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峰
提出以自由來貫穿盧梭的政治哲學。在盧梭眼中,自由是作為人的本質而與動物相區別的。因此,自由是不能妥協的。以自由為視角,解讀盧梭的政治哲學其優越性,在于盧梭政治哲學的內在邏輯非常清晰:盧梭以人性可塑為邏輯起點,以公共意志為實踐路徑,以實現人的本質——自由為邏輯終點。
自由盧梭政治哲學一般人們都根據伯林的“兩種自由”的區分將盧梭的“自由”歸結為“積極自由”或貢斯當所謂的“古代人的自由”。因此,盧梭被認為是反自由主義的先驅。但細想之,恐不盡然。要理解盧梭政治哲學中自由的含義,必須與“自然”聯系起來。在盧梭看來,自由作為人的本質使野蠻人與動物區別開來。自由對于盧梭而言是一種絕對的價值,一種宗教式的概念,自由與人類個體是等同的。說一個人成其為人,與說他是自由的,幾乎是一回事,因此,這意味著自由是不可妥協的。自然狀態中的自然人享有的自由即自然自由,后來,盧梭又將自然自由界定為“以個人的力量為其界限”,以與在社會中形成的公民自由和道德自由相區別。這種區分對理解盧梭的自由觀至關重要。自然自由是一種非道德自由,這種非道德自由是與道德無關的,它以個體力量為界限。“乍一看,在自然狀態下,人與人之間似乎既沒有任何倫理方面的聯系,又沒有明確的義務。因此,他們既不可能好,又不可能壞,既沒有惡,又沒有善”。因為野蠻人不依賴于任何人,除了大自然外,人人都是一無所有,相互之間不能建立什么從屬關系,野蠻人與自然界達成一種平衡,因此,野蠻人是自由的、平等的、自足的。野蠻人的自由,是就野蠻人的狀態而言,這種自由,野蠻人是意識不到的,他的幸福是一種無知的幸福;而公民自由則不是由個體力量來保障的,而是由公共意志來保障的;道德自由,就是自己作自己的主人,服從自己制訂的規則。道德自由就是自律,就是服從于個人對自己的立法。首先,這意味著,不僅是對法律的服從,而且,立法本身都必須源自于個人。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亞當提出,盧梭所倡導的自由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是不受他人控制,二是不臣服于自身的激情。其次,這意味著,自由就是德行本身。“自由就是善;自由或者說成為一個人自己,就是成就善”。因此,盧梭所謂的強迫一個人自由,是專指道德自由而非社會自由而言,強迫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強迫自己根據公共意志來思考和行動,因為公共意志是他自己真正意志的體現。
在澄清了盧梭的自由概念之后,我們再來看盧梭所追求的究竟是哪一種自由?自然自由是人類曾擁有的最大幸福,但那是一種無知的自由,它不是盧梭追求的目標,因為盧梭曾言:“唯有道德的自由才使人類真正成為自己的主人;因為僅有嗜欲的沖動便是奴隸狀態,而唯有服從人們自己為自己所規定的法律,才是自由。”但這兩種自由的表現形式是相同的。這種道德自由只有在社會中才能實現。至此,盧梭面臨著一個棘手的問題:一方面,重返自然狀態不僅是不可能的,而且是不可取的。因為純粹自然狀態下的自然人是非道德的;另一方面,只有社會才使人有道德,但根據盧梭對文明社會歷史的考察,現代社會正是人墮落的根源。對這一問題的解答,一方面,盧梭訴諸于人的內在良知,良知是正義與美德的內在原則,我們據此判斷自己和他人行為的善惡。另一方面,則求助于公意——一種政治化的、擴大的內在良知。
在盧梭眼里,自由意味著人的本質。盧梭的自然狀態是對人的“自然”的發現,這包括兩個方面:人性和人本質,其中人性不足以把人和動物相區別,只有人的本質——自由——才使人和動物區別開來。在自然狀態下,自然人享有的自由是非道德的自然自由,這種自由以個人力量為限;在應然的社會狀態下,公民享有的是公民自由和道德自由。其中,公民自由由公共意志來保障;而道德自由是自己作自己的主人,遵從自我設定的規則。盧梭講的強迫自由是專指道德自由而言,強迫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強迫自己根據公共善來思考,按照公共意志而行動。通過內化為人本質的自由,盧梭將古代政治哲學的合法性理論和現代政治哲學的合法性理論統一在一起,即政治秩序必須是個人自由意志同意的結果。
正是在自由的指引下,盧梭的社會契約才得以締結。社會契約的本質即公意。因為公共意志是一種特殊類型的個人意志即個體作為公民而具有的個人意志。因此,服從公意即是自由,由于法律是公意的體現,我們也可以說服從法律即自由。
筆者認為,自由是理解盧梭政治哲學的根本線索。以自由為視角解讀盧梭的政治哲學其優越性在于盧梭政治哲學的內在邏輯非常清晰:盧梭以人性可塑為邏輯起點,以公共意志為實踐路徑,以實現人的本質——自由——為邏輯終點。因此,無論盧梭的人民主權理論還是將“人”轉化為“公民”的問題只是實現人本質——自由——的手段。同時,也能使我們更好的判斷盧梭在政治思想史上的形象,從而超越這一范疇——“盧梭是個極權主義者還是個自由主義者”——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局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