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日語教學與角色語 *

黃懷谷

摘要： 近年來，中國高校的日語學習者數目迅速攀升。隨著日本流行文化對日語學習者的滲透，角色語將成為日語教師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給學生提供正確到位的講解，不僅能防止學生濫用角色語，還能讓學生更好地理解和品味文學、影視、游戲和戲劇中的日語，從而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本文從角色語的定義及使用出發，把對學生影響較大的角色語作為考察重點，以傳授角色語的教學方法為目的，進行一個較全面的角色語教學探討。

關鍵詞：日語教學；高校；角色語一、日本流行文化影響下的日語學習者

2012年，中日關系因為釣魚島問題而跌入歷史低谷，但當年中國的日語學習人數較2009年增幅卻為26.5%，達到約105萬，排世界第一。[1]日本國際交流基金會認為這主要來自以動漫為首的日本流行文化的影響。

日本流行文化中的日語，跟教學中的日語存在著一定的距離。面對這個問題，更多的教師是以日本流行文化中的用語不規范或在工作上派不上用場等理由而在學生面前采取回避的態度。但課堂上的回避無法延伸到課堂下的回避。由于缺乏了教師的引導，學生在課堂下吸收日語的過程中失去了方向，出現了以下這些主要問題。

1.人稱代詞的濫用；

2.語尾的濫用；

3.方言的濫用；

4.男性語與女性語的濫用；

5.文體的混用。

以上這些問題其實絕大部分來源于日本流行文化中出現的角色語。教師只要稍為給學生指點一下，這些角色語不但不影響學生正常的日語學習，還能提高學生學習日語的興趣。而要做到這一點，首先教師本身就要對角色語有所了解。

角色語并非一種新的語言體系，在日本的文學、影視、游戲和戲劇表演中由來已久，而把角色語作為一門學問來研究則始于本世紀初。金水敏在其著作《ヴァーチャル日本語 役割語の謎》中對角色語作出如下定義：“在現實中，各個群體中的每個成員都是不同的，并且在不同的場合下，他們的言談、服裝和態度等方面也是不同的。但是當我們想起某個群體的時候，該群體的典型形象（prototype）總會在我們腦海中浮現。該群體的典型形象所具有的特征中，屬于語言范疇的東西，我稱之為角色語。”[2]

角色語跟位相語這個傳統的研究領域的不同點在于，比起現實世界的語言，角色語更著眼于虛擬世界的語言。金水敏在《ヴァーチャル日本語 役割語の謎》中主要提到了博士用語、武家用語、大小姐用語等傳統的角色語范疇。而在創意產業高度發達的今天，角色語已經更加的多元化。

二、在學生中影響較大的角色語

在跟學生的互動中，可以發現學生所熟知的角色語相對集中于某些領域。為了更好地闡述這個問題，本文把角色語分為兩類：泛化的角色語和個體的角色語。所謂泛化的角色語，是指在虛擬世界中廣泛采用，而不局限在特定的角色的角色語；個體的角色語，是只有某些特定的角色會采用的角色語；而塑造得特別成功的角色所使用的個體的角色語，又有向泛化的角色語轉化的傾向。

（一）泛化的角色語

總的來說，泛化的角色語由于出現頻率較大，更容易對學生造成影響。泛化的角色語跟角色的位相有很大聯系。在泛化的角色語當中，影響最大的可謂第一人稱代詞，因為其出現頻率相對較高，教師有必要對學生詳細講解日語中的第一人稱代詞。特別要注意的是，同樣的第一人稱代詞，其內涵和外延在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的使用中并非完全一致。

（二）個體的角色語

動漫中的某些高人氣角色專用的角色語在學生中的影響不容小估。在個體的角色語中，混有判斷助詞功能的語尾是一個特別顯眼的要素，帶有角色特征的語尾俗稱角色語尾（キャラ語尾）。根據筆者的考察，角色語尾的使用原理大致有三種。

