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新移民子女教育問題研究

胡迎燕 湯永紅

摘 要： 美國是一個典型的移民國家，不斷涌入的移民不僅推動了美國社會的發展，而且給美國社會帶來了一些壓力。本文主要探討了移民子女在美國的教育情況，并以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伯勒多萊斯哈得森移民學校為例，從觀察者的角度看待移民學校的優勢和不足。

關鍵詞： 美國 移民子女 教育問題 多萊斯哈得森移民學校

一、美國移民現狀及其影響

被稱作“種族大熔爐”的美國是一個典型的移民國家，過去的一百五十年為美國贏得了“廣泛接納外來移民”的國際聲譽，美利堅民族成了由100多個民族組成的混合體。美國歷史上曾經出現過三次移民高潮（從1620年到1920年），

第一次移民高潮——“偉大的人類遷徙運動”發生在1820年至1860年，這期間移民總數高達500萬。移民主要來自西歐和北歐，這些移民推動了美國建國以后國內的建設。第二次移民高潮是從1861年到1880年，約有500萬移民來到美國。自南北戰爭結束后，美國迎來了工業化的高峰期，對勞動力需求旺盛。為了吸引歐洲移民來美國，林肯總統游說國會通過了《鼓勵外來移民法》。國務卿西沃德甚至向美國駐歐洲的外交官發出通告，要求他們把吸引歐洲移民作為一項最重要的外交任務來對待。第三次高潮從1881年到1920年，移民人數猛增到2350萬。移民頂峰是1907年，達到128.5萬人。這一階段，來自英國、德國、瑞典等西北歐國家的“老移民”增長有限，但來自意大利、俄國等東南歐國家的“新移民”卻增長迅速。移民們不但推動了美國經濟的發展，而且推動了美國人口的增長。僅僅在1820到1920年的100年間，移民數量就占美國人口年增長數的20%以上，1920年美國的人口總數首次超過1億。從1950年到2006年，美國人口增長了1倍，即增加了1.5億人。到2006年10月17日，美國人口達到了3億，成為繼中國、印度之后的世界第三人口大國。

二十一世紀的移民給美國帶來的挑戰不同于以往任何時期，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①。據美國華盛頓智庫“移民研究中心”最新出臺的移民報告顯示，2007年，美國的移民人口已達3790萬人，創下80年來的最高紀錄，這份基于人口普查局數據的2007年移民人口綜合報告指出，70年代時，每21個美國居民中有1人為移民；80年代，移民約占1/16；90年代達1/13；現如今，更是高達近1/8，即每8個美國居民中就有1人為移民。大量涌入美國的移民中也包括大量非法移民。報告稱，自2000年至今，美國共迎來了1003萬名移民，超過了歷史上任何7年中美國接納的移民人口，這其中有超過一半的人（560萬）為非法移民②。

如此龐大的移民加速了美國種族的多元化，豐富了美國文化，也給美國勞動力供應、消費市場、教育及科研等方面帶來了深遠的影響。在勞動力供應方面，外來移民一直是美國勞動力大軍的重要來源，而且外來移民占美國新增勞動人口的比例一直在上升。20世紀70年代外來移民占美國新增勞動人口的比例為10%，1980年代上升到25%，而90年代美國新增勞動人口中有一半是外來移民。在教育及科研方面，外來移民的貢獻更加突出。一方面，外國學生到美國留學本身就是一種教育消費。據美國國際教學研究所（The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的報告，外國留學生每年對美國經濟的貢獻是120億美元。這些高學歷留學生中不少人畢業后都留在了美國，可以說是給美國提供了大量“免費人才”③，促進了美國科研力量的發展。

當然，移民們在為美國創造財富的同時，也給美國社會帶來較多壓力。移民數量的龐大及其種族背景的差異，使得美國人產生了民族認同的危機感，導致美國國內持續出現關于民族認同問題的討論，并出現了“美國聯盟”“美國保護協會”等民族保護組織。同時，移民的醫療問題和移民子女的教育問題也成為美國政府必須面對的突出問題。

