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變遷視野下民族傳統體育發展的文化審視

陳家明,肖謀遠

(西南民族大學 體育學院，四川 成都 61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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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變遷視野下民族傳統體育發展的文化審視

陳家明,肖謀遠

(西南民族大學 體育學院，四川 成都 610041)

摘要：近代以來，中國經歷著從封建社會向社會主義社會的重要轉型，由社會轉型導致的文化變遷也帶來了民族傳統體育發展的推進和演變。文章在查閱文獻資料的基礎上，從文化學的視角梳理了社會轉型致使民族傳統體育文化變遷的脈絡，研究發現：首先是文化變遷使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層次(器物層、制度層、精神層)發生轉變，進而導致了其主體價值的流失和功能的嬗變，最終使民族傳統體育在當前“文化空間”的擠壓中模糊了其本身的文化認同。最后提出，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要做到保護與傳承的選擇性、文化與體育的整體性、競技與娛樂的互補性以及適應當下發展的持續性等建議和思考。

關鍵詞：文化；文化變遷；民族傳統體育；發展；思考

0前言

眾所周知，社會轉型的日益多元化與現代化以及經濟的快速增長，改善了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和質量，豐富了人們的精神和文化生活需求，但同時也促成了人們的心理認知、審美標準、文化傳統、風俗習慣和價值觀念的轉變，進而改變了人們對單一文化的依賴性，使文化多元化的選擇成為必然。在此背景下，作為我國寶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族群文化身份的象征，民族傳統體育在經歷了自身的改革與變遷之后，又受到了文化全球化的沖擊與影響，這種影響除了“文化空間”受到擠壓并相對減少外，還造成了民族傳統體育在面臨社會多樣性的選擇中，自覺與不自覺地向西方現代體育文化靠攏，并在日益增長的西方文化壓力下，慢慢迷失了自身的文化認同。

在奧林匹克運動全球化的進程中，在世界各民族的體育文化受到危機充斥的今天，由文化變遷導致的我國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該何去何從？如何從文化學的視角來分析變遷中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結構層次的改變，以及其功能價值的嬗變，反思并提出新的思考與建議是本文探究民族傳統體育發展的主要出發點和側重點。

1文化變遷釋義

文化變遷通常是由歷史發展、社會轉型而引發的民族社會內部的變動或者不同民族之間文化的交融所產生的文化的改變。一般而言，文化變遷應包括文化的變化和文化的遷移兩個方面的內涵，變化主要是指文化內部結構或構成要素的改變，遷移一般是指文化的要義在傳承、演進時發生了改變，這二者變化的連帶作用使文化在變遷的過程中發生了最終的改變。而導致文化變遷的原因通常有兩種：“一是內部的，由社會內部的變化而引起；二是外部的，由自然環境的變化及社會文化環境的變化如遷徙、與其他民族的接觸、政治制度的改變等而引起[1]。”它具體的表現形式有三種：“一是取代，即比較完整的吸收和接受某種新傳統而拋棄原來的舊傳統；二是融合，即通過不同文化傳統的交匯、綜合而成的文化變遷；三是消化，即以原有的文化傳統為基礎，對其他文化傳統或文化因素的精神實質進行改造和吸納[2]。”

文化變遷的涵蓋范圍包括鄉土文化、飲食文化、風俗文化、宗教文化、政治文化等等，民族傳統體育文化的變化只是整個文化變遷范疇中的一小部分，但由于我國56個民族分布區域廣泛，不同民族之間的民風、生活、文化等各有差異，因此也就形成了風格迥異、類型繁多且影響甚廣的民族傳統體育。如回族的重刀武術、土家族的擺手舞、朝鮮族的調板及秋千、蒙古族的搏克、達斡爾族的傳統曲棍球、滿族的珍珠球等等。隨著歷史朝代更換、社會結構改變，民族內部的新舊文化不斷分化整合，加之不同民族之間的文化沖擊、碰撞與交匯，也使得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再經過自身的變異、淘汰或者吸納、融匯外來文化的過程中，實現了一輪又一輪的平衡轉化。

