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 強 方俊鋒 卿立金 吳 偉△
(1.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 廣州 510405;2.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廣東 廣州 510405)
吳偉教授應用“治未病”理念防治病毒性心肌炎經驗*
左 強1方俊鋒2卿立金2吳 偉2△
(1.廣州中醫藥大學,廣東 廣州 510405;2.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廣東 廣州 510405)
病毒性心肌炎 治未病 熱毒侵心 清熱解毒 益氣養陰 名醫經驗
病毒性心肌炎(VMC)具有發病率漸高、患者年輕化、病程長、后遺癥重等特點。隨著檢測技術的發展,病毒的診斷水平不斷提高,但VMC的確診需要心內膜心肌活檢技術,不能為臨床及時、廣泛應用。更為棘手的是,目前現代醫學對VMC仍無確切有效的治療方法[1]。臨床上應用中藥治療VMC的方藥繁多,但尚存諸多問題,如辨證分型差異性大,不利于臨床推廣。此外,僅注重急性期的干預,忽視預防及康復也是目前存在的問題。吳偉教授是國醫大師鄧鐵濤教授學術繼承人,從事中醫心血管內科臨床科研及教學工作逾30年。吳偉教授治療本病秉承傳承并創新“治未病”理念,從治其未生、未發、未傳、未變、未復5個層次著手,對VMC的防治取得了良好效果,現報告如下。
現代醫學認為VMC是病毒直接侵犯心臟,類似于中醫學“邪毒侵心”之說,但中醫還強調正氣在本病中的重要地位,早在《黃帝內經》中就有“避虛邪以安其正”的“治未病”理念,這為VMC的防治開拓了思路。吳師強調未病先防需三因制宜,首先,感染病毒的個體概率與發病嚴重程度因人而異,這取決于人體的 “正氣”;其次,病毒感染性疾病在春夏季節、濕熱環境中疾病高發,因此需注意季節性、區域性地預防,必要時可應用一些益氣扶正(如玉屏風顆粒)、輕清祛邪(如板藍根、夏桑菊顆粒)等中藥,以增強抗病毒能力。因此,“治其未生”要從扶正、避邪兩方面綜合考慮。
“治其未發”理念就是警示早干預、早治療?,F代醫學往往過度依賴“辨病”,根據診斷確定治療方案,然而本病臨床確診需行心肌活檢,勢必延誤治療時機。“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在病毒感染的流行季節,如臨床遇到青中年患者,部分有發熱、咽痛、腹瀉等病毒感染或心悸、胸悶等癥狀,檢查發現心電圖有新發的心律失?;蛐募∪毖刚?,心臟彩超發現心室腔擴大、收縮功能減退等,需警惕亞臨床型VMC?!爸挝床 崩砟钪笇覀冊缙趧討B觀察患者病邪性質及臨床表現,辨證施治。綜合古今醫家對本病病因病機紛繁的觀點,吳師認為,VMC病機多因正氣不足、外邪侵襲,外邪多屬濕熱毒邪,濕邪入里化熱,熱為火之漸,火為熱之極,毒為火之聚。熱毒侵心,造成本病變幻莫測和遷延難愈。故吳師根據患者發病前期病機特點,予五味消毒飲清熱解毒,兼生脈散早期養陰扶正。五味消毒飲出自《醫宗金鑒》,臨床應用廣泛,5味藥配合使用,使清熱解毒之功尤強,并能涼血活血。生脈散出自《醫學啟源》,證治的根本是熱邪耗傷氣陰,為補斂氣陰的代表方[2]?!爸纹湮窗l”是在中醫理論指導下,以辨“證”指導防治措施,可以彌補現代醫學單純“辨病”的不足。
《傷寒論》中的六經傳變理論以及《溫熱論》中“務必先安未受邪之地”的治療準則均是“治未病”理念的體現和發展?!爸纹湮磦鳌钡哪康脑谟谡莆占膊∵M展規律的基礎上,盡可能防止或延緩其由淺入深、由低危到高危,減少猝死事件。現代醫學對VMC急性期除強調臥床休息、調節飲食外,主要以支持療法為主,尚缺乏確切有效的抗病毒藥物。吳師根據長期臨床觀察,總結經驗:熱毒之邪自肺衛逆傳于心,臨床雖一時未表現出神昏譫語、夜間高熱、皮膚紅斑等熱入營血表現,但需考慮到由于患者經早期治療,癥狀及病邪發展得到一定控制,但基本病機不變、傳變規律存在,治療稍有不慎,即刻熱入營血、血熱毒相互搏結。故當病已發,急性期以清熱解毒、清營涼血為法,兼顧養陰扶正,在“治其未發”階段的五味消毒飲+生脈散基礎上加用犀角地黃湯,犀角地黃湯出自《備急千金要方》,方中用水牛角代替,水牛角亦有清營涼血解毒之功,生地黃、赤芍、牡丹皮涼血活血,涼血以泄血分伏熱、防津液煎熬成瘀,活血使熱邪失去依附、不與瘀血搏結,生地且可護陰[3]。隨著病機演變,氣陰兩虛之證愈發顯著。溫病學尤其強調陰液在溫熱病中的精貴。留得津液,方有生機。故臨證時切莫只顧清熱解毒,各病期均應予以養陰扶正,生脈散加黃芪等益氣養陰類中藥能有效保護心肌細胞,同時增強機體抗病毒等免疫力[4]。
