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中的藏字419部隊

中印邊界斗爭的起因

1962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勢力和國民黨臺灣當局在國際上掀起了一場反華大合唱，印度總理尼赫魯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認為有機可乘，便積極實施他的“前進政策”，向我國西藏和新疆邊境蠶食入侵，在中印邊境西段先后設立了43個據點。同時在中印邊境東段，侵占了非法的“麥克馬洪線”以北的沙則、朗久、馬其頓等我國大片領土。同年5月，又搶占了我西藏錯那縣克節朗草場。尼赫魯竟然公開下令要把我國邊防部隊從我們自己領土上“清除掉”。

我國政府為了避免邊界沖突，以求和平解決邊境問題，曾多次向印度政府提出：中印武裝部隊從中印邊境實際控制線各自后撤20公里。但這一合理建議遭到印度政府的無理拒絕。1962年5月，印度政府乘我西藏邊防部隊巡邏結束的機會，公然派遣其號稱“森林之虎”的王牌部隊第7旅，從哈東拉山口越過非法的“麥克馬洪線”，侵入我西藏錯那縣克節朗草場，無理驅逐我世世代代在該草場放牧的邊民，在遭到我國政府和邊民的抗議之后，印軍有恃無恐，竟然野蠻地抓走和打傷我邊民10多人。為此，我西藏邊防部隊為了維護我國領土的完整，保護我邊民的正當權益，不得不恢復巡邏，在克節朗草場設立哨卡，嚴密監視印度軍隊的侵略行徑。9月8日，入侵的印度軍隊得寸進尺，派第7旅的第9旁遮普營進入澤繞橋附近，與我前哨部隊武裝對峙，并且不斷采取武力威脅和用印度錢幣引誘我戰士等卑鄙手段，妄圖阻撓我邊防哨兵到澤繞橋執行任務。

9月18日，我邊防2團3連連長劉道臣派7班班長吳元明和戰士崔道法到橋西值勤，并告訴他們要沉著勇敢，嚴格執行“堅決不打第一槍”。他們一到崗位，一位印度軍官就帶著20多名士兵持槍一起擁來，對他們二人威脅，逼他們退去，但沒有嚇倒我們沉著勇敢的邊防戰士，相反在巋然挺立的吳元明和崔道法同志面前，印度官兵膽怯地紛紛退走了。20日，當吳元明和沈定湖同志走上哨崗的時候，一群印度兵蜂擁而上，把他們二人包圍起來，并用沖鋒槍和步槍的刺刀對著他們的胸膛，在這生死關頭，我們的戰士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考慮個人的得失和安危，而是牢記上級的教導“堅決不打第一槍”，同印度兵面對著面、槍對著槍，巋然不動。有時印度兵端著刺刀靠近吳元明的身邊，試探我們戰士的膽量，則被吳元明同志的刺刀撥開，印度兵又用木棒攔阻吳元明他們的后路，被吳元明同志一腳把木棒踢開。印度兵見白天不行，在晚上偷偷地向我們的哨兵摸來，吳元明同志聽到動靜后迅速隱蔽起來。突然印度兵用沖鋒槍和步槍一起向我們哨兵的位置開火，結果撲了空。印度兵見偷襲不成，便向我軍陣地發起猛烈的進攻，打死了連長劉道臣，打傷了戰士謝富田。我國政府向印度政府發出強烈抗議，警告印度政府立即停止挑釁，但印度政府不但不加收斂，反而加緊對我邊防部隊的進攻。10月8日，印軍旁遮普營的加強連越過克節朗河，向我駐守在尺東的邊防部隊發動三次猛烈進攻，犯下打死打傷我邊防部隊33人的新罪行。

自衛反擊的克節朗戰役

我國政府在忍無可忍、退無可退的情況下，被迫決定對印度擴張主義者實行自衛反擊。黨中央和毛主席指出：“這是一場嚴肅的政治斗爭和軍事斗爭”，要求參戰軍民必須“慎重初戰、初戰必勝，要打出國威軍威！”

