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邀主持人 干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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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儒學:30年回顧與反思
特邀主持人 干春松
[主持人語] 1986年,方克立先生在同李錦全先生合作組織“現代新儒學思潮”研究項目時,曾這樣定義現代新儒家:“現代新儒家是在本世紀20年代產生的以接續儒家‘道統’為己任,以服膺宋明儒學為主要特征,力圖用儒家學說融合、會通西學以謀求現代化的一個學術思想流派。”方克立先生的這個概括有幾個重要的方面值得我們注意:首先,將新儒學的起點確定于20世紀20年代,強調其是站在儒家的立場上對新文化運動進行反思的思潮;其次,在儒家的立場上,有接續道統的志向,主要理論來源是宋明儒學;第三,以儒家學說會通、融合西方思想以追求中國的現代化。方先生在對現代新儒學的勾勒中特別強調,現代新儒家“一方面認同傳統文化,一方面迎接西方新潮,以適應時代需要”,不能將其看做是反對現代化的思潮。這是十分準確的。實際上,無論是從1840年之后的儒家人士,還是20世紀20年代之后的儒學研究者,他們都是以一種批判、融會的方式,試圖找到一條中國邁向現代的“平穩”的道路,并就此與全盤西化論者和全盤俄化論者產生了分歧。
大家公認的是,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現代新儒學思潮”研究項目組織了國內許多有潛力的學者,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培育了一大批儒學研究者。這個研究項目的另一個非預期的成果則是,有許多研究者甚至成為儒家價值的信奉者和推廣者。30年后的今天,我們該如何看待新儒學思潮,如何看待現代新儒學在現代中國思想版圖中的意義呢?為此,本期特別刊發高瑞泉、王興國和干春松三位教授的文章來梳理并反思近30年來儒家思想的新發展。
高瑞泉教授的文章《變動的光譜 ——社會思潮研究視野中的現代新儒學》,從社會思潮研究的角度對現代新儒學做了一種譜系學的考察,向我們展示了現代新儒家更長時段的光譜和更為復雜的面相。文章將現代新儒學置于近代西方思潮進入中國之后的思想界的反應這樣一個大背景下來審視,強調現代新儒學是在回應和融攝西方文化的過程中,形成在經典世界有所根據而又適應現時代需求、希望能夠對治現代生活的理論,其歷史的起點可以追溯至以康有為等為代表的清末儒家精英集團的分化。文章還分析了中國大陸新儒學思潮的兩個特點,即對政治的關切和對信仰的肯定,肯定了現代新儒學在當下中國的生命力。
王興國教授的文章《當代新儒學的新近發展及其面相》,以豐富的資料勾勒出當代新儒家新近的發展軌跡與面相,便于我們了解和把握當代新儒家的近況與未來走向。文章認為,以梁漱溟、熊十力等為代表的第一代新儒家,以牟宗三、唐君毅等為代表的第二代新儒家,在回應西方哲學的挑戰、敞開與西方哲學對話的過程中,會通融合中西哲學,重建了以儒學為代表的中國哲學,復興了儒學;而牟宗三之后的第三代和新生代新儒家,繼承前輩的精神志業,超越了中西哲學的對立,與世界其他文明傳統進行對話與溝通,同時推進了儒學的“全球化”與“在地化”進程。
干春松教授的文章《康有為與現代儒學思潮的關系辨析》,從歷史詮釋的角度反思了中國歷史敘事中的革命史范式的意義和局限,認為不能將現代新儒學概念之“現代”與革命史的敘述相重合,強調理解儒學之現代關鍵還是要從古今中西的視野,充分認識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對于儒學命運的沖擊,將現代新儒學的開端置于開啟儒學與現代關系全面思考的第一代思想家那里。基于此,文章認為,康有為基于其公羊學的立場和對西方的了解,提出了儒學在建立現代國家和提供國家認同方面的意義,開啟了現代儒學的新格局,應被視為現代新儒學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