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超
1982年,林兆華的《絕對信號》標志著中國小劇場戲劇在中國大陸的再次興起,內地小劇場戲劇的發展,從先鋒實驗,轉變為貼近大眾的商業性表達,這與我國市場的開放程度密切相關。而臺灣地區小劇場戲劇,自上個世紀70年代末,蘭陵劇坊推出的《荷珠新配》,掀起了小劇場戲劇更加激進反叛的新潮流,由于臺灣“政治話語”的不斷消解,戲劇不再是精英階層的專寵,而成為大眾消費的一部分。臺灣戲劇從業者始終追求小劇場戲劇的“實驗精神”,使得臺灣的小劇場戲劇呈現出更具藝術性的表現方式。
兩岸小劇場的發展,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清時期的“家班”,它是私人創辦,目的在于提供娛樂消遣的戲曲演出團體,“家班曾是一支非常活躍的演出力量,在我國戲曲的發展史上占有極為重要的地位。”[1]其中最具代表的是,戲劇家李漁和他的喬王二姬。臺灣地區家班的形式留存至今,歌仔戲家班“明華園”依舊活躍在戲劇舞臺上。
五四運動后,我國宋春舫先生的《小劇場的意義由來及現狀》發表,標志著小劇場藝術在我國真正的出現。1982年,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上演的林兆華作品《絕對信號》喚起了觀眾對小劇場戲劇的關注。該劇將舞臺安置于觀眾席中間,通過縮短舞臺與觀眾間的距離,使得觀演關系更自由、更密切,形成推倒“第四堵墻”的效果。
此后,小劇場戲劇在我國劇場界開始迅速發展。特別是近些年,孟京輝、林兆華、牟森等小劇場導演掀起了中國大陸小劇場戲劇運動的高潮。孟京輝的先鋒戲劇作品一部比一部更具實驗性,他的作品充斥著對傳統戲劇的反叛和突破。“蛙劇團”創始人牟森的實驗戲劇采取即興創作的方式,演員在臺上隨性發揮,觀眾主動感受戲劇,這與主題鮮明的傳統話劇大相徑庭。
小劇場話劇的“先鋒性”,逐漸成為吸引觀眾的商業標簽。在商業需求下,夸張化包裝、過度迎合市場需求、大玩形式主義等等現象逐漸凸顯。
臺灣小劇場戲劇在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進入了一個激進反叛的新階段,小劇場戲劇更傾向直面社會,表達自我。其中翹楚便是蘭陵劇坊推出的《荷珠新配》,該劇徹底打破了傳統戲劇的敘事模式,以荒誕的方式呈現,又將傳統的戲曲美學和現代話劇藝術相融合。標志著“臺灣當代話劇在趨向于現代性的同時,成功將民族文化傳統和臺灣本土現實融合。”[2]
20世紀80年代后期至今,后現代主義實驗戲劇和商業戲劇成為臺灣小劇場界發展的兩大主流。其中環墟劇場、河左岸、莎士比亞的妹妹等劇團,以更加叛逆的姿態挑戰實驗戲劇,并不斷地進行新的探索;表演工作坊、屏風表演班、果陀劇場等則逐漸趨向商業戲劇的路線。但是臺灣小劇場戲劇的總體發展,依舊遵從他們自身建立的美學架構,反對主流文化,不斷為觀眾提供新的思考角度。
1.傾向迎合觀眾和注重表達自我
內地小劇場戲劇的創作主流逐漸從“先鋒性”轉為“大眾性”。可以說,小劇場話劇逐漸隱去先鋒實驗的棱角,選擇更加符合觀眾的品味,這是“話劇走向市場化道路的必然之選。”[3]不斷大眾化了的戲劇創作者們,開始積極地了解觀眾的審美心理,滿足他們的審美需要,使原先晦澀的小劇場話劇藝術品,逐漸變為大眾消費品。
臺灣戲劇注重“表達自我”,他們更強調藝術性,而非票房。商業性在臺灣小劇場內部,甚至是個“貶義詞”。臺灣小劇場的導演更喜歡以獨特的表達方式,不同的溝通形式挑戰觀眾的需求,進而達到相互滿足的目的。
2.關注當下與融合傳統戲劇
大陸的戲劇更愛關注當下社會與人的生活。通過對經典劇目翻演,表達當下人們內心世界。例如當下許多話劇作品中時常穿插一些網絡語言,流行歌曲或者對某些社會現象的諷刺,引得臺下觀眾捧腹大笑。這些笑點建立在戲劇情境中,利用對流行元素的夸張化,無形中拉攏了觀眾與舞臺的距離。這種討巧的方法,可以引發觀眾熱議,卻也容易進入低俗化的誤區。