為適應中印邊境自衛反擊作戰的需要，1962年6月20日，經中央軍委批準，組成西藏軍區前進指揮部，代號為“藏字419部隊”，任命柴洪泉為司令員，陰法唐為政委，姜松為副司令員，曹宗奎為參謀長，魏克為政治部主任，并從軍區的司、政、后選調人員，組成419部隊的司、政、后機關。下轄154團、155團、157團，共員額7968人。這三個團都是抗日戰爭初期組織起來的部隊，連、營、團的干部多半是紅軍派來的，并且154團有兩個紅軍連隊，157團有一個紅軍連隊。抗日戰爭中，在黨的領導下，他們在冀魯豫和豫皖蘇開展敵后游擊戰，擴大抗日根據地，鍛煉成長。在解放戰爭中，154團、155團，于1945年11月22日，由基干團編成晉冀魯豫的7縱20旅，參加了章逢集和晉冀魯豫的各個戰役，在戰爭中發展壯大。1947年6月千里躍進大別山后，合并為一縱隊20旅，參加了淮海戰役。1949年2月18日，改編為第18軍52師，參加了渡江戰役，后又進軍大西南，立下赫赫戰功。1950年，第18軍接受任務進軍西藏。正如毛澤東主席所言，“進軍及經營西藏是我黨光榮而艱苦的任務”。朱德總司令說：進軍西藏“不怕困難，不怕險阻，管你崇山峻嶺，雪山草地，我們可以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沒有人民解放軍通不過的路”。劉伯承元帥說：“進軍西藏是第二次長征”！在進軍西藏過程中，部隊勝利進行了昌都戰役，劉少奇同志說，這場戰役“好比是全國解放的淮海戰役！”155團和157團以“讓高山低頭、叫河水讓路”的氣概參加修筑川藏公路。毛澤東主席在中共八屆二中全會上號召全黨破除迷信、鼓足干勁時，提到了這個口號。他說：“高山低頭，河水讓路”這句話很好，“高山嘛，我們要你低頭，你還敢不低頭！河水嘛，我們要你讓路，你還敢不讓路！”這一口號隨即傳遍全黨、全軍、全國，成為鼓舞人們戰勝困難的強大動力！這支部隊繼承和發揚了紅軍艱苦奮斗和英勇犧牲的光榮傳統，在解放昌都和平叛改革中戰果輝煌，為建設西藏發揮了主力軍作用。

藏字419部隊組建后，從6月至10月近半年中，開展了艱苦細致的政治思想動員工作，并根據敵情地形進行了嚴格的戰前軍事訓練。根據總參謀部的命令，在自衛反擊戰中要首先殲滅在克節朗的敵人，預定3到5天殲滅號稱“森林之虎”的第7旅。戰前我請吳元明同志介紹了他和敵人斗爭的情況，激發了全體指戰員對印軍的仇恨和戰斗的勇氣。155團擔任正面進攻任務，155團政委喬學亭動員大家：要以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來消滅敵人。10月20日，戰斗打響后，155團2連6班擔任突擊尖刀班，班長陽廷安不怕如雨的子彈，對身后的戰士喊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跟我沖，殺進去！”當陽廷安同志壯烈犧牲后，6班副班長曾祥智高喊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為班長報仇！”的口號，帶領戰士何德中、楊秀洲、李世明、劉漢彬奮勇沖向敵人的地堡，一鼓作氣連續攻破敵人的7座地堡，為勝利打開了大門。

157團擔任迂回任務，他們夜間通過杜鵑樹林，樹枝把指戰員的棉衣都剮破了。他們冒著寒冷按時迂回到章多4300高地，占領敵人的炮兵陣地，控制了敵人的空投場，并擊落敵人的一架直升機，消滅了周圍的敵人。

154團從左翼進攻，9連1班副班長張映鑫帶領小組沖入敵人陣地前沿，他在負傷之后，把手榴彈塞進敵人的地堡，他怕敵人再把手榴彈扔出來，便不顧一切地撲上去，隨著一聲巨響，敵人的地堡被炸毀，他也倒在了地上，壯烈犧牲。他的英勇行為為大部隊開辟了道路。全團經過4個小時的戰斗，全部殲滅沙則守敵，并占領仲昆橋和克寧乃橋。

在中央和軍區的英明領導和指揮下，在兄弟部隊配合和西藏翻身農奴的大力支援下，經過激烈的戰斗，全部殲滅了印軍第7旅，殲敵1543人。原來打算3至5天消滅敵人，結果1天就消滅了全部敵人。