1.利用語尾的歷史內涵來移植角色的刻板形象

例：《銀魂》中神樂頻繁使用的語尾“アル”。

神樂使用的角色語源自于“アルヨことば”。這是近代在橫濱等貿易港中，來自世界各國的人們為了進行交流而采用的一種簡化了的日語。后來這種日語主要用于映射中國人說的日語（然而在現實中基本沒有中國人說這樣的日語）。因此讓角色使用這種語體，就可在其身上投射出中國人在日本人心中的刻板形象。在《銀魂》中，神樂并非是一個中國人，而是一個外星人，同時她是一個功夫了得和胃口特別大的女性。這些特征與日本人心中的中國人形象有很多吻合的地方，于是通過讓她使用“アル”這個語尾，從語言上把中國人的刻板形象投射在了這個外星人身上。

2.利用語尾特定的語法功能來突出角色性格

例：《少女愛上了姐姐》中周防院奏頻繁使用的語尾“～なのですよ”。

連詞“のだ”在語法上具有“表明有意讓對方察覺到雙方的認識差”[3]的功能，而終助詞“よ”是在“說話人判斷聽話人不具有某個信息，認為有必要傳達給聽話人時使用”[4]。所以“～なのですよ”在正常的對話中，只有當說話人想讓聽話人意識到自己想傳達的信息是他所不具有的，并且強烈希望聽話人認真收聽信息時才會使用。在《少女愛上了姐姐》中，周防院奏頻繁地使用“～なのですよ”，這不是為了令其臺詞產生相關的語法功能，而是要突出周防院奏的性格特征。周防院奏是一個做事非常努力但個性靦腆，比較冒失，經常為自己派不上用場而感到煩惱的角色。“～なのですよ”這個語尾正表現了該角色長期處于一種努力想為別人提供有用的建議，內心卻擔憂別人不把自己放在眼內的不安的心態。

3.通過判斷助詞的花色變化來特化角色或作品的形象

例：在普通的判斷助詞后添加擬聲詞，創造具有特定效果的語尾。

擬聲詞所表達的聲音一般都是映射一種特定的事物，把擬聲詞和判斷助詞組合成新的語尾，能夠為角色的臺詞營造出特定的氛圍。在《初音島》中，歌丸是一只貓。在日本人的概念中，貓的叫聲是“にゃん”或“にゃあ”。這部作品通過用“だ”和“にゃあ”合成一個新的語尾“だにゃあ”，而使歌丸說的話帶有了貓的特征。在《十字架與吸血鬼》中，采用了一只蝙蝠來擔任旁白。這部作品的一個賣點是美少女的香吻。在日本人的概念中，接吻的擬聲詞是“チュー”。作品通過用“です”和“チュー”合成一個新的語尾“でちゅー”，而使作品的賣點通過旁白的聲音貫穿始終。endprint

教師需要整理學生較常接觸到的角色語尾。根據筆者的教學經驗，教師只要為學生講解了這些角色語尾的內涵，學生就不會在日常中濫用。

·課程與教學·高校日語教學與角色語（三）個體的角色語向泛化的角色語的轉變

在高度商業化的創作世界里，塑造得成功的角色通常會引來很多的模仿者，而當這些角色所使用的角色語也被大量復制時，一個新的角色語范疇又會誕生。在這個領域中，學生最為熟悉的可謂傲嬌語系。所謂傲嬌（ツンデレ），是指“平常是一副高傲（ツンツン）的樣子，兩人獨處的時候卻會突然間變得溫順，嬌滴滴（デレデレ）地與對方親昵起來的女主角，又或是指代這種樣式的語言”[5]。這個角色范疇起源于游戲《你所期望的永遠》中的角色大空寺亞由，由于這種性格的角色特別符合某些特定人群的喜好而被迅速泛化。

傲嬌語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實際意思跟句面意思剛剛相反。

典型例句：べ、別にあんたのために作ったわけじゃないんだからねっ！

其字面意思是“這個東西并不是特意為你做的”，但實際意思是“這個東西就是特意為你做的”。其中句首的“べ、別に”把角色一瞬間的內心矛盾傳達了出來。既想在別人面前掩蓋自己的心意，又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男主角，但又必須保持平常的高傲形象，這些復雜的心緒令女主角說話時產生了一時的疑慮。而帶有顯示認識差功能的“のだ”，則向男主角傳達了女主角的期望，希望對方的理解不要只停留在這句話的表層意思，里面的另一層意思也希望他能察覺到。“から”則是傳達女主角的這樣一種心理：自己就是傲嬌，正遵循著傲嬌的基準來說話，希望對方能夠認識到這句話的使用背景，并做出適合這種背景的反應。句尾表示叮囑的“ねっ！”，則加強了句子的語氣，女主角內心的靦腆在強烈的語氣的包裹下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讓人遐想萬分。

