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佑辰
[摘 要]邵曾可師從沈國模、史孝咸,將王學引入邵氏家學,成為家族學術的一部分。邵廷采兼采各家學說,豐富發展王學思想,博采眾長達到頂峰。邵晉涵考據時不離“良知”本體,由性理到訓詁,以史為重。雖然在社會環境的影響下對性理的探討逐漸減少,但,王學作為邵氏家學的一部分,隨著社會的變遷,以其他的面目呈現出來。
[關鍵詞]余姚邵氏;王學;家學;特點
明末清初時,王學在余姚邵氏家族內部傳播了一百余年,由于社會狀況的復雜多變以及個人志趣和認知的不同,在每個階段都呈現不同的特征。邵曾可忠于陽明本意,以講究性理為主,要求“提撕本原”,“詳經略史”,同時對余姚當地王學家的言論加以收集匯編,勤于講學,將王學在家族內傳播開來;邵廷采則擴大了王學的內涵,吸收朱熹的治學篤實,崇拜劉宗周,強調“慎獨”是入學的根本,推崇黃宗羲,認為“致良知”中的“致”就是“知行合一”的“行”。同時,邵廷采對經世之學極為提倡。余姚邵氏王學在邵廷采時期得到了集大成式的發展。邵廷采在姚江書院講學十七年,對王學在余姚當地的傳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邵晉涵時期,性理之學漸漸被訓詁之學取代,盡管邵晉涵被認為是清代的史學家,邵晉涵本人依舊堅持著王學的世界觀,對史學和經學的考據仍然不離“良知”本體,身處于清朝的樸學浪潮,依舊能夠用王學的眼光看待史學問題,在“道問學”的同時仍不忘“尊德性”。
以家族和血脈相維系的邵氏王學具有以下的特征。
第一,推崇王陽明、劉宗周,思想博采眾家。
邵曾可、邵廷采和邵晉涵雖然分屬于不同的時代,但他們對于這兩位王學大儒崇拜的熱度從未消減。作為余姚邵氏家族的一份子,他們都在少年時期就熟讀王學經典,對“良知”之學了然于心。他們皆推崇王陽明的文治武功和劉宗周的忠義慎獨。
邵曾可所處的時代王學倍受爭議,邵曾可講習王學的同時,用朱子家法理家,并不是一味排斥其他學說。邵廷采的王學思想更是兼采各家學說,以王學為宗,并且對劉宗周的“慎獨”學說推崇備至,私淑黃宗羲,盡可能彌合程朱陸王的溝壑。邵晉涵的思想,除堅守王學的世界觀外更是博采眾長,“聞見迥異于人”(1)。
第二,對“致”的強調。
受史孝咸和管忠圣的影響,邵曾可的王學思想較為篤實,早期他以“主敬”為主,后來“深諳致知”,邵曾可終生恪守師說,只在“良知”上下工夫。對外在的學問,他秉承著王陽明的態度,認為那不過是“百戲之場,戲謔跳踉”(2)。所以他將收集整理王學典籍作為“致”的一部分。邵廷采則明確說明了“致良知”三字,實合致知存心于一功,即在注重認知主體素質培養的前提下,強調認知主體對于客體的極致活動。到了邵晉涵時期,由于社會環境的影響,對于客體極致的追逐更是達到了巔峰。邵晉涵對薛居正《舊五代史》的反復考異,就是“致”的表現,這時,邵晉涵將“格物”與“致知”在史學的范疇內和諧的融合在一起。他以內在的“良知”去把握外在的“格物”,從而在當時的考據史學的浪潮中形成了一片別樣的風景。
第三,講求經世致用。
經世致用在邵氏王學中體現在他們對待實學和史學的態度上。在邵曾可時期,由于社會背景的動蕩不安,邵曾可在亂世中難以尋得一方凈土,邵曾可追求的是心靈的安穩,所以他選擇“良知”作為心理的慰藉。他對于實學并不是很熱衷,甚至告誡兒孫“莫思經濟”。在史學方面,邵曾可的貢獻側重于學術史的整理匯編,他整理了余姚當地王學家的文獻資料和姚江書院的學術會議記錄,這為后來邵廷采編著《王門弟子所知傳》和《姚江書院傳》提供豐富的資源。邵廷采的經世致用則表現在他編寫了王學學術史,同時對正史中沒有記錄的南明小朝廷進行了詳細的記載。邵晉涵在經世致用方面可謂是達到了極致。邵晉涵身處于樸學的浪潮中,于經學、古音韻學、金石學等無所不通。他參與編寫《四庫全書》,作《史部提要》,輯佚《舊五代史》,力辯《魏書》非“穢史”,以實踐量虛實。
通過分析邵氏王學的特點也能看出邵氏王學的變化趨勢。這種變化主要表現在“良知”與“致知”兩方面在他們思想中比重的變化。在邵曾可時期,“良知”是第一位的,他將“良知”作為立身之本,萬物之源,“專守良知”四字能看出邵曾可將“良知”的畢生的守候。而對于“致知”方面,邵曾可由于當時所處的動蕩的社會環境下,所采取的“致”是對內心安穩的追求,對兒孫的教育也是多詳經而略史。邵廷采對于王學的這兩方面則是選取了一個較為平衡的點。在經歷了劉宗周和黃宗羲對王學的修正之后,邵廷采進一步將王學在家學中增添了美妙的一筆。邵廷采的王學思想很貼合王陽明的本意,他既守“良知”又用心“致知”。他的生平雖不及王陽明那般光彩閃耀,也是豐富多彩的,游學擊刺,馬出潼關,考察邊防,用心海務。他用一生詮釋了,“儒者之學,固以經世務為驗也”(3)。邵晉涵則是用“良知”作為考據的根據,在著書修史的過程中,將“心”作為主導。在“致知”方面,邵晉涵是邵氏家族中最為勤奮的一個,他于經學、金石學、古文音韻等無一不通,用功之勤可見一斑。他在治學中不像當時的樸學家一樣僅局限于文字本身,而是能夠如同他的父祖那樣用統觀的眼光看待歷史問題。
注釋:
(1)黃云眉:《邵二云先生晉涵年譜》臺灣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39頁
(2)王陽明:《傳習錄》卷中《答顧東橋書》,花城出版社,1998年版,第229頁。
(3)邵廷采:《思復堂文集》卷一《明儒王子陽明先生傳》,浙江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4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