第二天，我在指揮部值班，接到張國華司令員的電話，中央軍委和毛主席電令：我們不受“麥克馬洪線”的限制，乘勝追擊！

俘獲印軍第七旅旅長季·普·達爾維準將

我們部隊于22日越過哈東拉山口，在追擊的路上，154團2連撿到了一條漏網的大魚——印軍第7旅旅長季·普·達爾維。因為連隊沒有翻譯，所以他們不知道是達爾維。達爾維在20日早晨被我軍炮火嚇得只身一人逃在高山上，忍饑挨餓地被凍了3天，最后被迫下山的時候被我軍俘虜。2連把人交到政治部，我派英語翻譯洪邦裕去問他是什么人？洪邦裕回來高興地說：“他是第7旅旅長達爾維。”我聽后馬上去核對，我問達爾維：你以什么來證明你是達爾維？他先聲明他被提升為準將旅長還沒有更換證件，交出來一張照片后說，這是印軍第4軍軍長考爾歡送他時兩人照的合影。被俘的印度空降兵上尉說：“我證明，他是我們7旅旅長達爾維準將。”確認身份之后，我問他：“在你被俘之后遇到什么麻煩沒有？”達爾維伸出戴著金殼手表和鉆石戒指的手說：“你看，我的東西絲毫無損，你們真是一支文明的軍隊。”他向我說：我有煙癮，非常需要吸煙，希望給我一些煙。我說我不會吸煙，找到參謀長曹宗奎同志借了盒大中華煙給他。他非常感謝！我問他：你還需要什么？他說：我渴得厲害！我叫一個俘虜去背了半麻袋牛奶罐頭給他。我問他還需要什么，他說不需要了，非常感謝你們。他看到我們的軍隊同戰區的門巴族人民相處非常親密，也非常稱贊。這個戰役，共繳獲直升機兩架、各種火炮58門、火箭筒22具、輕重機槍199挺、各種槍878支、電臺61部，取得巨大勝利。中央、軍委電令嘉獎。

西山口一邦迪拉戰役

10月24日，周恩來總理代表我國政府提出了《停止武裝沖突，重開談判，和平解決邊界問題》的三項建議。得到了各國人民，特別是亞非各國的歡迎和支持。但是印度擴張主義者不甘心失敗，拒絕談判，宣布全國處于“戰爭狀態”，并撤換國防部長，成立戰時內閣。同時把印軍48旅、62旅、65旅、67旅、炮兵4旅和配屬部隊1萬多人集結在西山口和邦迪拉一線，并不斷向我方進行炮擊。

419部隊指揮部于26日到達達旺，這里是六世達賴的家鄉，自古以來就是我國的領土。我們指揮部住在敵人政治官員的房子里，各團人員來開會辦事，來往人員不斷，我們得到情報，印軍準備炮擊我們指揮部，所以我們指揮部的同志在山包背后挖了貓耳洞，晚上我們都到貓耳洞。11月13日拂曉印軍的炮火打來了，炮彈落在了山包背后，八一電影制片廠的導演文宇華同志犧牲了，為八一電影制片廠背東西的戰士被打傷了。

血債要用血來還。我們不得不進行第二個戰役一一西山口至邦迪拉戰役。印軍在西山口和邦迪拉部署，正如劉伯承元帥的指示：“印軍在西山口一邦迪拉的部署是‘銅頭錫尾豆腐腰。”我們按照劉帥的指示，采取“打頭、切尾、斬腰、刨腹”，將敵人分成數塊，各個殲滅。55師打頭，11師迂回到邦迪拉切尾，419部隊16日和1 7日分別從略馬東、申格宗向敵后迂回，部隊在高山原始森林中，忍饑挨餓、負重從懸崖絕壁按照方位沿山腰運動，在“猴子都難以行走”的地形上行進，許多地段要靠攀藤附葛才能通過，有的地方要借用背包帶和芭蕉葉子擰成的繩子從幾十米的懸崖上下來，我在50度斜坡上只能用繩子拴住睡覺。大家克服種種困難，直插印軍的腰部和腹部。印軍發覺被我們包圍，開始逃跑。經過戰斗和嚴密搜索，到19日戰斗結束。殲滅了62旅、炮兵4旅和其他部隊，419部隊共殲滅印軍2173人，其中擊斃62旅旅長霍爾森·辛格，繳獲各種火炮28門、火箭筒9具、輕重機槍87挺、各種槍支1209支、電臺12部和各種車輛等物資。419部隊在印軍占領區，嚴格執行對待門巴族的政策，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保護和幫助門巴族人民，受到門巴族人民的擁護，門巴族人民給419部隊送敵情40多次，捕捉和勸降印軍83人。在德讓的許多群眾對我們說：印度軍隊對他們說，“我們有飛機、大炮和坦克，你們不要害怕，中國軍隊來不到這里”。誰能想到，你們像天兵一樣從天而降，兩國打仗比一場藏戲還短，你們就來到了，你們幾乎把印度的師長抓住。

