來有喜愛歌唱的民俗。他們在田間地里、茶余飯后、談情說愛、婚喪喜慶、民俗節日都會唱歌。他們的訴求愿望、喜怒哀樂、愛恨情仇，這些表達思想感情的內容，都可以在傳唱的歌曲中找到。

時代在發展，畬族人唱歌的民俗習慣也隨之沉浮變遷。分析畬族民歌興衰的成因，需要探究這個民族的歷史文化背景。

一、畬族民歌的文化背景

1．民族的起源與圖騰

作為民族圖騰崇拜的盤瓠傳說，畬族民間世代相傳。因此，各地畬族都以廣東潮州鳳凰山為其民族發祥地，傳說他們的祖先盤瓠就葬在這里［1］。這不是一般的神話故事，而是具有特殊意義的民族起源信仰。盤瓠的傳說成為了畬族人民的精神支柱，民族的圖騰，并貫穿在音樂、舞蹈、祭祀儀式及服飾等方面，如畬族姑娘的頭飾多扮成鳳凰形式，出嫁時要穿鳳凰公主服，都是為了紀念始祖盤瓠。

《高皇歌》又名《盤古歌》、《盤瓠王歌》，是畬族人民世代流傳的長篇敘事歌，雖各地流傳的版本略有不同，組成的歌曲數量也各不相同，但都反映了畬族的起源、遷徙與古老歷史等內容，被畬族人民譽為“創世史詩”或“祖歌”［2］。《高皇歌》中講述的就是關于畬族的祖先盤瓠的傳說。

2．傳統習俗

畬族是一個有著豐富民俗生活的民族，從小孩出生100天的過關儀式到16歲的成人儀式，以及婚禮、葬禮、祭祀等儀式和逢年過節，都離不開畬族民歌的伴隨。

畬族傳統的“烏飯節”，也是 “三月三”歌節。在這一天，各地的畬族同胞都要到郊外去踏青，采集烏稔葉，蒸制烏米飯，準備一頓豐盛的飯菜。在節日里，除了緬懷祖先外，這也是大家聚在一起切磋歌藝、交流感情的好機會。

在畬族的婚俗中，也有很多民歌。如男方在走向女方的路上唱《度親歌》，女方在路上堆柴攔路唱《攔路歌》，男方將禮物交給女方時唱《交禮歌》，女方請男方換鞋唱《脫草鞋洗腳歌》，酒席中要唱《敬酒歌》等。閩東一帶還有“做親家伯”和“做表姐”等與婚禮有關的歌俗活動［3］。

3．生態環境與生產勞動

畬族主要生活在我國東南部的廣東、福建、浙江、江西、安徽等廣大山區。這里氣候濕潤，生態環境較好，多種植水稻、紅薯，盛產茶葉、樹木及名貴藥材。畬族是一個山居農耕的勤勞民族，畬族的“畬”字有刀耕火種的意思，歷史上，很多畬族人都住在半山腰，生活條件艱苦，煉就了他們勤勞的精神，凡遷徙所至，都能鋤荊棘為良田。畬族人自稱“山哈”，意思是住在山里的客人。

畬族人民在勞動中也離不開民歌，這些民歌直接產生于現實勞動生產中，表現了生產勞動的全過程，包括介紹勞動知識，感慨勞動的艱辛，贊美豐收的喜悅等內容。如《十二月做田歌》從正月唱到了十二月，描述了每月該干的農事活動。《田園歌對唱》和《做田歌》都表達了畬族人民種田勞動的感受。《做田看氣象歌》講述了節氣與農事勞動的關系［4］。

4．語言文化

畬族有自己民族的語言，但沒有自己民族的文字。畬族民歌是畬族人民在生產勞動與社會生活中創作的口頭文學，是畬族人民智慧的結晶，畬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畬族民歌以漢字畬語記錄的手抄本流傳于民間，通過口傳心授，代代相傳。畬族歌曲體現了中華民族音樂文化的完整性和多樣性，具有較高的學術研究價值。

畬族民歌中的“小說歌”據說是畬族中懂漢文的歌手根據漢族小說、評話唱本以及歷史傳說等改編，運用漢字寫成的民歌［5］。據說“小說歌”發源于福建省霞浦縣侯南鎮白露坑村。現存畬族“小說歌”的手抄本和口頭小說歌有130本。健在的歌王傳人鐘昌堯既唱歌、傳歌，也搜集民歌，目前他搜集到160多段100多萬字的畬歌，已整理出了包括“小說歌”在內的500多首。

