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國”的故事

王遵義

在茫茫的人海中，我們相識在職專。在她們成長的道路上，我與她們一起走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見證了她們敢于追求夢想的勇氣和信心。

2013年9月，我懷著憧憬和敬畏之心來到長垣縣職業中等專業學校。因為長垣職專早已名聲在外——國家級重點中專、河南省對口升學高考狀元誕生地、國家中等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示范學校等。學校門前是一條寬闊的柏油馬路，路兩旁鉆天的大葉楊在風中嘩啦啦地響著，仿佛在傳揚著學校驕人的業績。

到職業中專任教其實很不輕松。因為這里有許多留守少年——他們的父母多長期在外地經商或務工，缺少家長的有效監管。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性格上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問題，不良習氣常伴其身。此時，恰逢一位班主任家中有事，于是就由我擔任高二年級財會一班的班主任。像是上蒼冥冥之中的安排，我與這群善良、調皮的孩子為伍，渡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

財會一班有54名學生，僅有4名男生，是典型的“女兒國”。初進教室，我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有幾個女生正圍著一張課桌打撲克牌；有幾個正在拿著描眉筆互相化妝；還有幾個無所事事的，正在懶洋洋地嗑著瓜子，瓜子皮撒了一地。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然而，20多年的教學經歷告訴我，千萬不能激動，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我平靜地在教室里轉了兩圈。學生看到我在教室里巡視，很不情愿地將桌子上的撲克牌、瓜子、描眉筆、小鏡子等收起來。

這樣的班級我還從未見過，以往在普通高中積累的班級管理經驗頃刻間化為烏有，之前所熟悉的所有教育條文現在也變得遙不可及了，我顯得孤單和無奈，怎么辦？

不少同行向我傳授“真經”：“對于這些學生神仙也無能為力，只要不出安全事故就萬事大吉了?！蔽乙粫r無語。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這群孩子最反感老師說她們差，因為從小學一直到高中，家長、老師批評她們最常用的詞往往是“差勁”“沒記性”“屢教不改”等。于是，我時刻提醒自己一定不能使用此類歧視性語言，而要認真發掘她們心靈的閃光點，并將其放大。相處的時間長了，我發現這些孩子并不是常人誤認為的那種不良少年。她們的集體意識強烈，同學之間懂得相互關心、相互幫助，她們尊敬老師，獨立意識、生活自理能力強等。因此，當她們取得進步時，我也會毫不吝嗇溢美之詞。也許她們真的是很少得到過表揚，經過我一段時間的鼓勵，亂糟糟的“菜市場”逐漸恢復了平靜，我們的關系也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在班會上，學生經常七嘴八舌地向我打聽普通高中的事情，我并沒有過多地渲染普高學生的優秀，而是真誠地說：“普高的學生文化基礎較好，學習的風氣較濃，他們將來可能在學術上有建樹；我們職高生，職業技能比他們掌握得好，那么多的工廠企業需要我們財務會計，只有我們，才能保障企業有序運營，我們的將來同樣是美好的?！睂W生聽了我的講解，認識到自己都是璞玉，經過雕琢，同樣也能成為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

班里有幾名女生，在學生中居于“領袖”地位，整天忙著打扮，時常曠課、請假，影響了班級管理。我把她們幾位請到我的辦公室。坦誠地溝通之后，幾位女同學最后敞開心扉，說出自己的心聲：她們家庭條件較好，父母在外經商，自己在校無事可做，只想著混到畢業，找一個如意郎君嫁過去算了。我并未岔開話題，而是讓她們描繪如意郎君的條件。她們也拋棄了害羞心理，坦誠地說出了自己心目中未來的他應是才華如何出眾、經濟實力如何雄厚等。我先是靜靜地聆聽著，最后談了自己的看法：對人生伴侶的要求，男女雙方是對等的。男人們希望他們的妻子不僅是貌美如花，更重要的是聰穎過人，有經商理財之能來經營未來的事業和家庭。而你們現在的狀況能經營好自己的將來嗎？我的話直擊她們的心靈深處，讓她們明白了，今天的努力是在為明天的幸福家庭奠基?，F在的任務是：掌握技能、提升內涵、完善自我、不斷超越、提升人生質量。

這幾名女生后來逐漸轉變了過來，變得努力、刻苦、自尊、自強，因為她們心中有了目標——為尋覓未來幸福而努力。

班級里的學生和我談心的越來越多，我們討論婚姻、評說愛情、暢想未來，正是這些引起共鳴的對話，揚起了她們理想的風帆。

我與“女兒國”僅有一個學期的短暫相處。之后在校園中時常會遇到她們，看著她們一個個手不釋卷的身影，我深知，心靈深處的交流催開了她們憧憬未來之花。

（責編 王鵬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