由于這個句式具有如此微妙的功效，所以也作為一種角色語泛化到了其他類似角色的臺詞中，成為角色語發展的又一趨勢。

三、角色語的教學方法

（一）插入時段

插入時段以課尾為佳。一般學校的日語教學多數是連著兩堂或三堂課進行，到了課尾階段，學生的集中力會下降，此時導入重要的教學內容也無法達到理想的教學效果。課尾階段導入能啟發興趣、陶冶情操的教學內容，能夠讓學生帶著較好的心態離開課室，最重要的是，能激發他們下課后主動去接觸日語的興趣。

（二）教學步驟

角色語跟一般的日語相比，難度相對較高，教學方式不對的話，會顯得非常艱澀，達不到理想的教學效果，所以教學方式尤為重要。教學按照以下的步驟逐步推進為佳。

1.角色導入

角色語是跟角色緊密結合的語言，脫離了角色的角色語毫無意義。因此首先要介紹使用這類角色語的都是哪種范疇的角色。

在這里，比起單純的文字介紹，使用給人直觀印象較強的視頻效果更佳。截取幾段最能反映這個角色特征的片段（片段臺詞當中當然要含有教學內容中的角色語），一邊播放一邊講解，其中典型的角色語例句可以重復播放，給學生加深印象。播放的視頻中有中日雙語字幕的話效果最好，教師可用PopSub等軟件自行制作所需的字幕。

2.文化講解

大多數角色語都是有一定文化背景的。例如具有何種歷史淵源，在現代的作品中如何流行起來，帶有何種語外音，塑造何種類型的角色，在哪些人群中較為流行，等等。講解文化背景時要盡量多用圖片，因為單純的文字講解可能難以達到理想的認知效果。這里筆者還推薦講解時播放背景音樂。播放風格相符的背景音樂，并且把音量調整得當的話，不僅不影響教師的講課音量，還能讓學生沉浸到一種跟教學內容共鳴的意境中。

3.師生互動

教師單方面的講解往往無法給學生留下較深刻的印象，通過師生互動可以達到更好的認知效果。教師在講解完后，應該通過練習或小游戲的形式，讓學生嘗試運用這些角色語。例如提供一些標準語的短句或短文，讓學生通過添加角色語的形式而改成自己喜歡的角色的臺詞；又或者反過來，提供一些帶有角色語特征的短句或短文，讓學生去判斷這些話都是哪些人說的，然后再改成標準語。通過這些互動，學生可以切身體會到標準語跟角色語之間的差異，并且進行了語體轉換的實踐；在往后日常的會話中，可以避免角色語的混入；在欣賞日本的文學或影視時，也能更好地品味臺詞中所蘊含的角色特征。

（三）課后的調研工作

角色語是以學生為中心而導入的教學內容，但并非跟角色語有關的所有內容都跟學生有關。及時了解學生的需求尤為重要，例如向學生派發問卷，了解學生比較感興趣的影片或角色；收集學生在日語學習中所感到的疑問，特別是由于角色語而引起的疑問；對學生感興趣的問題進行歸納和整理。當然，如此龐大而繁雜的工作全部交由教師個人來承擔是不可能的。可以在校內成立相關的社團，借助對相關問題感興趣的社員去調研，然后以社團顧問的形式來回收調研結果。而教師本人的任務在于根據這些調研結果不斷調整自己的教學內容，以精確對應學生的需求。

四、結語

隨著日本流行文化在日語學習者中的滲透，今后高校學生將會有越來越多的機會接觸到日語中的角色語，角色語將成為高校日語教師不得不面對的一個問題。教師給學生提供正確到位的講解，不僅能引導學生避免在日常的對話中濫用（下轉第151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