5．社會教育

畬族早期的社會教育主要包括家庭教育和祠堂教育，父母親是家庭教育的主導者，是孩子們接受生產勞動與生活知識的傳授者。畬族歌曲的唱本是畬族人民接受教育的最基本教材。唱本以漢字為主，畬家孩子依據唱本，從盤歌開始啟蒙，通過學歌、練歌、會歌的過程，逐漸習文識字。畬族民歌包括歷史傳說歌、儀式歌、生活歌、勞動歌、情歌、兒歌等內容，孩子們通過歌曲的習唱，不僅學會了文字，還能從中了解很多歷史文化和勞動生產的知識：如兒歌《田螺》是將田螺、青蛙、楊梅等動物與植物編成的兒歌，讓孩子們在歌唱的娛樂中接受自然科學知識；生活歌《尊母歌》表現了對母親的依戀，《勸子讀書》教育孩子們要努力學習；《祖宗歌》、《歷朝歌》等講述了畬族的歷史發展等。

二、畬族民歌的現狀

在畬族民歌興盛時期，歌手遍布鄉村，他們出口成章即景抒情敘事，聽眾如癡如醉。特別在畬族的傳統節日，各種民俗活動豐富多彩。歌手可以不停地唱上幾天幾夜，外出的鄉親們特意趕回家聽歌唱歌。他們愿意聽屬于自己的真情實意的歌聲。

時代的發展變化，使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受到空前沖擊。傳統的民俗、服飾、節慶、語言等不斷在消失，各種民俗活動日趨冷落，唱畬歌的人越來越少。年輕人不會說畬話，更不會也不愿意唱畬歌了。還在唱畬歌的往往是六七十歲的老人。

2006年，畬族民歌經國務院批準，被列為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藍陳啟、雷美鳳被命名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福建、浙江等省市也將各地畬歌及傳承人列入省、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這成為了推動畬族民歌發展的一個好機會。如何搶救與保護瀕臨危機的畬族民歌，成為了當務之急。筆者經過多年對畬族民歌的研究與采風過程，提出一些保護與傳承的可行性對策。

三、畬族民歌的保護與傳承對策

1．歌譜、音像及文字資料的收集與保存

將畬族民歌傳承人及老藝人的演唱進行錄音、錄像，并制成碟片加以保存與推廣傳播。收集所有民歌的歌本、曲譜、歌俗活動的照片等資料加以保存，將其中代表性的歌曲加以公開出版或內部刊印，進行傳播。收集整理所有對畬族民歌進行研究與評論的文章，聘請有關專家、學者匯編成集，予以正式出版。

2．各地區建立專門的畬族民歌研究與傳承基地

福建省霞浦縣侯南鎮白露坑村的鐘昌堯老人是畬族“小說歌”的創始人鐘學吉的后代，被當地畬民稱為是“歌王傳人”，會唱許多畬族民歌，還經常教村里的年輕人唱畬歌。在老人的傳授教唱下會唱畬歌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中斷多年的傳統歌會也慢慢興起。由此可見，一位民間藝人對畬歌的復興有著不可估量的推動作用。依靠各地政府的大力扶持，集聚更多一些人的合力，畬歌之風必定再次興起。

在我國的廣東、福建、浙江、江西、安徽等地區都有優秀的畬族民歌藝人，利用這些民歌藝人的資源，通過各地文化館組織定期的傳承培訓，不僅可以培養大批畬族民歌的傳唱者，也是畬族民歌的活態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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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普通中小學音樂教育傳承

寧德畬族歌舞團的雷志華是年輕的一代畬族歌手，是鐘昌堯的學生，也是寧德市畬族小說歌、畬族民歌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的申報者。他說過：“學習畬歌也要從娃娃抓起。”為了傳承發展畬族民歌，他擔任福安溪塔民族小學的名譽校長和金涵民族希望小學的校外輔導員。經過幾年的努力，在孩子們的放學路上、在田間小路都能聽到孩子們唱出的美妙畬歌。為了使畬歌真正走進孩子們的心田，雷志華還自己編寫了很多適合孩子們演唱的新歌如《竹葉尖尖》、《八榮八恥歌》等。

