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最紅
摘 要: 翻譯對于傳播國學經典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唐詩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在其英譯方面仍面臨挑戰,這源于詩歌翻譯是選擇的藝術,而選擇的過程不可避免會受到譯者主體性的影響。隨著翻譯研究視野的不斷拓寬,譯者主體性成為近年來譯界研究的熱點之一。本文通過分析龐德和許淵沖對李白《長干行》兩種譯本的分析,指出在古代經典的英譯中,譯者的主體性在翻譯過程中起到很重要的作用,譯者應該強化文化自主意識,充分發揮主體性。
關鍵詞: 《長干行》 譯者主體性 龐德 許淵沖
一、譯者的主體性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西方出現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不僅開闊了翻譯研究的新視野,還將翻譯主體研究帶入了研究者的視線中,譯者的文化身份及其主體性問題自然成為其中學者們重要的研究課題。
“譯者主體性是指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達到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造性”。它貫穿于翻譯活動的全過程[1]。在翻譯過程中,影響譯者主體性主要體現在譯者自身的意識形態,譯者的翻譯動機及目的,對原文本的選擇,在具體翻譯時所采用的翻譯策略等。
二、《長干行》及其譯本的介紹
《長干行》是唐朝詩人李白的家喻戶曉的一首樂府詩歌,整首詩歌一共十五行,以第一人稱自述的口吻,并以女主人公年齡的變化為時間順序來記敘,刻畫出了一位少婦的愛情和離別故事。詩中通過一連串具有典型意義的生活片斷和心理活動,描寫出女主人公的性格和感情的發展過程。細膩纏綿的描寫筆法,配合徐緩和諧的音節和形象化的語言,生動鮮明地表現了少婦對愛情的忠貞不渝,以及對幸福婚姻的熱烈追求和向往。總之,《長干行》塑造了具有美好情操的青年婦女形象,體現了婦女們對于純真愛情的追求和渴望,藝術上又極完美,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因此引起許多學者的關注,甚至將此詩翻譯成英文。
龐德是美國著名詩人,其《長干行》的翻譯在西方文學界影響很大,被推選為優秀譯文之一,并在西方廣泛閱讀。他對這首詩的翻譯獨具匠心,不僅豐富了詩歌翻譯的技法和理論,還極大地豐富了對意象派詩詞的研究。美國著名詩人艾略特曾評價道:“他是我們這個時代中國詩詞的發明創造者。”由此可見,他在西方翻譯界的地位非同一般。
龐德英譯《長干行》(The River-Merchants Wife:A Letter)是他根據研究日本學與漢學專家芬諾洛莎(Fenollosa)的遺稿譯成的。龐德通過對手稿的研究,對漢語詩詞產生了極濃厚的興趣。雖然他不懂漢語也不通曉中國文化,但是他意識到漢語詩詞之所以膾炙人口、經久不衰,是因為“意象”是這些詩歌創作的基本準則。他認為在兩種語言的翻譯過程中,這種詩歌里的意象不會因為文化的不同或時間的流逝而遜色,相反會穿越時空,穿越文化[2]。
另一位譯者是許淵沖,他是中國著名的古典詩歌翻譯家。他翻譯的包括《詩經》、《楚辭》、《李白詩選》等在內的幾十種文學古典詩歌英譯本都擁有大批海內外讀者。他將中國幾千年來的文學名著從《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到近現代的黃興、毛澤東等人的詩詞、摘要,譯成英語韻文及法語韻文出版。他提出詩歌翻譯“三美”(音美,意美,形美)、“三化”(等化,淺化,深化)等觀點,逐漸被譯界接受認同。尤其是他提出的“三美”原則,已成為很多學者評判詩歌翻譯的準則。許淵沖在翻譯《長干行》時,也將“三美”原則貫穿整個翻譯過程。
三、譯者主體性在譯本的體現
1.原文本的選擇
作為美國一名意象派詩人創始人,龐德覺得中國古典詩歌語言簡潔,意象豐富,且中國古代詩人擅長使用意象,這與他倡導的意象美、簡潔美及韻律美不謀而合。中國詩歌的詩意依靠文字及文字所煥發的各種境界的聯想使這首佳作深受西方詩人的喜愛,曾先后多次被譯成英文。其中龐德譯的《長干行》在西方文學界影響巨大,曾被評論家譽為20世紀美國最美的譯詩。相比之下,譯屆奇才許淵沖先生將中國唐朝詩人李白的《長干行》翻譯成英文,則是想把中國文化精粹推向世界,為中國文化登上世界文壇寶座開辟道路。
2.意象的翻譯
意象有廣義意象和狹義意象之分。廣義的意象是指整首詩烘托出的總意象,與意境相通;狹義的意象則指詩中的個別語詞意象[6]。《長干行》全詩使用第一人稱,以商婦的口吻敘述了自己與丈夫天真爛漫的童年、初嫁時的羞澀、新婚的喜悅,以及對丈夫遠行后的思念。比如前兩句中的“折花”、“騎竹馬”和“弄青梅”幾個形象詞匯,生動地描繪出天真的男孩女孩幸福玩耍的場景。“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中的“蝴蝶”、“紅顏”,則勾畫出少婦獨自一人坐在院里蝴蝶在她面前翩翩起舞。從“三巴”、“長風沙”兩詞中,讀者可以了解到夫妻二人相隔很遠,古時候可能會是幾個月才能見一次面。那么全文中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的類似意象們能否被完全詮釋呢?