二、美國新移民子女接受教育狀況

美國的基礎教育階段實施義務教育。在所有公立學校，學生從小學一年級一直到高中畢業，即K1-12，都是免費的。而且美國的義務教育是依法實行的強制教育，十七歲以下的少年兒童不入學將受到法律制裁，家長也會被興師問罪。學校不能因為孩子家長的身份——無論是合法移民，還是非法移民，甚至是臨時居住在美國的“老外”，而將孩子拒之門外。因此，對移民來說，這是美國政府給他們提供的社會福利的一個好方面。他們的孩子能和美國本土居民的孩子一樣，擁有平等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和機會。學生家庭只要提供家庭地址和聯系電話，學校就會安排校車接送孩子上學和放學。在學校，學生所有學雜費全免。不但如此，學校還免費提供書本、紙、筆等學習用具。如果移民家庭的收入在貧困線以下，父母只要填寫一張表格，孩子就可以享受免費的早餐和午餐。對于非法移民來說，這是最受歡迎的，因為他們的收入大多在貧困線以下。

美國教育主要由聯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學區）三方面出資，但聯邦政府的投入相對較少。大部分資金和教學事務由當地選舉產生的學區委員會決定，教育標準和標準測驗通常由州政府制定。隨著移民源源不斷的流入，地方學校和教育機構真切感受到了人口流動帶來的壓力，英語語言程度有限的新移民學生人數增多，使得地方教育機構不得不開辟更多途徑保證和提高教學質量。很多公立學校都開設了專門的ESL（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課程，或成立ESL語言資源中心，幫助新移民學生盡快提高英語語言能力④。在有些州，地方政府還創辦了移民學校以接納龐大的新移民子女。這些都給地方的教學資源和師資力量帶來了巨大挑戰。

2000年布什政府通過了《不讓一個孩子掉隊》（No Child Left Behind，簡稱NCLB）的教育法案⑤，在全國50個州全面實施。在NCLB法案要求下，所有州立中小學都必須參加全國范圍的全國教育進步測驗衡量學生取得的進步。這個發案的第三條特別提到“加強對英語語言能力有限的學生如新移民和特殊教育如智障者的語言指導”。目的是促進高度貧困地區學校學生和語言能力有限的學生的教育，敦促學校、地方教育機構和州政府對提高學生的成績和開發潛能承擔責任，希望以此給貧困地區的孩子提供高質量的教育⑥。因此，新移民子女的教育問題也成為地方政府必須考慮和解決的問題。

三、Doris Henderson Newcomers School的辦學情況

北卡羅來納州是位于美國東南部大西洋沿岸的一個州，早期為印第安人聚居地，人口只有黑人和白人兩種。近些年來，不斷有移民和難民來到北卡羅來納州并定居下來，極大增強了北卡羅來納州的民族多樣性。西班牙裔美國人和拉丁美洲人成了北卡羅來納州主要的季節性農場勞動力。此外，還有來自烏克蘭和前蘇聯的移民，越戰之后作為難民而來的老撾人，以及泰國、尼泊爾、巴基斯坦和其他亞洲及非洲移民等⑦。

Doris Henderson Newcomers School（簡稱DHNS）即多萊斯哈得森新移民學校⑧，是位于北卡羅來納州格林斯伯勒的一所移民學校，是專為新移民和難民孩子創辦的學校。目前招收來自世界各地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學生214名，開設班級從K3——K12（即小學三年級到高中畢業）。因為是新移民或是到美國尋求庇護的難民，所以這些學生的英語語言程度基本為零。DHNS提出的教學目的是“幫助初到美國的孩子成功過渡到其他常規學校，并成功融入到美國的社會和文化當中去”。DHNS的管理者們認為“會讀和寫是通向所有其他學習成功的基礎”，因此學校主要課程是英語閱讀，同時也開設了數學、科學、體育、美術等課程，從而使孩子建立了一個比較完整的學習體系。

DHNS一共有十八位擁有ESL（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資質的教師和二十五位其他教職工。十八位教師主要負責所開班級的閱讀指導和數學課程的教學，其他教職工則各施其責，分別承擔輔助主講教師的課堂教學、接待新生入學、對新生進行水平測試并分派到相應班級、幫助移民孩子解決適應期心理問題和障礙、準備學生在校的早午餐，以及其他一些社會活動工作等。此外，還有很多社區居民以自愿者的身份到學校提供幫助。因此，雖然學校師生的對應比例是1∶13，但基本上能保證每個孩子都得到一對一的指導。

