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斧 高萬芹
“資本混合型企業”對中國國企效率效益影響的交叉科學分析※
——三評“資本混合型企業”的決策科學性
龍斧 高萬芹
“資本混合型企業”以“提高國企效率效益”為理論依據,但“國企效率效益低下”本身就是一個偽概念。從企業管理與決策科學看,企業效率效益的改進與提高必須針對具體領域里的具體問題,而且這個改進、提高具有無止境性。因此,西方企業無一通過外來資本直接混入自己擁有的股權資本來達到提高效率效益這個目的。在一般條件下,無論從資本組織優化、結構優化、成本合理性看,還是從企業一般管理、運行、發展這兩大方面看,這種“資本混合”不僅不會提高企業效率效益,反而會使之降低。對中國國企來說,這種“混合”不僅會產生上述問題,而且直接違背市場經濟規律,并對國企的性質、目的、社會功能產生影響。因此,它是一種決策科學性極為低下的國企改革模式。
國有企業改革 資本混合型企業 效率效益 決策科學 混合所有制經濟
通過行政手段和政策導向把私有資本直接混入國企股權資本從而成立“資本混合型企業”(下稱“混企”)不僅是對“混合所有制經濟”這一經濟學概念的張冠李戴,而且違背市場經濟規律。“混企”的主要理論依據就是“國企效率效益低下”(下稱“低下論”),因此要通過私有資本來改造。國企效率效益就“必然低下”嗎?“混企”能夠提高其效率效益嗎?企業一定要通過外來資本的直接“混入”才能提高效率效益嗎?從一般市場經濟理論和其共性規律看,企業效率效益提高具有永久性、持續性、多方位性,在衡量上具有多元性、相對性,在影響因素上又具有隨機性、差異性。再從中國國企特性看,由于它與私企在所有制性質、社會功能、經濟目的、資本來源、資本結構、價值實現方式、組織形式、市場操作、分配方式、生產關系上存在十大不同”,效率效益衡量標準與方法當然不同。
再從一般市場規律看,私有資本流動由其最大限度盈利的本質決定。如果它在自己的私企里可以創造出高于國企的價值又怎樣會去混入國企呢?如果這個混入”的確為私企創造出比自己原來還高的價值那到底是它提高了國企的效率效益還是國企提高了它的效率效益呢?從經濟學、戰略管理學和金融學看,對國企而言,只有當混入的私有資本獲取高于私企原本價值回報后,且還能讓國企獲得僅憑貸款就可以實現的更高的價值回報,才證明這種“混企”的合理性。然而,國企如僅憑貸款(國有銀行利息成本不可能高于混入國企的私有資本的利潤回報)就可以進行擴大再生產從而實現比原來更高的回報,為什么非要讓私有資本直接混入自己的股權資本呢?針對這些宏觀、微觀問題,本研究運用包括西方經濟學在內的交叉學科理論和方法分析“混企”對國企資本與管理產生的效應,揭示它對國企效率效益提高只能是適得其反。
1.從西方理論共性看中國“低下論”的科學性
不少中國研究者機械套用西方理論再加上唯心主義的延伸和篡改,來證實他們事先已經確立的“低下論”、“只有私有化才能救國企”的命題。這是“中國式西方經濟學”的典型特征。比如,上個世紀30年代美國基于非對稱信息博弈產生的委托代理理論本來指企業的監督積極性和工人的努力水平隨代理關系復雜程度的提高和組織規模擴大而降低。而張維迎等人卻把這種“組織規模擴大”篡改為經濟的監督積極性和工人的努力水平隨公有化程度的提高和規模的擴大而降低。而且,西方管理學、市場學、組織行為學在發現企業組織規模(而不是公有化程度!)與效率效益之間函數關系的同時,也發現大型企業盡管存在這種問題,卻因其規模大,具有更強的經濟抗震能力、更好的技術能力和資源、更公平的福利待遇、更強的資源開發條件等等,在許多經濟領域如汽車、重工、機械、技術密集型、資本密集型行/產業尤其需要大型企業承擔等等。也因此,自委托代理理論提出后,西方大企業比原來更多而不是更少。
再如,劉小玄用簡單利潤率比較斷定中國鄉鎮企業正是因為擁有企業利潤的分配權和支配權而在效率上明顯高于國企。這不僅是典型的封閉系統下產生的割裂式、孤立式要素關系研究,而且違背了西方經濟學、管理學的要素理論,是在雙重標準作用下在所有制和效率效益上建立一個簡單的因果關系——國企問題就是因為沒有私有化!首先,私有化本身與企業效率效益本來沒有簡單、單一因果關系。如果有,西方私有化發展了500多年為何企業仍然存在各種各樣的效率效益問題呢?如果有,美國在企業和質量管理上不如日本效率效益高,是否也是因為前者私有化不如后者呢?其次,從西方管理學、市場學、組織行為學和企業創新學看,企業規模與效率效益具有明顯相關性,大型企業效率效益(如利潤率、增長率)因各種市場、組織、戰略目標差異性等原因普遍低于中小企業,是否也是因為前者私有化程度不如后者呢?第三,從社會科學比較方法看,一個從零開始、運行了幾年的鄉鎮企業與一個具有一定規模、運行幾十年的國有企業在封閉條件下、選定的年份里的利潤率、增長率有什么可比性呢?第四,不僅企業規模大小、成立時間、市場目的等是西方效率效益衡量要考慮的因素,企業種類(如不同行業、產業、市場)也是因素之一。正因為這些原因,西方從來不在大小企業之間、不同行業之間根據利潤增長率來簡單決定效率效益的高低。
2.從中國國企特性看“低下論”的科學性存在問題