而臺灣戲劇善于將傳統文化與現代化的戲劇藝術形式融合,他們更強調傳統是現代的根。就像白先勇先生說的:“不能棄擲掉傳統,使現代成了無根的游魂。”他們重在將民族傳統融入現代舞臺:一是從中國傳統曲藝藝術中吸取靈感,二是從民族戲曲傳統中借鑒藝術創造。例如賴聲川大膽地將相聲與“集體即興創作”、“拼貼”等西方后現代戲劇藝術相結合,創造了“相聲劇”。屏風的《京劇啟示錄》在話劇中嵌入京劇這個極具民族性的符號,促進傳統戲曲古典美與小劇場話劇現代美的融合。特別是劇中的京劇片段,不僅僅展示國粹的魅力,而又以京劇的歷史發展線索反映當代臺灣以及中國的社會變化。
1.政策背景不同
政策背景的不同,是造成兩岸小劇場戲劇商業性差別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大陸,由政府的文化政策引導藝術走向。近年來我國大力發展文化產業,開啟了一系列的演藝聚集區和劇院院線開發的項目;而在臺灣,則處于眾生喧嘩之狀態,民間團體各自發展,但是政府會對其提供一定的扶持和鼓勵。例如臺灣的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于1996年成立,主要功能就是提供藝文團體補助,任何藝文團體均可申請,而且過程公開透明。
2.大陸戲劇產業化運營的實現
“品牌式打造,院線式演出,加盟式復制是小劇場產業化經營的三大法寶。”[4]借助戲劇“品牌化”提升自身的知名度,是近年大陸小劇場話劇的經營策略之一。在小劇場戲劇市場上較活躍的話劇導演們,如林兆華、孟京輝、田沁鑫等紛紛成立了自己的戲劇工作室,力求憑借個人聲望擴大小劇場作品的社會影響。
院線式演出是當下小劇場話劇采用最多的經營手段,一些票房較好的作品,會安排好系列演出計劃,到全國多個城市巡演,例如《戀愛的犀牛》演出了一千多場,這在臺灣是從未發生過的。一些戲劇院線有自己的固定劇目,例如蜂巢劇場主打孟京輝的話劇,繁星戲劇村的常駐劇目是《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和《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品牌化和院線化是我國戲劇市場的常用手段,這種形式也許會緩解小劇場戲劇人的生存壓力,但是長此以往會滋生出一系列過于商業化的作品,不利于對我國小劇場戲劇的長遠發展。
3.臺灣戲劇品牌化打造
賴聲川創立的表演工作坊、李國修的屏風表演班、梁志民的果陀劇場,是臺灣現今最出名的三個戲劇團體。他們通過對作品精益求精的打造,累計一定的知名度,為劇團贏得不錯的口碑。三大劇團還走差異化路線,各自具有精準的品牌定位,例如表演工作坊走戲劇高端精品線,如《暗戀桃花源》、《如夢之夢》、《寶島一村》等等;果陀劇場主打商業情節劇,如《最后14堂星期二的課》。屏風的戲劇更偏本土化原創。
小劇場戲劇若要形成良性的發展,便需要努力在藝術性和商業性上保持平衡。劇團為了生存和發展,必需要面對市場、面對觀眾,因此在題材選擇和表現形式上應該更偏重大眾最為關心的問題,運用大眾愿意接受的方式進行創作。創作者應打破相對僵化的創作模式,在滿足市場需求的前提下,挖掘作品的深度。小劇場戲劇在起步之初,是為了突破“僵化的舞臺”,追求強烈的實驗性。而如今,大陸的小劇場一再強調商業性,忽視了對“藝術精神”的探索。而在臺灣地區,一再追求藝術性和先鋒性,將商業性視作“貶義”。商業性是小劇場藝術發展的基石,藝術性是小劇場藝術得以向前發展的必備條件,只有將二者結合,互相平衡,才能創造出小劇場戲劇更加光明的未來。
[1]楊惠玲.明清家班[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06:4.
[2]彭耀春.臺灣當代戲劇論[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2003:218.
[3]吳保和.小劇場戲劇:都市白領青年的精神空間[J].新世紀劇壇,2012(1):37.
[4]谷海慧.“小”的劇場與商業化——中國小劇場的當代特征[J].戲劇文學,2014(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