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洪譚
媒體和個人經驗構成了我們所知道的世界,個人的所聞所見畢竟有限,于是我們把“楔入在人和環境之間的虛擬環境”看做是真實環境并以此為指導采取行動,而媒體為我們制造了這樣一種擬態環境。外部世界的環境發生著變化,媒體的角色也會相應發生變化。前幾年,人們還在用簡筆畫來描述一個未來的物體,而今,對這個虛擬物體的描述變成3D打印中一連串的復雜的數據。在大數據時代,我們周圍的環境往往以海量數據的形式呈現,社會化媒體的廣泛使用更是讓環境深陷紛繁復雜的信息海洋,作為社會公器的媒體在大數據時代也應有新的角色。在大數據時代,媒體在公共性的視域下應該扮演好數據開放的實踐者、數據可視的擺渡者、數據鴻溝的彌補者三種角色。
如同《大數據時代:生活、工作與思維的大變革》(舍恩伯格)書名一樣,大數據時代所帶來的不僅是媒介環境的變化,還是一次新媒介環境下生活、工作與思維的變化,政府、企業和個體公民都有可能在大數據時代所帶來的這種變化中挖掘到有益的財富。但是,讓更多的個體公民都能享受大數據陽光還需要一個前提,這個前提就是數據開放。
數據開放的呼聲由來已久。20世紀70年代美國頒布的《陽光下的政府法》以及其后信息公開實踐、20世紀90年代美國的開放源代碼運動、我國的《政府信息公開條例》及其實踐等都可視為數據開放的一部分,數據開放的領域主要集中在公共領域。通過數據開放,公眾的知情權得到進一步的保障,政府的決策也將更加公開透明,個體公民的個人抉擇也將得到更多的數據支撐,數據開放是大數據實現其價值的必要條件。
近年來,我國政府的信息公開進程在逐步推進,數據開放有了更多的政策保障和輿論支持。在公共性的視域下,媒體也應扮演數據開放實踐者的角色,向普通公眾傳達并解讀公共數據,實現數據公平,并最終促成一個開放社會。數據開放實踐者的角色其實對媒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利用大數據,媒體會更為精確和全面地了解受眾的特征、預測受眾的需求,因此更有利于讓媒體迎合受眾的喜好,實現商業價值。但是,從公共性的視角考慮,做一個數據開放的實踐者恰恰需要媒體冷靜地選擇重要議程而非簡單迎合受眾的需要;全面地提供可供受眾參考的信息而非簡單描述事實;系統地提供數據和存儲數據而非片面地做出評論。
同時,媒體還可以做好“內容銀行”或“數據銀行”的建設。美國通過多種形式實現了公共財政數據的開放,其中數據開放網站是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大數據所提供的云存儲、云計算、云提取等技術可以方便地記錄并查詢媒體的信息,在傳統媒體逐漸朝向數字化的今天,媒體完全可以成為數據開放的一個最為方便的窗口。媒體的數據開放實踐還會帶來各種連鎖效應,“開放政治、開放政府、開放城市一系列的運動和口號”都會相應展開。在未來,受眾可以通過新聞組的查詢了解到他能了解的大部分公共數據。
大數據帶來了巨大的價值,同時也帶來了巨大的挑戰,舍恩伯格指出:“在大數據時代,我們可以分析更多的數據,有時候甚至可以處理和某個特別現象相關的所有數據,而不再依賴于隨機采樣。”大數據帶來了精確預測的可能性,但與此同時,大數據也存在價值密度低、提取難度大的問題。在舍恩伯格的理解中,大數據是一個一切皆可量化的世界,文字、方位、溝通等一切事物都可以量化。但是,量化并不意味著能夠讓我們更輕松地理解這個世界,相反卻讓很多人在一大堆精確的數據面前無所適從。量化也帶來了新的“數據迷信”與“數據崇拜”,很多淺顯的事實被包裝成深不可測的數據及公式,很多明顯不合常理的結論卻隱藏在以精確著稱的數據調查方法之下,讓人無從反駁,形成新的“數據暴力”。