我們要讓孩子們了解自己民族的音樂文化，首先應從家鄉的音樂開始。如果各地畬族中小學都能在音樂課中加入畬族民歌的教學，不僅能讓孩子們了解自己民族的音樂，激發民族自豪感，也能使畬族民歌的傳承具有長久的生命力。

4．歌俗活動的開展

畬族曾有著豐富的民間歌俗活動，如“三月三”、“做親家伯”、“做表姐”、“九月九”、“比肚才”、“六月六”等。在這些歌俗活動中，畬族鄉親們從各地聚在一起，比歌比才，交流感情。如今，由于畬族與漢族的交流豐富，畬族的民俗活動逐漸減少，歌俗活動更是少見。如果各地政府及文化主管部門能定期、有效地組織歌俗活動，讓畬族老鄉們聽畬歌、唱畬歌、傳畬歌，那么隨著歌俗活動的展開，畬族歌曲一定會得到更大范圍的傳播。

5．旅游與歌俗的結合

各地區畬族生活區都具有較好的生態環境，有山有水。如果將畬族民俗與旅游結合發展，對于畬族地區的經濟繁榮和社會進步有著特殊的意義，對于畬族民歌的傳承也具有深遠的影響。浙江景寧畬族自治縣已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該縣的“景寧畬鄉風情”在2003年被確定為該縣的旅游品牌。景寧以畬族風俗與民間音樂結合，創作編排了《畬族婚俗表演》、《畬族山歌》以及歌舞劇《畬山風》等，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游客通過觀賞表演與參與民俗活動，對畬族民俗、畬族民歌產生了較深刻的印象。利用這些民族特色，既能吸引全國各地的游客，也可以使畬族民歌得到更廣泛的傳播，使全國甚至全世界的人們了解畬族，了解畬歌。

6．創作具有畬族音樂特色的音樂作品

2005年，筆者與浙江藝術職業學院音樂系、科研處的11位老師組成了“畬鄉采風小組”，本著收集創作素材，調查研究等目的，來到了景寧畬鄉的沙溪村，鄭坑鄉塘丘村、東弄村和敕木村畬寨采風。熱情好客的老鄉們為我們演唱了《祝酒歌》、《采茶歌》、》《婚嫁歌》、《彩帶歌》等，還為我們表演了精彩的祭祀歌舞《功德舞》、《二十四孝》以及儀式歌舞《傳師學師》等，使我們大開眼界，加深了對畬族民間音樂文化的了解。之后，何占永老師將采風時了解的情歌對唱作為素材創作了民族管弦樂《畬寨風情》。王香老師生長于延安，初聽到特色濃郁的畬歌時，大為驚喜，記錄下了近30首民歌，并創作了具有畬族音樂特色的《畬寨印象》。

據了解，還有一些音樂專家、學者也都曾創作過具有畬族音樂特色的作品。我們期待能有更多的人來創作、表演具有畬族音樂特色的作品，并且進行推廣，也許這就是畬族音樂在新世紀的又一種傳承方式。

畬族民歌是畬族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載體。我們談畬族民歌不能離開文化背景。畬族民歌的傳承需要一個大前提，那就是畬族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對接和融合。在新型民族文化不斷衍生的背景下，讓畬族民歌產生新的生命力，更加久遠地傳唱下去，繼續成為畬族人民不可或缺的生活元素。

參考文獻：

［1］黃啟權.略論福州畬族文化——畬族文化研究下冊［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445.

［2］張春蘭，祈開龍.畬族史詩《高皇歌》所反映的畬族社會教育情況——畬族文化新探［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184.

［3］馬驤編.畬族民間歌曲集［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8：14.

［4］何綿山.福建畬族民歌概述——畬族文化研究下冊［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520.

［5］杜亞雄.聆聽中國五十六個民族的民間音樂遺產［M］.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1：132.

Cultural Background and Inheritance and Countermeasures of She Nationality Folk Songs

ZHANG Xing

(Zhejiang Vocational Academy of Art, Hangzhou 310053, China)

Abstract:She nationality has rich and colorful folk songs and activities. Its songs reflect the cultural backgrounds such as its origin and totem, ecological environment, labor work, traditional customs, language culture, and social education.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imes, these songs are less sung. How to save and protect the endangered She nationality folk songs is a pressing issue. Therefore, this paper proposes some countermeasures of its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through research on these songs in order to help the inheritance of She nationality folk songs.

Key words:She nationality folk songs； cultural background； protection； inheritance； countermeasures 2014年6月第33卷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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