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刁晨希
1.過于煽情。相較于之前的災難報道,我國媒體在2008年汶川地震和2013年雅安蘆山地震報道中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特別是在時效性方面,更是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反應機制,能夠在災害發生幾十分鐘內,就近記者迅速趕往事發地,主播進入直播間播報,與地方臺并機直播。
但是在報道過程中,我們依然是看到了很多的不足。汶川地震時,在救援現場,有部分記者一再追問警察蔣敏失去父母、女兒的感受:“你在救助這些災民的時候,看到老人和小孩,你會不會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女兒?”
災難造成的巨大損失,給受災群眾的精神造成的沖擊,可能遠超出外人的想象。作為媒體記者,應該比受過驚嚇的人更加理性,更加客觀描述自己所見所聞,客觀記錄下他們的感受,媒體記者此時充當的角色更應該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傾聽者,而不能自己進入“劇情”,以動情的方式賺取公眾的眼淚,從而使得自己的報道顯得更加“真實”,更加有“人情味”。
2.過于表現自己。在災難報道中,我們不乏看到一些表現突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出鏡記者,比如在2003年非典報道中的柴靜、2008年汶川地震報道中的張泉靈、2013年雅安地震報道中的蔣林。首先,這些出鏡記者都是很令人敬佩的,因為在十分危險的情況下,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進入受災區為觀眾第一時間傳遞出消息,這都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和敬業的職業精神。其次,由于在災區現場報道,無可避免地會面對一些殘酷的場面,這樣勢必會給一線記者造成巨大的心理沖擊,所以在災難報道中的記者,是要經歷生理和心理的雙重考驗。
記者的不易有目共睹,但是新聞終歸要回到新聞上,而不是出鏡記者的個人秀。在2013年雅安地震中,除了沉著、冷靜的蔣林受人關注以外,一位身穿婚紗出鏡的記者也進入人們的討論中。筆者認為誠然她可能有來不及換裝等原因,但是終究是嘩眾取寵多于記者使命感。在她的現場報道中,筆者的注意力基本集中在這個記者身上,而不是她介紹的地震消息,她出鏡所介紹的情況其實完全可以采取配音的方式呈現,讓人不得不對她的行為有所質疑。
總而言之,在災難報道中,我們需要優秀的出鏡記者,但是優秀的出鏡記者是指能夠以冷靜沉著的報道傳遞出觀眾最想知道的消息,而不是為了自己“一戰成名”。
1.缺乏人文關懷。在受災區,第一要緊的事是進行救援活動,其他事情都是排在其后,這個時候記者的職業精神都要讓位于道德。
1994年的普利策“特寫性新聞攝影”獎頒給了凱文·卡特拍攝的一張蘇丹小女孩的照片,這張照片描繪了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小女孩在前往食物救濟中心的路上再也走不動了,趴在路上。而就在不遠處,蹲著只禿鷹,正貪婪地盯著地上那個黑乎乎的小生命。就是這張照片傳遍了世界,激起了各國人民的強烈反應;也正是因為這張照片,讓人們把眼光投向了非洲,關注非洲的饑餓和貧困。但是外界的質疑聲也越來越大,人們質疑凱文為什么在那個時候是選擇拍攝照片而不是上前去幫助那個小女孩,而無法忍受外界公眾與自己內心的道德困惑和越來越大的精神壓力,凱文在獲得大獎后3個月走上了不歸路。
作為記者,他捕捉苦難,身臨故事現場,他完成了自己的職業道德,但是同時他背叛了自己的道德和良心,最終選擇了自殺。在災難性報道中,“有所為有所不為”考驗著每一個記者的職業道德和良知,新聞工作者既要承擔堅守在現場傳達真相的責任,也要承擔不對新聞當事人造成二次傷害的責任。
“人是新聞的最終目的。”因而,一則好的新聞應該表現出對人的關懷。災難本身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與人的生命密切相關,因此公眾對災難本身會有一種本能的關注。所以,在災害新聞采訪報道中出鏡記者要做好人文關懷式的采訪和出鏡,以及把握好被采訪者和觀眾的心理。
2.缺乏自我調節能力。經過災難之后,無論是幸存者、目擊者、救援人員還是記者,心理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有些記者由于沒有心理準備,在當地已經失去戰斗能力,完全崩潰;有的記者哭著往回打電話,表示內心難以承受災區的環境和氣氛;也有記者在目睹慘狀之后,因不能直接參與救援,于是對自身職業行為的價值產生懷疑,或者是反應非常亢奮,連續高強度工作,并對自己的工作抱以過高的期望而產生焦躁等情緒。