2民族傳統體育文化層次的改變

2.1外顯物質層的變化

在文化變遷的過程中，最容易受到沖擊且最先發生改變的通常是一種文化外顯的物質層，著名學者奧格本曾在《社會變遷——關于文化和先天的本質》一書中提到：“現代的許多變遷都起源于物質文化，物質文化變遷又引起文化其他部分的變遷。人們認為，由于某些獨特的力量和原因，非物質文化比物質文化變遷擴散的慢。因此在很多情況下都是物質文化變遷在先，所引起的其他變遷在后[3]。”而我們所常見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最直觀的外顯物質層主要有項目形式、服飾、運動器械、場地或與之有關的書籍、紀念品等等，從民族傳統體育項目珍珠球的變遷中我們就能清楚的發現，在歷經歷史更迭和社會轉型的環境中，其最主要的外顯文化發生改變的痕跡。

珍珠球最早是在水上進行，“用繡球代表珍珠往筐里投，兩名青年各執兩片大河蚌殼，阻止對手將珍珠投入筐中，投中多者獲勝。后來，拋蛤蚌的活動進一步演化，才從水上轉到陸地[4]。”從農耕社會轉型進入工業社會以后，珍珠球的主要外在表現形態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比賽場所由最初的不確定性發展為類似于籃球場的長28m，寬15m的標準場地，珍珠球由繡球演變為內有球膽外有皮革或者橡膠制品的白色用球，蛤蚌球拍被木質或韌性塑料的球拍所代替，抄網由最初的魚簍到木支架、棉線網兜再變為現今使用的金屬網架、尼龍線兜的整個歷史流變過程，就是本民族文化與外來文化在交流、碰撞或者受到先進文化影響的情況下，逐漸成為適應社會發展需要的物質文化變遷、演進的有力證明。

2.2中間制度層的變化

文化變遷理論認為，在文化沖擊、碰撞、融合的過程中，文化系統的外層即物質層最先被打破，其次，中間的組織制度層在失去保護的情況下，就首當其沖地受到文化變遷帶來的影響而慢慢發生改變，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同樣遵循著此文化變遷的規律。通常一種文化制度層的變化有兩種，一是來自于決策者或制定者主觀的政策導向，二是產生于社會變遷中潛移默化的影響而導致的客觀的發展需要，我們一般所講的文化制度層的變化以后者居多。以傳統武術發展中師徒傳承制度的變化為例，古代傳統武術的傳承與發展通常有許多“曰、規、戒、訓”以及“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等門戶規矩，門派或者地方拳種通常采用家族式傳承的制度，師傅“擇徒而授”，徒弟“擇師而承”。那個時候，這些封建、傳統的師承關系雖然保留了“自家武術”的正統性，但也在潛意識中留下了一種思想保守、墨守成規的封建烙印。近現代以來，伴隨著國門打開后西方文化、思想觀念的強勢涌入和沖擊，特別是在改革開放后，文化全球化、多元化的碰撞與融合，使傳統文化的生存空間受到嚴重擠壓，中國傳統武術的發展也在“固步自封”的思想意識中感受到了生存的危機，加之社會變遷帶來的武術拳師或者門派掌門人的過世，嚴格意義上的師徒傳承的規矩成為了阻礙傳統武術發展的一大障礙。在此背景下，許多民間藝人、武術拳師經過長期的思想斗爭，在眼看許多傳統文化面臨失傳的當下也漸漸意識到，如今傳統文化的發展應該打破以往封建保守的門戶，走出傳統思想束縛的堡壘，改善師徒傳承的制度，才能使傳統武術適應未來社會的發展和需要。這種以傳統武術為代表的文化制度層面的變化，也客觀地說明了在長期文化變遷和外來文化的影響下，我們的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所產生的中間制度層的變動。

2.3核心精神層的變化

民族傳統體育作為一種民族性的傳統文化，長期以來形成的一種最根本的文化理念和價值體系，是不可能也不會從根本上消失或被遺忘的。但隨著社會轉型和文化變遷導致了“民族傳統體育的生存環境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各種文化共生、交融，新的觀念、文化不斷涌現，必然會給民族傳統體育運動主體的思想、價值和心理活動以直接影響，引起其內心深處的激蕩與沖突，引發其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的深刻變化[5]。”進而使民族傳統體育核心精神層的價值和理念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變化已是不爭的事實。最初的許多民族傳統體育項目是用來祈禱祭祀的表演、節日習俗的娛樂或者表達宗教信仰的一種形式，但在歷史變遷、更迭的過程中，不同地域的民族風俗由于自然或非自然力量的影響已經在很大程度上發生了改變，祭祀的儀式減少了，封建迷信的思想弱化了，在現代科學技術和先進知識的武裝下，民族傳統體育文化所表現的出來的健身娛樂價值提高了，和諧團結的意識增強了。這就是在社會轉型和歷史發展的選擇中，民族傳統體育核心精神層面的民俗觀、道德觀、家族觀等主流意識和價值觀念慢慢發生轉變的文化誘因。