1963年2月中旬，張國華司令員向中央軍委匯報中印邊境自衛反擊作戰的情況。介紹主要經驗時說：“這次邊境作戰部隊的表現好得很，簡單地說，就是兩句話：一不怕苦，從上到下沒有叫苦的；二不怕死，前仆后繼，倒下一個馬上有人頂上去。這兩方面的事例多得很。”羅瑞卿贊揚說：“不怕苦，不怕死，這是非常樸素的兩句話，這是我們軍隊的老傳統了，我看有了這兩不怕，其他一切也就都不可怕了。”1969年4月28日，毛澤東主席在九屆一中全會的講話中說：“從馬克思以來，從來不講什么計較功勞大小……所以我贊成這樣的口號，叫作‘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兩次戰役，證明了419部隊是一支“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而且勝得干凈漂亮的部隊；是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無產階級的英雄部隊。

1963年3月9日，國防部授予吳元明戰斗英雄稱號，授予154團張映鑫戰斗英雄稱號，授予155團2連6班陽廷安班榮譽稱號。1446人榮立各種戰功。

12月20日，我國政府發布了邊防部隊主動停火、主動后撤的聲明。為了創造兩國和解氣氛，從中印兩國人民友誼出發，毛澤東主席親自決定：在邊防部隊后撤時將繳獲的武器、彈藥、物資還給印方，就地釋放印軍傷病員。這一重大決策，贏得了世界各國人民的支持和稱贊。

釋放被俘印軍人員

我國主動停戰和后撤，我奉命以中國紅十字會代表的身份，于12月13日、18日、31日在德讓和江村釋放被俘印軍，這些被俘印軍傷病人員對我說，他們是中國邊防部隊從戰場上、雪山上、森林里、河谷中、死亡線上救回來的，又經過我們精心治療，現在釋放他們回去，他們非常感謝我們。

1963年3月15日，總政治部在釋放印軍被俘人員的指示中說：棒山口的小組仍由魏克（對外仍用魏兆珽）同志負責。我訪問了俘虜收容營，看到印軍被俘人員有的在散步、有的在釣魚、有的在談心，他們看到我去的時候，紛紛跑上來歡迎我。我問他們：“中國政府準備釋放你們的消息寫信告訴家里了嗎？”許多被俘人員回答：“寫了！”有個被俘士兵說，他在收容所里，已經收到家里12封信。他們還對我說：收容所按照我們不同民族的習慣和口味，把我們的生活安排得很好。一個50多歲的印軍士兵說，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他當了日本兵的俘虜，日本兵隨便打罵他，吃不飽，餓死了許多人。兩相比較，在這里他們不像是俘虜，倒像是在一個朋友家做客！許多印軍俘虜異口同聲地說：是呀，他的話正是我們大家共同說的話。

我們對被俘印軍中負傷和有病人員都安排醫務人員精心治療，對于其他人員給予友好的待遇。在釋放的時候，被俘印軍人員與西藏邊防部隊的官兵、醫生、護士握手、擁抱，互贈紀念品和合影留念，并把事先準備好的花環和野花獻給醫生、護士和中國紅十字會人員，許多人流下了惜別的熱淚。很多人還特意找我為他們轉達對中國西藏邊防部隊的感謝。汽車發動了，車上車下響起一片“印地秦尼巴依巴依（印中人民是兄弟）”、“中印人民友好萬歲！”的歡呼聲。

我們圓滿完成釋放2864名印軍俘虜的任務后，總政治部和西藏軍區政治部來電對我們的工作給予了表揚。

中印邊境自衛反擊作戰勝利后，中印邊境50多年來保持了和平的狀態。

1965年5月20日，中央軍委命令：恢復52師番號。

（編輯 黃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