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與理性的融匯
——試析李斯特音樂會練習曲《嘆息》

吳 娜

(河南大學 藝術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一、旋律中的浪漫主義情懷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是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琵琶行》中的經典詩句，把此詩用于形容李斯特的音樂會練習曲《嘆息》極為貼切。練習曲《嘆息》是匈牙利作曲家弗朗茲·李斯特在1838年所做的三首音樂會練習曲之一，其旋律中的浪漫主義情懷與技巧中的理性因素被世人所贊嘆。

浪漫主義產生于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的資產階級革命和民族解放運動高漲的年代，它在政治上反對封建專制，在藝術上與古典主義相對立，是資本主義上升時期的一種意識形態，是一個表達情感與夢想的時代，也是一個崇尚自由與自然的時代。浪漫主義音樂繼承了浪漫主義文學的解放思想、浪漫主義無拘無束的品質，從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個性。浪漫主義音樂把能夠清晰地表達人的內心情感擺到了重要的地位，逐漸弱化了古典主義對理性的追求，這一時期鋼琴小品、性格小品成果豐富，大型體裁如交響曲也更加注重對內心的描寫和感情的抒發，浪漫主義在客觀上增加了音樂作品對心理情感的表現手法和技巧。李斯特處于浪漫主義末期，他深受浪漫主義思潮的影響并將其繼承與發展，從而形成了自己獨特、大膽的旋律發展與結構處理方法。

在《嘆息》中，李斯特運用了獨特的手法，即音樂的標題性。音樂的標題性來自于柏遼茲*柏遼茲(Hector Berlioz 1803—1869)：法國浪漫主義作曲家、指揮家，首次提出音樂標題性。，后來李斯特將其發展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階段，并首創了標題音樂一詞。

《嘆息》取材于18世紀匈牙利民歌，后以此為主題根據不同的音高、不同的調性、不同的節奏作出不同形態的變化。在這首作品中演奏者需要照顧到音樂的許多方面，其中如何使聲音做到松弛而通透、集中而清晰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作品的開始部分在低音聲部由左右手交替形成連綿不斷的長琶音，高音聲部與低音聲部相互交替，在達到訓練技巧目的的同時也營造了一種如夢如幻的情境，讓人們仿佛看到一位目光深邃的哲人正在沉思，看到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中一位少女正在眺望遠方，從而給全曲作了一個很好的鋪墊。這首作品有著深刻豐富的思想內涵，旋律線由兩手交叉演奏，左手跨越右手之上，仿佛是一聲聲悲傷的嘆息，作品的伴奏部分由快速跑動的琶音構成，營造出氣勢磅礴的音響效果，使音樂更具表現力。

結束部分由連綿不斷的16分音符的伴奏聲來表達音樂，并緩緩地趨于平靜，使結尾在呼應主題的同時創造了一個完美的結局，最后音樂在踏板的作用下變得深沉而又連綿不絕，表現出一種深情哀婉的音樂氛圍。這首樂曲無論是黑白鍵的分配、音域的擴展，還是一些細小精致的裝飾，都充分地將作品展現得淋漓盡致，使整首作品充滿了詩意，令我們回味無窮。

二、技巧中的理性因素

之所以將技巧放在理性的范疇之內，是相對于旋律的情感與表現手法而言的，如果把旋律比作一個嬌羞似水的女人，那么就應該把技巧比作一個冷峻的正在思考的男人。技巧之所以理性，是因為在創作和表演中不需要像表現旋律那樣被賦予過多的情感，而是嚴格地按照技巧創作方法來進行表達。

(一)“Legato”

鋼琴的基本演奏法包括三類，即連奏、斷奏和跳奏。而現在所要分析的作品《嘆息》，首先就要做到連奏Legato*legato在意大利文中的意思是“連結住”，也就是要求音與音之間連住，不要間斷。其最早來源于意大利的歌劇藝術，它的原意是表示一種最常用的演唱方法——圓滑唱。現在樂譜中所標記的legato除了指音響上的連貫之外，更多的是指音樂感覺上的“連”，也就是人們常講的歌唱性連奏(cantilena)，它要求演奏者連貫地、不間斷地奏出旋律的每個音，優秀的鋼琴家通常會像提琴家或歌唱家那樣給予聽眾連貫、流暢的感覺。總的來說，Legato 包含兩方面的意思：一是指一種基本的鋼琴彈奏技術，二是指流暢如歌的表現方法。

