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戲劇大師王爾德《理想丈夫》中的戈林子爵是一位極富矛盾性的人物,既浪蕩浮華又妙語連珠、不慕名利、有勇有謀,本文旨在從多角度分析這一文學形象,既有批判上流社會的現(xiàn)實意義又有突破傳統(tǒng)喜劇人物塑造限制的文學意義。
關鍵詞:戈林子爵;人物塑造;現(xiàn)實意義;文學意義
《理》講述的是,政壇道德領袖奇爾頓爵士原本一帆風順的生活謝弗利太太攪得一團糟,原來謝弗利手中握有奇爾頓年輕時出賣國家機密的證據(jù),并以此相要挾,逼迫其贊成阿根廷運河議案,實乃一項股票騙局。如不照辦的話,謝弗利誓要公開秘密。面對困境,奇的好友戈林子爵及時伸出援助之手,憑借著機智與勇敢巧妙地與謝弗利相周旋,其中更是有自己被誤解的窘境,好在最終誤會解開并幫助奇化險為夷,同時也收獲了梅布爾小姐的青睞。劇中的戈林妙語連珠,睿智果敢,然而為什么這樣一個智勇雙全的年輕人卻被世人戲稱為“倫敦城的大閑人” ,被父親稱為“現(xiàn)世寶”?其實王爾德塑造的戈林子爵形象是有其深意的。
一、原因剖析
(一)社會背景
19世紀中期,工業(yè)革命在英國發(fā)展壯大,“經濟的繁榮以及伴隨工業(yè)革命而來的閑暇和大都市的形成,促進了商業(yè)消費的興盛,消費享樂的價值取向成為一種新的社會風氣,英國社會傳統(tǒng)的提倡樸素、勤勞、節(jié)儉的清教道德受到有力沖擊”。人們對金錢與權力的渴望空前膨脹,但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又“素以認真的道德意識著稱,其道德力量之大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這就形成了一對極大的社會矛盾,可見“清教信條和虔誠幌子的背后,隱藏著廣泛的虛言和偽善”。
王在劇中精準地捕捉到這一社會弊病,他先借梅布爾之口將上流社會說成是“圈子里現(xiàn)在全是美麗的傻子和杰出的狂人”,后又借卡弗沙姆伯爵之口將之形容為“一大群什么都不是的人,在談論什么都不是的話題”
在這種大背景下,戈林子爵便應運而生。首先,戈林是一位十足的上流社會紈绔子弟,年紀輕輕便承襲子爵封號,生活方式奢侈浮華“他上午十點鐘就到跑馬場去騎馬,一星期到歌劇院看三次歌劇,一天至少換五次衣服,社交季節(jié)每天晚上都去參加宴會”“他戴著一頂綢絲帽,一件長披風,手戴白手套,攜帶一根路易十六世風格的手杖,他的裝束全然一派十分講究的紈绔習氣。一眼便可看出他和現(xiàn)代生活十分貼近,既趕時髦,又讓時髦為己所用。”這段描寫不難讓我們聯(lián)想到王爾德本人的著裝風格也是獨樹一幟。
但戈林又一反當時上流社會的腐朽風氣,在得知奇爾頓的秘密之后,戈林立刻給出了明智的建議并表明自己的堅定立場“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可見戈林對奇爾頓的真摯友誼。除卻這一點,戈林的智慧與勇氣更是令人欽佩不已,就如戈林在劇中所言“當今之日,天才到處都是,勇氣卻不多見。”
(二)個人因素
王爾德對《理》的結局采用了溫和評判的方式,奇爾頓沒有因為當年出賣國家機密而受罰,反而進了內閣。就連奸詐的謝弗利也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懲罰,可謂是個“大團圓”結局。沒有大快人心只有虛驚一場。
采取這種溫和的批判態(tài)度與作者的自身性格特點是密切相關的。王的父親是愛爾蘭著名的外科醫(yī)生,業(yè)余愛好以研究愛爾蘭民間傳說為主。母親是位愛爾蘭詩人,寫下許多鼓舞愛爾蘭民族運動的詩篇。王本人也常在公開場合聲稱自己為愛爾蘭人。但無論是從王爾德就讀的學校,還是其生活的圈子都與倫敦的上流社會緊緊相連。在這種情況下,王就需要一個“代言人”在虛構的社會中說暢所欲言,戈林就充當了這一“理想自我”。
劇中有許多精彩對白、人物描寫可以佐證。“他極聰明,但又不喜歡人們看出這點。一位十足的紈绔,卻反感別人說他浪漫。他游戲人生。和這個世界左右逢源。他喜歡別人誤解他。那樣他才顯得有優(yōu)勢。”“我總是把好建議轉達給別人。這是對好建議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好建議對自己一個人是沒有什么大用處的。”全文中處處散落著戈林子爵另類的“恒言警句”,令人捧腹的同時又讓人不得不點頭稱贊。
三、文學意義
除卻批判上流社會的現(xiàn)實主義作用和塑造“理想自我”的作者個人愿望之外,戈林這一文學形象有著更為重要的文學意義。
王爾德對戈林形象的塑造超越了西方傳統(tǒng)喜劇理論的限制,“喜劇人物基本上體現(xiàn)了以亞里士多德為代表的喜劇觀念,他們大多來自下層社會,其自身的缺陷、錯誤或癖性使之成為諷刺、嘲笑的對象。”而王則徹底顛覆了這個傳統(tǒng)觀念,其作品的設定都是上流社會,主人公也皆是貴族子弟。
不但是對人物社會地位的顛覆,人物性格方面也有創(chuàng)新。縱觀《理》不難發(fā)現(xiàn)沒有理想的完人,也沒有十足的惡人。奇爾頓的發(fā)家始于泄露國家機密,戈林智勇雙全卻又少不更事,謝弗利雖狡猾卻難掩對愛情的渴望等等。“由此可見王爾德喜劇人物在審美價值上與傳統(tǒng)喜劇人物之間的明顯區(qū)別—王爾德喜劇人物往往處于人性的灰色地帶,呈現(xiàn)出價值判斷的模糊性。”每個人物都不是絕對的“正”亦不是十足的“邪”。這樣的人物塑造才更貼近于現(xiàn)實,更容易引起觀眾們心中的共鳴,由此引申更深一層次的反思—財富與權力真的有悖于道德的要求嗎?突破傳統(tǒng)喜劇模式,在其基礎上進行深層次的創(chuàng)新,王爾德式喜劇在文學史上有著獨樹一幟的文學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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