“郎騎竹馬來”
P:You came by on bamboo stilts playing horse
X:On hobby horse you came upon the scene
龐德將原文的“竹馬”譯為“bamboo stilts”(竹高蹺),這里龐德將“竹馬”字面理解為竹子的高蹺,實際上,它是中國古時候小孩子玩的一種游戲,把竹子當馬騎著玩。許淵沖因為生活在中國,對這一文化有著更深刻的理解,直接譯為“hobby horse”更貼切。
“落葉秋風早”
P:The leaves fall early this autumn in wind
X:And leaves fall early when west wind blows
原文中的“秋風”意義很飽滿,一是點明丈夫外出從春到秋已有數月,二是秋風的涼意使少婦更覺得孤獨清冷,三是秋天的來臨加劇思念的醇厚和濃烈。龐德將其譯為“autumn in wind”,點出了其時間“秋天”。相比之下,許淵沖譯為“west wind”,讓人馬上聯想到《西風頌》里的西風。西風雖然也是秋天的風,但它猛烈活躍,象征精神的生命力,有摧枯拉朽之勢,預示春天萬物的復興。因此,“west wind”和原詩“秋風”的意象形似而神非,值得斟酌。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種跨文化互交增強譯語的表達力,從而更好地影響感染譯語讀者[5]。
由于龐德和許淵沖兩名譯者的出生年代、所處文化背景不同,導致二人的理解視域不同,因此兩人的英文譯文也有所不同。
3.典故的翻譯
典故是中國文化中的一種,每個典故里的人、物、指代等都蘊含其所屬的文化內涵。由于中西語言文化差異巨大,因此詩歌在其英譯過程中,尤其是典故英譯,既要譯出其文化內涵又要適應詩歌的形式,還要達到讀者的認可,是極其不易的。
“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
P:Forever and forever and forever
Why should I climb the lookout?
X: Rather than break faith,you declared youd die
Who knew Id live alone in a tower high?
《長干行》原文中的“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臺”詩句中包括“報柱信”、“望夫臺”兩個典故。“抱柱信”出自《莊子·盜跖》篇:古時有一男子名叫尾生,他與一女子相約于橋下,大水已到而女子未至。尾生不愿失信,抱住橋柱不肯離開,結果活活被大水淹死。“望夫臺”這一傳說,在中國古代很流行:丈夫出門在外長年不歸,妻子常常站上山石望穿秋水,盼望著丈夫早日回家。久而久之,妻子化做山石,一直眺望[3]。龐德在翻譯時直接略去“報柱信”這個典故,而用三個“Forever”代替。這跟龐德不熟悉中國文化典故有關,而且當時他是根據一位研究日本學與漢學專家的遺稿翻譯此文的,可能遺稿中并未提到此典故,也未嘗可知。相比之下,許淵沖先生對此處的典故更熟悉,但是考慮詩歌的格式及字數形式,許沒有在文中詳述典故內容,而將“報柱信”譯為寧死不悔的誓言;“望夫臺”保留原文的反問句式,譯為獨自住在高臺上[5]。分別將其譯為“Rather than break faith, you declared youd die”和“Who knew Id live alone in a tower high?”。
對原文中帶有濃厚中國文化內涵典故的翻譯處理,可以看出兩位譯者有著不同的文化視域,導致他們在處理同一個翻譯問題有著截然不同的翻譯對策。
四、結語
詩歌翻譯具有文學翻譯的一切難度,卻又因其特有的高度凝練性和韻律性,而對譯者主體性的發揮提出更高要求。筆者通過對龐德和許淵沖的《長干行》譯本對比分析,發現不同的譯者面對同一文本,由于其前理解和翻譯的目的不同,采用了不同的策略,這正是譯者主體性的表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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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魏雪梅,胡德香.從譯者主體性視角比較林語堂Moment in Peking的兩個中文譯本[J].孝感學院學報,2011,2,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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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林影.許淵沖翻譯思想解讀[J].作家雜志,2010,10,149-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