在此情形之下,媒體應擔當數據可視的擺渡者的角色,做好數據與事實之間的擺渡人。媒體需要詳細地記錄和分析數據,但更為關鍵的是能將量化之后的文字、方位等一切事物以一種簡單的形式表現出來。媒體不僅要提供可供追溯的原始數據,更要簡潔地告訴受眾數據的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什么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問題?比如在氣候傳播中,媒體可能獲得了關于多個城市PM2.5及其污染源的數據,僅僅羅列這些數據必然會讓受眾一頭霧水,但是如果能用演示動畫展示這個過程,則容易讓受眾理解。當然,在展示的過程中盡量在旁邊展示原始數據以備受眾查詢。這樣,媒體既可以一目了然地告訴受眾所報導的問題是什么,同時也方便部分受眾對信息進行深入的了解。
大數據日益建構著一個可供預測的美麗新世界,但是走進這個美麗新世界還需要媒體扮演好數據與事實、數據與真相之間的擺渡人的角色。
大數據時代,人類已經由“數字化生存”進入“數據化生存”,媒介環境所帶來的知識鴻溝也由“數字鴻溝”發展為“數據鴻溝”。大數據時代的數據鴻溝表現在三個方面:
首先,在誰擁有數據上存在鴻溝。大數據觀念的普及也經歷創新與擴散的過程,最先主動使用大數據掘取技術的往往是企業,大數據不僅是企業的私有財富,還往往關系企業的興衰成敗。另外,大數據的受益者是和信息處理行業相關的個人,經歷一段時間之后,普通公眾才能得益于大數據。因此,在擁有數據這個層面上必然會存在差異。其次,在利用數據的能力上存在數據鴻溝。大數據是一個資源豐富卻又結構復雜的礦藏,尋找、挖掘、提取這座礦藏中的財富并非易事。舍恩伯格還有一本關于大數據的書:《刪除:大數據取舍之道》,在這部著作中,舍恩伯格強調了遺忘的權利,在信息內爆和信息超載的今天,在一個“沒有遺忘的世界里”,遺忘卻顯得極其珍貴。遺忘意味著對數據的甄別與篩選,也意味著對個人隱私權的保護。只是并非每個人都可以一鍵刪除不需要或者不愿意留存的信息,因為刪除數據和搜集數據一樣,需要技術層面的支持。再次,公眾在大數據思維上存在鴻溝。大數據的價值需要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才能實現,面對全部數據,在混雜數據中找到相關關系也需要非常高的大數據素養。我國近幾年的互聯網統計報告顯示,硬件上的數據鴻溝正在逐漸消弭,而軟件上的數據鴻溝依然不容樂觀。
面對大數據以及同時存在的數據鴻溝,在公共性的視域下,媒體依然大有作為。一方面,媒體可以利用自身信息集中的優勢,及時向受眾解讀最新的數據信息。同時,由于市場的因素,大部分媒體的受眾都追尋著“最大公約數”原則,媒體如果能夠及時普及大數據應用的新進展,那么將會縮短大數據的擴散進程;另一方面,媒體可以通過介紹典型案例向受眾傳播利用大數據獲取有效信息的方法,學界和業界有很多關于大數據的會議和討論,媒體除了報導這些會議的消息,也應該嘗試用較為淺顯的語言介紹大數據與普通公眾的關系。最后,媒體除了利用大數據做數據新聞、尋找精確受眾之外,還可以發揮服務功能,傳播大數據思維,提升整個社會的大數據素養,實現大數據的民有與民享。
如同美國媒介環境學者萊文森探討電影技術發展史時提出的觀點一樣,人們對大數據的認識也會經歷從欣賞大數據的技術、學會應用大數據的藝術到把大數據當成普遍環境這樣一個過程。媒體所要做的,是在公共性的視域下建構一個更為開放、更為親民、更為公平的大數據時代。
[1](美)李普曼.公眾輿論[M].閻克文,江紅(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2]涂子沛.大數據:正在到來的革命,以及它如何改變政府、商業與我們的生活[M].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
[3](英)邁爾·舍恩伯格,庫克耶.大數據時代[M].盛楊燕,周濤(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03.
[4](英)邁爾·舍恩伯格.刪除:大數據取舍之道[M].袁杰(譯).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