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心雕龍講疏》中的內外關系看文學創作

摘 要：王元化在《文心雕龍講疏》中就文學的內外關系即內容與形式問題提出許多重要見解。在文學創作方面提出了“情采觀”、“風骨說”、“文質說”這些審美范疇，主張“情志”與文采的完美統一，這為后世的文學創作提供了很好的指導和借鑒作用。因此本文認為內容與形式的關系問題是推動文學發展的不竭動力。

關鍵詞：《文心雕龍講疏》；情采觀；風骨說；新文質說；內容形式觀；文學創作

魯迅先生在《論詩題記》一文中指出：“東則有劉彥和之《文心》，西則有亞里士多德之《詩學》，解析神質，包舉洪纖，開源發流，為世楷模。”魯迅先生把《文心雕龍》和《詩學》相比，可見《文心雕龍》在中國古代文論史上的重要地位。就文章內容與形式的關系問題，無論是西方文論還是中國古代文論，歷來存在很多爭議，而《文心雕龍》在這方面卻做了比較詳細的論述。王元化認為劉勰把形式叫做“外”，把內容叫做“內”，他就內容形式關系問題提出了“因內而符外”的觀點，他強烈反對當時盛行的形式主義文風，在文學創作與批評各方面進行了系統的論述，對后代文學的發展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

王元化在《文心雕龍講疏》中，重點論述了文學創作的八個范疇。這本著作主要探討了以下幾個問題：內容和形式關系問題、創作構思問題、風格問題、寫作方法和修辭問題。其中，內容和形式關系問題始終貫穿在文學創作論中，劉勰提出的一系列審美范疇和理論對文學創作至今仍有很好的現實指導意義。

一、情采觀

如何處理好內容和形式的關系是創作中的一個根本問題。六朝時期，文風華而不實，許多文章著力追求形式的新艷奇美，不能很好地為表達內容服務，甚至“為文而造精”本末倒置，完全違背了“述志為本”的原則，如當時極為流行的駢體文一度造成了形式主義文風的空前泛濫。劉勰對這一現象深惡痛絕，他在《情采》篇里對文章內容與形式的關系作了深刻論述，提出了自己的“情采觀”即華實并茂的思想，對形式主義文風做了有力的批判。

首先，關于內容和形式孰主孰次，王元化認為劉勰講得非常清楚。在《情采》篇中他說：“夫鉛黛所以飾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飾言，而辨麗本于情性。故情者文之經，辭者理之緯，經正而后緯成，理定而后辭暢，此立文之本源也。”意思是說，文章的思想內容應該先于語言形式并且形式美取決于內容的美，這才是“立文之本源”。這段話概括了內容與形式之間必然存在的有機聯系，概括了內容對形式的制約關系，具有樸素的辯證唯物思想。在《體性》篇中也表述了內容決定形式的觀點：“夫情動而言形，理發而文見，蓋沿隱以至顯，因內而符外者也。”在這里，劉勰闡述了文章形式的具體形成過程，即由內到外，由隱到顯。其實質也符合萬事萬物生長發展的“自然之道”。“經正而后緯成”和“因內而符外”是兩個互為補充的命題，用來說明內容與形式關系問題。劉勰把內容決定形式，形式由內容而生這一問題提到哲學上的高度去認識，不但是前無古人的一種創新，即使在今天看來也是很深刻的。

同時，我們應該看到劉勰也不否認形式美的重要性。他在《情采》篇里進一步闡述道：“《孝經》垂典，喪言不文，故知君子常言來嘗質也； 老子疾偽，故稱美言不信，而五千精妙，則非棄美矣。”意思是內容通過形式來顯現，所以形式雖處于第二位，確是不可缺少的；而且應該在為內容服務的前提下，盡可能精妙生動，兩方面是辯證的統一。劉勰雖然沒有自覺的辯證意識，但能把這兩個觀點對舉提出，則說明在文學內容與形式關系問題上，他的觀點自然而然地閃耀著樸素辯證的光芒，指引后世的文學創作者走上了一條自由的創作之路。而在他之前，還沒有哪一種文學創作理論有這樣明確的認識。在上述觀點的基礎上，劉勰對當時文壇上浮華靡濫的文風進行了尖銳的批判。他指出，有“為情而造文”和“為文而造情”兩種截然對立的創作態度，前者是“要約而寫真”，后者是“淫麗而煩濫”，最終“繁采寡情， 味之必厭”。從這些觀點中我們可以看出劉勰對當時形式主義文風的批判不僅深刻， 而且一針見血。

二、風骨說

劉勰對文章內容和形式關系問題的論述， 不僅僅局限于一般的文質統一觀。在文章的內容方面， 他又進一步提出了“風骨”說， 而且主張“風骨”與辭采的完美統一。

王元化認為《比興篇》提出“擬容取心”的說法，也可以分為內外兩個部分，擬容切象是“外”，取心示義是“內”。由于劉勰認為內容決定形式，因此他在《比興篇》中反對徒知擬容切象，不知取心示義的詞人作品，把這種重形式的傾向稱為“用小而忘大”。《風骨篇》則從不同角度，研究了內外關系問題。篇中說：“辭之待骨，如體之樹骸；情之含風，猶形之包氣。”黃侃《文心雕龍札記》解釋說：“風即文意，骨即文辭。”這個解釋雖然過于簡單，但大體上是正確的。“擬容取心”的目的就是為了達到“風骨”與文采的完美統一。

劉勰認為最合乎審美理想的文章就是“風清骨峻”而又“篇體光華”的作品了， 這也是劉勰理想中的文章的最高典范， 它對于指導后人的寫作具有積極的意義。

三、新文質論

以孔子的文質統一觀為基本取向的文質論是《文心雕龍》的理論出發點。劉勰最早對歷代的文質論進行了總結，并在文學的意義上進行了提升。具體而言，劉勰的文質論是由兩個理論層次構成的：一是在總結前人的基礎上提出了“文不滅質”的觀點，這是為適應時代需要而發展成的新興文學理念；二是對文質關系進行了創造性升華，提出了“情采”、“體性”、“風骨”、“隱秀”等生動范疇，將文質統一看成是文學評價的最高準則。

此外，現代中國文論強調文學的比較研究，文學的發展總是新舊更替、曲折前進的，一代有一代之文學，“文”與“質”這一對互為表里又互相矛盾的概念，影響著后世文人對于文學創作的永恒思考。內容與形式究竟孰輕孰重？直到現在仍然存在爭議，以至于美國文論家韋勒克、沃倫在他們的著作《文學理論》中明確反對“內容”與“形式”的傳統兩分法，主張用“材料”與“結構”之間的兩分法取而代之。這樣，文學作品就被看成一個“為某種特別審美目的服務的”符號結構體或“交織著多層意義與關系的”藝術整體，實質上就是強調對語言形式本身的的研究。于是形式主義文學盛極一時，然而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新歷史主義、后殖民主義、女性主義批評理論的出現又將文學創作的興趣轉移到文學內容上來。總之，內容與形式的關系問題推動著文學創作的不斷演變，是其發展的不竭動力，也必將繼續影響著一代又一代人的文學創作。

參考文獻：

[1]王元化.文心雕龍講疏[M].上海三聯書店，2012.1.

[2]韋勒克、沃倫.文學理論[M].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9.

作者簡介：張文君，贛南師范學院文藝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