與“治其未傳”不盡相同的是“治其未變”,前者著眼于疾病發展的基本規律,而后者則強調疾病的特殊變化,這主要體現在預防疾病并發癥的發生。VMC若失治誤治,臨床易并發心律失常、心力衰竭,影響患者預后,甚至休克而猝死。吳偉教授強調,臨證在急性期一方面需徹除熱毒以防邪戀;同時要根據患者的素體稟賦和臨床表現,因人因證施治,祛邪勿傷正,否則虛而邪湊,病情難愈。在疾病恢復期,針對并發癥如心衰、心律失常,熱毒之邪已清的基礎上,采取益氣養陰活血、益氣溫陽活血等中藥后期調治,方多選用八珍湯、養心湯加減生脈散、炙甘草湯[5]。若患者熱毒之邪仍在,切不可過早棄用清熱解毒之品,當祛邪與扶正相結合。
VMC病程進展到后遺癥期的患者,醫者也需加強疾病隨訪,提防疾病復發,拓展中醫“治未病”的實踐范疇。吳偉教授強調,熱病后期,不可急予溫補,當圖緩治,以防熱毒之邪死灰復燃;VMC的患者,心肌細胞受損,若忽視后期調攝,再發外感疾病,極易進展為擴心病,愈后不良。故而保持良好的飲食、起居習慣,調節精神狀態,合理運動以增強體質,少佐益氣扶正類中藥,輔以針灸、食療等綜合調治,方能斬草除根、不留后遺。
患某,男性,39歲,2013年4月10日因“惡寒、咽痛2周,胸悶2 d”入院?;颊呷朐呵?周開始有感冒癥狀,自服感冒藥后癥狀改善不明顯。入院前2 d開始出現胸悶,伴后背疼痛,呈持續性,休息后不能緩解。入院癥見惡寒重發熱輕,自汗,頭痛無頭暈,胸悶、心悸、氣短,動則尤甚,無腹痛腹瀉,夜寐不寧,口干口苦,小便黃,大便干結。既往體健。查體:T 37.2℃,心率96次/ min,呼吸頻率18次/min,BP 110/70mmHg,心率96次/min,律不齊,可聞及早搏3~4次/min,心尖區聞及S3,無雜音,無心包摩擦音。舌尖紅、苔薄黃,脈細數。血分析:WBC 12.05×109/L,NEU%81.1%;心酶5項:AST 78U/L,CK 909U/L,CK-MB 77U/L,LDH 340 U/L,HBDH 271 U/L;肌鈣蛋白11.825 ng/mL;心電圖示:偶發房早;Ⅰ、AVL、V2~V5導聯ST-T段抬高,Ⅲ導聯ST段壓低。心臟彩超:室壁運動節段性異常,左室收縮功能稍減低(EF=47%)。初診考慮病毒性心肌炎與急性心肌梗死相鑒別,病情兇險,遂行冠脈造影術,術中見冠脈無明顯異常。中醫診斷:心癉。辨證為熱毒侵心。西醫診斷:病毒性心肌炎。中藥予犀角地黃湯合五味消毒飲、生脈散加減。處方:水牛角30 g,生地黃12 g,赤芍15 g,牡丹皮15 g,野菊花15 g,金銀花12 g,紫花地丁15 g,蒲公英15 g,青天葵12 g,黃芩15 g,黃芪30 g,黨參15 g,麥冬15 g,五味子10 g,甘草15 g。輔以黃芪注射液益氣扶正,雙黃連注射液清熱解毒。西藥予維生素C、輔酶Q10等改善心肌細胞供能,靜滴干擾素抗病毒。治療1周,患者病情明顯好轉,僅偶有心悸不適,未見新發心律失常及心衰等。遂囑其帶藥出院,在家休息3個月,避免體力活動,清淡飲食,定期復診。患者1個月后再次來本院就診,自述出院1周后停服中藥,近期多次進食肥甘厚味之品,2 d前因過勞后再發胸悶,伴后背疼痛,氣短、乏力,伴冷汗出,持續不能緩解,癥狀逐漸加重,遂到我院急診,查血WBC 13.34×109/L,NEU%79%,肌鈣蛋白Ⅰ2.169 ng/mL;心電圖示前壁導聯病理性Q波形成,T波倒置。心臟彩超所見基本同前。考慮患者余邪未清,又濫用溫補之品,病機未變,治亦不變,原中藥方繼服。待急性期過后以生脈散合養心湯加減。遵醫囑,隨訪18個月,未再發明顯不適,無新發心律失常及心衰癥狀。
國醫大師鄧鐵濤教授提出,中醫“治未病”是科學的、超前的理論,為現代醫學提供了更多開闊的防治思路[6]。吳師亦強調,我們必須傳承和發揚“治未病”理論的精髓,根據VMC的基本病因病機及傳變規律,確立治法及方藥,分期論治,將“治其未生、未發、未傳、未變、未復”理念貫穿于VMC防治的全過程。
(左強為廣州中醫藥大學2014級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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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2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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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745X(2015)05-0811-02
10.3969/j.issn.1004-745X.2015.05.021
2015-02-08)
廣東省科技廳項目(2013B03250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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