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穎
一個人只要內心足夠的自由和開放。不用走遍世界,世界自然會向他走來。
收到一封陌生朋友的郵件,她說自己是名大三的學生,最近一直在糾結要不要休學一年,到世界各地旅行,就是現在大家所說的“間隔年”。她問我,關于間隔年,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我沒有去環游過世界。倒是這個月初去深圳的時候,碰巧路過了“世界之窗”公園,就進去逛了逛。于是用了一個小時“環游世界”,也瞻仰了巴黎的埃菲爾鐵塔,路過了俄羅斯的克里姆林宮,還在印度泰姬陵前合了張影……當然我只是看了看那些建筑的樣子,聽導游在那兒忽悠了幾句。不過那些“七國十天”的旅游和這又有什么本質的區別么?當然除了我不能去當地的奧特萊斯(outlet)買打折的奢侈品以外?!碍h游世界”這事兒,就好比“世博會”,一百年前那真是了不起,人們靠著它才知道世界的其它地方又有了什么新技術,出了什么新產品??涩F在不一樣了,哪個公司要是出了個新產品,恨不得第二天就讓全世界的人知道,廣告不停地蹦,讓你看個電視、上個網都不能消停。這個世界長得越來越像了,把你帶到一個城市的商業中心,蒙上眼睛轉三圈,你能分得清這是南京、北京還是東京么?大城市都一樣,相似的樓里賣著相同的商品。
你說你去旅行不是為了那些城市和建筑,其實是想去看看別的地方的人是怎么生活的。結果你看到的都是和你一樣的背包客,當地人的生活,你要么看不到,要么看到了也進不去。我出生在一個旅游城市,家門口就守著個世界遺產,從小見慣了來來往往的游客,坐大巴來的,背包來的,騎車來的。我們那地方有兩個城,老城是給外地人看的,本地人都住在新城。老城是越舊越好,實在不行新的也要做舊。新城卻是一天比一天現代化。當美國和日本來的游客在老城里吃著本地土特產的時候,本地人正在新城里吃著美國的肯德基和日本的壽司。
還是說回“間隔年”上,從歐美開始,越來越多的年輕人休學辭職去了“間隔年”,也有了越來越多的組織做起了“間隔年”的生意:負責將人們空運到世界各地的義工組織,負責全部食宿;或者組織環球旅行活動,包辦所有旅行計劃。比如交上十多萬元,就可以坐上和平之船繞地球一圈。這讓我想起了夏令營,以前在清華的時候,每年夏天都能看到成群的小朋友們一人戴一頂旅游帽,鬧鬧嚷嚷地跟在舉著小旗子的導游身后。他們不少來自很遠的小城市,父母花錢想讓他們去北京長長見識。小朋友們看了圈熱鬧,每人帶著只北京烤鴨回去了。
最可怕的是你本來是想逃離循規蹈矩的生活,不走尋常路。結果發現這條路上其實很熱鬧,甚至很擁擠?!伴g隔年”成了一個時尚的流行詞匯,于是你都弄不清這到底是特立獨行還是在跟風。
貌似一直在吐槽“間隔年”。其實我是懷著“羨慕嫉妒恨”的心情。老實說,當我第一次聽到“間隔年”這個概念的時候,直覺上就非常喜歡。說到底,我是喜歡“間隔年”這種做法表達出的精神內核:對未知世界的好奇,對精神家園的追尋,敢于打破常規,內心自由的生活態度。就像對一切貌合神離的形式化一樣,我只是對那種浮躁的、泛濫的、商業化的、甚至帶著功利性質的“間隔年”保持懷疑。
一個人只要內心足夠的自由和開放。不用去走遍世界,世界自然會向他走來。
如果你對世界充滿好奇,你不一定要去旅行,去看探索頻道的紀錄片,去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外國人聊天。
如果你想尋找精神家園,你不一定要去旅行,去讀書,那里記錄整個人類的精神世界。
如果你想擁有自由的生活,你不一定要去旅行,你可以不再在意別人的眼色,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如果你對現實感到憤怒,你不一定要去旅行,因為最需要勇氣的不是逃離,而是與不完美的現實和平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