在《嘆息》中，音樂的連貫性顯得尤為突出，Legato貫穿整首樂曲，所以在李斯特音樂會練習曲中要想獲得較好的連奏效果要特別注意以下幾點：一是音與音更替的不間斷性，即盡可能做到無縫連貫。二是最大限度減少上方泛音。三是每個音的時值和力度符合連奏的要求，即旋律中第二個音的力度應與第一個音的力度相適應。四是準確地遵守旋律的力度標記，保證使每一個音盡可能在很自然的情況下發出聲響，使它仿佛是偷偷地溜進旋律中來，在這樣的情況下，連奏才會顯得更加優美。

(二)“Rubato”

“萬物之初先有節奏”——H.V.彪羅*彪羅(Hans Guido van balow,1830—1894)：德國鋼琴家、作曲家、指揮家、音樂作家。。節奏中包含嚴格的節奏和自由的節奏，筆者在此要談的是Rubato*Rubato的意思是自由節奏，可自由發揮的節奏處理，但也是在合理的范疇之內。。

Rubato在李斯特鋼琴作品中顯得尤為突出，可以說是李斯特鋼琴音樂的精髓所在。自有節奏在《嘆息》中隨處可見，使得整首作品溫文爾雅、張弛有度。自由節奏從字面上來理解即改變速度，一般被處理成速度上的有張有弛，也就是說，一定程度的漸快要以相應的漸慢來補償，反之亦然。鋼琴家可以模仿歌唱家歌唱的呼吸來演奏樂曲中抒情性的旋律，旋律音優雅地上升到各個小高潮處，稍作停留，隨后便像秋葉那般款款落下。

如果沒有Rubato自由節奏, 李斯特的音樂可能就會失去其獨特的魅力。在演奏Rubato部分時一定要注意，如果對這一富有表情意義的手段使用不當, 就會使曲子顯得過于松散, 甚至會歪曲音樂本來的面目，因此，演奏者在演奏《嘆息》或者其他樂曲時頭腦應該始終保持清醒，因為演奏的每一個音都是被聽眾“通過放大鏡”來接受的，尤其是那些慢速彈奏的段落，所以我們更要注意抒情作品在闡釋中必不可少的因素——自由節奏Rubato的運用。

(三)踏板

關于踏板，著名的俄國鋼琴家安東·魯賓斯坦曾這樣說:“從事鋼琴演奏的時間越長, 就越感到踏板是鋼琴音樂的靈魂。”[1]李斯特在其作品中巧妙地使用踏板，加之其對音響與色彩的敏感度, 在踏板的使用上進行不斷的探索，創造出豐富的踏板效果, 使得踏板成為演奏他的音樂時一種最強有力而又極為美妙的表現手段。

在《嘆息》中，踏板使音樂變得更加豐滿，尤其是在強音的地方使用踏板會使得音色更加雄壯，富有震撼力。在作品的第49小節處李斯特還使用了左踏板，此處所演奏出來的音樂頓時變得圣潔起來，使人感覺幾乎像脫離了塵世一般。譜例如下：

因此，無論是演奏李斯特樂曲或是其他的鋼琴音樂，演奏者務必掌握踏板這個重要的技巧，為所要凸顯樂曲的歌唱性服務。

李斯特的音樂會練習曲《嘆息》以浪漫與理性的完美交融達到了音樂與技巧的完美統一，既體現了旋律中的浪漫主義情懷，又體現了技巧中的旋律因素。作為一名鋼琴演奏者，既要把握整首作品的旋律性，也要把握它的技巧性。演奏者可以把李斯特的音樂會練習曲作為訓練的首選之一，因為它可以更容易地表現音樂的旋律性和技巧性，是鋼琴史上極為珍貴的財富。這首作品讓我們認識到李斯特不僅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鋼琴炫技大師，同時也是一位能夠表現豐富情感的鋼琴詩人。李斯特的鋼琴音樂把浪漫主義鋼琴音樂推向了頂峰，從而推動了浪漫主義音樂的發展并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開拓了近現代鋼琴藝術的新里程。

[參 考 文 獻]

[1]張洪島.歐洲音樂史[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