3民族傳統體育主體價值的流失和功能的嬗變

從文化學的角度看，民族傳統體育所承載的中華民族的精神與智慧以及其內涵的文化底蘊，是其生存的基石和發展的沃土。然而，在歷經時間的洗禮和文化變遷的歷史潮流中，隨著民族傳統體育自身結構層次的轉變，加之當今文化全球化、多元化的沖擊、碰撞與融合，民族傳統體育發展到今天已不再是我們所看到的原汁原味的最初的模樣，不僅外在的表現形態不是了，就連其本身的功能和價值也發生了不同層次、不同程度地嬗變。

在民族地區孕育而生的民族傳統體育，往往在其社會生活中扮演者與本民族風俗習慣相關的重要角色，告慰神靈的祭祀、祈福驅邪的表演、歡度節慶的儀式、休閑娛樂的游戲等等習俗文化中，都少不了民族傳統體育的身影。但在歷史車輪的行進過程中，伴隨著物質生活的改善、精神生活的豐富、族群與族群之間溝通的日益增多和“走出去”與“走進去”的文化間的交流，民族傳統體育中最原始、最初級的價值和功能受到社會發展的嚴重制約。而在一步步走向現代的轉型和歷史選擇中，今天的民族傳統體育逐步演變為滿足人們健身、教育、娛樂、競技等多元化的功能，以及其所承擔的傳承民族文化、發展民族經濟的社會責任和價值追求。

這些都是在經歷了時間的洗禮，社會的變遷后轉化而成的民族傳統體育適應當下發展的新時代的價值和功能。但畢竟大部分民族傳統體育項目還是在分布較偏遠的少數民族地區進行開展，而這種改變能否被當地土生土長的族群或個體所接受，又能否在改變的基礎上實現傳承和可持續發展，也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不得不進行思考的現實問題。

4民族傳統體育的文化認同堪憂

文化學理論認為“文化認同的形成是在對一個文化全面、深刻的認知后而產生的，因此它構成了一個認同體系，并且在人的思想意識中占據主導地位[6]。”但這種主導位置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會隨著自然環境、社會背景和文化活動的變化而變化，這種變化有時候是適應社會發展的，也有時候會因為變化得太多而模糊了最初的認同標準，遠離了人們的視線。

民族傳統體育在近現代變遷的過程中經歷了“在技術方法層面運用現代體育科學理論與方法進行理性判斷與創造，在制度層面借鑒現代體育文化成功的組織制度迅速發展壯大自己，在價值層面借鑒現代體育奮發與競爭的精神價值[1]，”的演變過程，但是在實現現代化轉型的最終結果面前，民族傳統體育的變遷已經脫了最初的“文化母體”，遠離了最初的功能和價值，這也就“必然會引起人們對民族傳統體育在文化層面上的認同的變遷、異化與篩選[7]。”因此，要做到民族傳統體育實現由“體”到“魂”即從外顯的項目形式到內隱的文化內涵以及功能價值等方面的認同，是關乎民族傳統體育可持續發展的核心與關鍵。

這里的擔憂并不是“無中生有”的“自我呻吟”，而是在當前“文化空間”被日益擠壓和民族傳統體育生存的空間相對縮小的今天，我們對在經歷過歷代變遷后的民族傳統體育融入到當下社會發展的一種預警和未雨綢繆。因為，在面臨西方文化的沖擊之下，我們的民族傳統體育過度地重視并模仿“西方體育文化的競技性和經濟效益，對外來體育文化所蘊含的深層次民族文化內涵解讀借鑒不夠，且在借鑒外來體育文化發展模式、研究方法、理論建構等同時脫離了自我發展的地域文化性和差異性[8]。”其所帶來的嚴重后果就是越來越多的人們感慨看不懂更無法融入到今天的民族傳統體育中，對其文化身份的認同產生了質疑，這也再次說明，文化變遷過程中民族傳統體育因為結構層次改變而導致的功能價值的嬗變，已經使人們對其主體的認同產生了變化，甚至到了無法接受的地步。這不是駭人聽聞的戲說，而是民族傳統體育在現代化轉型中出現的文化認同危機的事實，不得不引起我們的警惕。