除了課堂內的學習外，學校還有一個圖書館，里面配有幾千本適合不同程度學生閱讀的書籍。另外，有兩個多媒體教室，配備電腦五十臺，供學生利用網絡資源學習。

按照聯邦政府“不讓一個孩子掉隊”法案的規定，所有中小學學生都必須參加各州的英語語言水平及能力測試，以此檢測學生的進步及學校的教學實施情況。測試分為聽、說、讀、寫四個方面，每個方面以一為標準單位，學生必須至少有一方面達到并超過州標準。在DHNS，凡是呆了六個月及以上的孩子基本上都達到并超過了這個標準。下圖就是近幾年來該校在教學上所取得的成績⑨：

四、從觀察者的角度看，DHNS的優勢及不足

我曾經以觀察者的身份，觀摩了DHNS一些課堂教學。通過觀察和了解，發現他們在教學實踐中，有不少值得肯定和借鑒的地方。當然，由于移民數量的增多和教育經費等問題，該學校也存在一些不足。

（一）學校的優勢

1.學校使用的教材難易適中。由于學校的教學對象是英語語言能力幾乎為零的學生，因此DHNS把會讀和寫作為基本目標，教材相應地比其他公立學校同年級學生的教材容易很多。小學階段多以故事書、簡單的科普書為主，如四年級的學習教材就有《三只小豬》、《灰姑娘》等。這些故事書詞匯量不大，而且主要詞匯出現頻率較高，比較適合該年齡段的移民學生。

2.課堂教學組織與安排得當。在DHNS，每個班級都有一位主講教師和一位輔助教師。主講教師主要負責課堂教學。教師先進行閱讀指導，讓學生明白基本教學內容，然后將學生分組，每小組三至四人，完成不同的書面練習，之后小組輪流交換任務。輔助教師除了幫助主講教師準備課堂所需材料外，主要任務就是與主講教師一起輔導學生完成課堂分組練習，確保每個學生都能理解教學內容。這樣基本上做到了一對一指導。

3.學生的社會活動比較豐富。為了讓移民和難民孩子更快地融入到美國社會中，DHNS每個星期基本上都會安排一次社會活動，他們通常稱為field trip。比如他們會組織學生去市中心的博物館參觀；去市大禮堂聽交響樂；去體育場所觀看棒球比賽；去其他公立小學親身體驗常規學校的課堂教學，等等。此外，學校還在校園一塊空地上開辟了一個小花園，并給每個班級劃出了一小塊地，讓學生種蔬菜。并且每周安排一次garden day，教他們認識蔬菜和植物，給蔬菜澆水。蔬菜成熟后，帶領學生采摘并制作salad，并讓他們親口品嘗自己的勞動果實。

4.學校網絡教學資源豐富。DHNS配有兩個多媒體教室，共五十臺電腦，供所有班級輪流使用。此外，每個班的學生都有自己的登錄賬號。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里，隨時可以登錄學校網站進行電子書閱讀。這些閱讀材料是以分級形式設計的。如果學生閱讀并完成練習，就可以得到相應積分。積分可以讓學生參與教學網上的電子游戲，這種設計與安排大大激發了學生的學習和閱讀興趣。

5.注重學生閱讀能力和動手能力的培養。學校每天布置的作業不多，一般十分鐘就能完成，但每周一定有閱讀方面的要求。學生每周五從圖書館借出四本閱讀書籍，下周五歸還，同時繼續借不同的四本課外書。另外，老師還在課上教學生制作幻燈片，或通過手工制作將一些科普知識融入其中，使枯燥復雜的事物簡單形象化。

（二）學校存在的不足

不斷增加的移民數量給美國當地學校帶來了巨大壓力。由于學校辦學經費主要來自地方政府的稅收，因此像DHNS這樣的移民學校受到的影響尤其明顯。這些影響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教師資源不足。學校每個班級只有一位主講教師。無論是閱讀課，還是數學課、科學課、體育課，都由這一位老師執教。這樣必然導致教學模式固定化，學生缺乏與不同性別、不同性格的教師更多接觸交流的機會。再加上課程設置以閱讀為主，不免使學生覺得學校教學形式單一。