這些情緒失控的現象在出鏡記者身上將會表現得更為嚴重,表情麻木、情緒低落在電視上都會被放大。如果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那么記者也就不能敏銳地捕捉現場情況,傳遞信息的效率也勢必會受到影響,所以這個時候特別需要冷靜、理性和沉著。出鏡記者作為大眾傳媒的代言人,必須學會恰當的情緒調節能力。
在災難現場,出鏡記者應該自己提醒自己在情緒激動的時候不要出鏡,以防過激言行,在適當的時候,可以進行宣泄。2008年5月18日,主持人文靜在《朝聞天下》播報“母親用身軀為自己的孩子撐起生命并留下感人短信”新聞時,潸然淚下。“本來鏡頭過后還有片頭和天氣預報,但我向導播示意,沒播報天氣預報,而是走到攝像機后大哭一場,然后拿粉撲擦掉眼淚,平復情緒后繼續播報。其實,調節情緒的時間也很短暫。”在后來的直播中,文靜為平息情緒不停吸氣,以不讓自己哽咽。
針對上文所提到的問題,筆者認為在災難報道中出鏡記者應該把握一定的原則,既要防情感之過,也要防情感之缺。
旅日專欄作家唐辛子在博客中寫道:“我從來沒有在日本的電視上看到什么‘感人’的畫面。”“我只看到不斷報道還有多少人需要救援,死亡人數又增加了多少,專家分析和官方發言人講話,偶爾電視里會出現采訪受災者的鏡頭,但大都是安坐在避難所的避難者,他們說得最多的是:我們還需要水,需要食物,需要快些得到周圍的信息……”
災難的發生,會使群眾不自覺地關注到受災的人,對他們寄予同情,施予援手。對于將災難新聞娛樂化的做法要堅決摒棄,獵奇、追星、渲染無度的方法當然就更要不得。因此災難新聞報道既要堅持新聞的真實性,同時又要在報道中加入人本精神。對于出鏡記者來說,哀而不傷則更為重要,只有這種風格才能使觀眾和受災者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再加上信息及時公開透明,人心才能迅速得以穩定。
在受災地區進行報道的時候,記者們可能面對各式各樣的困難,記者不能只憑著一股熱情就沖到前方去,要做好準備工作,特別是心理準備很重要,要注意調整心態,隨時準備應對災區出現的各種慘烈、悲傷、緊急等震撼人心的情況,化悲痛為力量,以一個記者的專業眼光把災情報道出來。
在之前的地震報道中,部分記者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就奔赴前線,到了災區才發現自己基本的生存都不能保證,不僅不能救助別人,反而需要別人來救助自己。所以記者要先照顧好自己,對死亡、災難永遠心懷敬畏,不要把自己陷在里面,讓自己成為一個被救助對象。
在現場播音中,節奏、語氣是緊密結合在一起的,它們為表達報道的具體內容和思想感情而同時出現語言的節奏,以內在情感為依據,它隨著內在感情的變化而變化。主播和出鏡記者的聲音偶然稍微有點顫抖是可以理解的,但過度的淚水、抽泣甚至是殘忍的死亡、失態的呼號是不應該呈現在電視上的。在現場播音過程中必須根據內容和內在情感的變化,掌握好語言節奏,不可千篇一律,做到快而不亂,不能含混不清。
2013年春季作者在中央電視臺實習,恰逢四川雅安蘆山大地震爆發,地震發生后各大媒體記者趕赴災區進行了現場報道,中央電視臺的記者也親臨災難第一現場,采訪到了大量的新聞,讓全國全世界在最短的時間內了解災難的情況,新聞界所表現出來的快速反應、報道及時的專業能力以及頑強拼搏的職業精神,受到了輿論的高度評價。在此期間,筆者雖然沒有在現場采訪,但也參與了大量的編輯策劃和后期制作等工作,剪輯了大量的一線報道素材,目睹了眾多現場出鏡記者的精彩報道,但也看到了一些不足,深深體會到作為一個媒體人,在災難報道中找準視角、把握好自己的情感、及時準確地報道災情,是記者們義不容辭的責任。
感情表達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因人而論,因事而論,沒有一個固定的模式。情感把握作為賦予電視節目情感力量的元素可以滲透到電視新聞中。在汶川、雅安地震這樣一個重大突發災難面前,我們的出鏡記者很好地用自己的情感配合了新聞報道工作。萬事萬物總是處在不斷地變化發展的過程中,新聞報道也不例外。筆者相信,隨著體制的不斷完善,新聞觀念的日益進步,我國災害事件報道中,一線出鏡記者會更好地把握情感,期待在今后的報道中看到他們更精彩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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