5思考與建議

5.1保護與傳承的選擇性。社會轉型帶來的文化變遷已經改變了民族傳統體育土生土長的孕育環境，在我們不能對其“母體空間”的原貌進行保護的前提下，只能有選擇性地對民族傳統體育項目進行篩選后加以保護，而那種不依不舍的“打包式”傳承，不但不能對民族傳統體育的發展起到積極推動作用，最終，反而會因為項目冗雜、負累太多、無暇顧及而不得不任其自生自滅。因此，對民族體育項目進行選擇性的保護與傳承，是確保民族傳統體育長遠發展的首要任務。

5.2文化與體育的整體性。當前，在以“體育“為主要評判標準的大環境下，民族傳統體育中文化屬性的體現與挖掘令人堪憂。雖然不同的地域環境孕育出不同類型、不同風格的民族體育項目，但究其內涵的文化基因還是中華民族集體記憶中的共性片段。因此，我們不能漠視這種對傳統文化的“割裂式”發展帶來的嚴重后果，“體魂同在”才能有效避免民族傳統體育像“浮萍”那般無根可尋。所以，民族傳統體育要做到文化與體育發展的整體性，才是這一民族文化完整走向未來的根本保障。

5.3競技與娛樂的互補性。在我國“舉國體制”和“奧運爭光”計劃帶動下的競技體育發展，已經使民族傳統體育項目本身具有的競技性在潛移默化中得到挖掘，每4年一屆的少數民族體育運動會就是其體育競技功能的主要體現與證明。然而，民族體育項目在體現“體育精神”的競技比賽中，我們也不能丟失了其本身的游戲性和趣味性，不能受到奧林匹克運動模式的影響而一味地追求“更高、更快、更強”的比賽結果，而應該在競技性與娛樂性的互補作用下，體驗民族傳統體育帶給我們的獨特的享受樂趣、愉悅身心的過程。

5.4適應當下發展的可持續性。文化學認為，對于一種文化的內部結構的改造與融合通常是難以人為改變的，從適應當下發展的視角來看，我們更多的應該是從適應文化變遷導致民族傳統體育發生改變的外部因素入手，如文化多元化的沖擊，生存環境的改變，文化空間被擠壓亦或是人們的心理活動、審美標準、價值觀念的轉變等等，來最大限度地使民族傳統體育適應當今社會發展的需要和人們生活的需求，才是保證民族傳統體育在瞬息萬變的21世紀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一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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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ultural Perspective of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Development Under the Vision of Culture Changes

CHEN Jia-ming,XIAO Mou-yuan

(Physical Education College of South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Chengdu 610041, China)

Abstract:Since modern times, China has experienced the important transition from feudal society to the socialist society . Article on the basis of literature review, from the angle of culturology combed the cause of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culture change context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first was the cultural change of traditional ethnic sports culture level (material layer, system layer and spirit layer) change, leading to the loss of the subject value and function of transmutation, eventually made the traditional sports in the current "cultural space" extrusion blurs the cultural identity of its own. Finally, the development of traditional ethnic sports to achieve selectivity of protection and inheritance, culture, and the wholeness of sports, sports and entertainment complementarity and adapt to the sustainability of development suggestions and thinking.

Key words:culture; cutural changes; national traditional sports; development; thinking

文章編號：1004-3624(2015)04-0025-04

作者簡介：郭強(1976-)，男，浙江金華人，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為社會體育,學校體育.

收稿日期：2015-03-31

基金項目：2013年度浙江省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13NDJC122YB);2013年度金華市科學技術研究計劃項目(2013-3-077);2012年浙江省社科聯研究課題(2012Z38)

中圖分類號:G812.4

文獻標識碼：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