2.課堂持續時間過長。在美國，所有小學的課間休息時間都非常短，一般只有五分鐘。課堂時間拉得過長，如閱讀課或科學課，持續時間長達一個半小時。學生沒有足夠的時間放松，調整注意力，生生間缺乏交流、玩耍的機會。這種安排不符合孩子愛玩好動的天性，注意力時間拉得過長，使學習效果大打折扣。

3.學校師資結構有待優化。在DHNS，有來自世界各地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學生們。所有學生剛剛入校時，一般都會經歷一段適應期，短則半個月，長則一、兩個月。對他們來說，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如果能有老師用自己的語言進行交流和幫助，將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但是在這所學校的教師中，除了用英語和西班牙語外（西班牙語可算作美國的第二通用語言），會使用的其他語言只有越南語、緬甸語和尼泊爾語⑩。作為一所移民學校，這樣的師資力量不免顯得有些欠缺，尤其是缺乏擁有ESL資質的教師。學校應該更多地考慮優化師資結構，以應對學校之需。

4.學校與學生家庭缺乏溝通。學生進入Newcomers School后，一切按照學校的教學安排進行學習。學校除了每次組織field trip會通過紙質材料告知家長并要求家長簽字外，對于學生在校的情況，學生可能面臨的心理問題，學習壓力等都不再與家長溝通，也沒有家長參與的公開活動。因此，除了每月一次的成績測試報告單外，家長無從了解孩子在學校的更多情況。這一點不像其他公立學校。其他公立學校往往會舉辦一些家長參與的活動，要求家長或社區對教育的投入和關注，與學校共同促進孩子的進步。缺少家長的參與和關注，再加上非美國主流的學習環境，新移民子女對美國社會、文化的了解和認知，新移民子女的文化過渡，都受到較大影響。這一點顯然是有悖于新移民學校的辦學初衷的。

盡管像DHNS這樣的移民學校在師資和教學方面存在一些不足，但值得慶幸的是美國各級政府已經看到了移民子女接受教育的龐大需求，而且已經創辦了專門的移民學校應對和解決問題，幫助他們更好地融入美國社會。對移民來說，這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五、美國移民學校對中國教育的啟示

盡管美國教育經費比較緊張，但美國政府和地方教育機構仍然努力安置新移民子女上學，為他們提供受教育機會和條件，保證每個孩子都不被落下。充分利用社會資源解決教學資源緊張問題。教學中，學校注重學生實際動手能力和綜合素質的提高。這些做法，筆者認為可以為長期以來一直在呼吁素質教育的中國提供方向和借鑒，開拓中國教育的新思路。

注釋：

①Oldfield，G.Commentary.In M.M.Suarez-Orozco & Melvin Delgado Social Work Practice with Refugee and Immigrant Youth in the United States，2002：3.

②楚樹龍，方力維.美國人口狀況的發展變化及其影響.美國研究，2009（4）.

③美國移民投資網qingdaovisa.com.

④http：//www.cal.org/resources/digest/rennie01.html.

⑤CLB法案全文：http：//www2.ed.gov/policy/elsec/leg/esea02/index.html.

⑥Lynne T.Diaz-Rico A Course for Teaching English Learners 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San Bernardino pp125.

⑦http：//cnnc.uncg.edu/immigrants/groups.htm.

⑧http：//schoolcenter.gcsnc.com/education/school/school.php？sectionid=22587.

⑨http：//www.gcsnc.com/education/page/download.php？fileinfo=YW5udWFsX3JlcG9ydF8yMDEwLTIwMTEucGRmOjo6L3d3

dy9zY2hvb2xzL3NjL3JlbW90ZS9pbWFnZXMvZG9jbWdyL0FMTGZpbGU4NjY5OC5wZGY=§iondetailid=285505.

⑩http：//schoolcenter.gcsnc.com/education/components/scrapbook/default.php？sectiondetailid=159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