首先,從西方劃定的企業效率效益要素看,在新中國頭30多年的發展中,國企相對西方私企具有人均資源、人均資本、技術水平、勞動力素質、人口基數五大方面的絕對劣勢,在直接對企業效率效益提高產生影響的工農業基礎設施建設、社會事業發展以及其它多個要素方面也具有絕對劣勢。據此,龍斧、王今朝(2014)根據包括西方要素在內的13個效率效益要素,對中國國企做了笛卡兒空間差異性的整體主義衡量,結果表明其效率效益并不低于西方企業。
其次,從企業微觀管理看,中國國企在改革前30多年里不是根據其利潤創造來上繳稅收,而是把整個利潤全部上交給政府來發展中國經濟、政治、社會、文化、教育、交通、通訊、國防、科技、醫療、衛生以及工農業基礎設施。簡單的反證計量研究就可證明,如果從上個世紀50年代起,一個具有技術、產品、管理、資本相對優勢的上海大型國企在新中國頭30多年里如果僅上繳稅收并留存全部利潤價值,以全國為其市場對象、廉價原材料基地、廉價勞動力基地和各類資源供應渠道來進行市場化、商業化的擴大再生產(僅技術優勢使它很容易做到這一點),它的總產值、利潤增長會達到什么程度呢?它的銷售額會增加多少倍呢?由于舊中國留下的地域發展的巨大差別,這個上海國企如以利潤增長率為衡量,其效率效益一定高于絕大多數西方企業。
第三,即便1984年開始利改稅后,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中國國企每年上繳稅收遠遠高于私企和外企。假設(1)這30多年來國企每年上繳稅收與后者一樣,并把多余部分累計性計入利潤和產值,那么國企利潤增長率就會更高,再生產資本就會更大,技術條件就會更好,市場發展就會更快,企業創新就會更多。如果再假設(2)它們被允許隨意解聘工人,(3)隨意壓低工資、取消福利,(4)隨意開拓市場,(5)隨意進入新商業領域(如房地產),(6)不被要求退出一些市場競爭領域,(7)不被要求讓出某些領域的生產、市場給私有企業,(8)可以任意在市場上招聘管理人員并根據市場價值提供高層管理待遇,(9)董事會是由企業專家、全國人民的代表根據能力、專業知識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堅定性組成,那么它的以利潤增長為衡量的“效率效益”也會高于許多西方企業、中國的外資企業或私企。
然而,“中國式西方經濟學”在做“封閉系統”的效率效益衡量、比較研究時完全不考慮中國國企上述三個方面的諸多特性,也不考慮國企目的、性質及社會功能與私企的差異性。正是這種私有化價值觀和封閉系統方法論催生的“低下論”在中國成為“主流”理論。
如果“低下論”本身就是一個偽理論、偽概念,“混企”的理論依據也就失去其科學性了。那么從實踐看,混企”對國企又會產生什么效應呢?它真的能夠幫助國企提高效率效益嗎?
1.從資本組織方式合理性看“資本混合”對國企的影響
從戰略管理學、金融學角度看,一個企業資本組織方式的合理性直接影響效率效益。比如,當企業在成立時不缺資本,它無需采取股份制形式;當它在運行時不缺資金,也無需上市;當它缺乏運行資金,如果有比“上市”成本低、風險小的債權資本籌集方式(如商業貸款),也無需非要上市。畢竟,企業上市是一種風險較大、成本較高、信息披露較多、影響因素較復雜、容易為競爭者創造機會的一種資本組織方法。這就為什么美國90%以上的企業不上市,而其中不乏大型、操作極為成功、效率效益極高的企業。而為提高企業某一領域的效率效益而讓外來資本直接混入股權資本則是諸多資本組織方式、解決問題手段中效率效益最為低下的一種;它不僅風險最大、成本最高、信息流失最直接,而且從根本上影響企業自身的“協同增效性”(Business Synergy)和組織凝聚力(Organizaional Cohesion),甚至影響企業發展方向、市場結構和綜合認可度。這就是為什么全世界沒有一個企業為解決某一領域、方面的效率效益而采取這種違背一般市場規律、效率效益最低的資本組織方式。即便當一個企業瀕臨倒閉,股權資本出售轉讓也只是企業“資本重組”(capital reorganization)或“私下安排”(private rrangement)的方法之一。因此,這種“資本混合”是企業資本效率效益低下的第一表現。
2.從資本結構優化看“資本混合”對國企的影響
從金融學和資產結構價值衡量的一般理論看,企業股權資本和債務資本比例優化是其效率效益的核心標志之一。一般說來,企業在資本結構中都力圖降低股權資本比例,而積極利用債權資本,這是資本優化、效率效益高的表現。當企業處于盈利狀態,在一定債務比例范圍內,債權資本比例越高,股權資本回報率越高、企業效率效益越高。而讓外來資本直接混入股權資本是企業資本結構中效率效益低下的手段——產生因股權資本比例上升而導致的資本回報率下降、相應比例的利潤回報已經不屬于原有企業自身資產價值的增長的雙重負效應。即使企業缺乏資金但具有暢通債權資本籌集渠道和手段時,讓外來資本直接進入股權資本也同樣是效率效益低下的手段;如果再用政府行政手段來催生這種“資本混合”,則是企業資本結構中效率效益最次的手段(各種負效應和操作成本只能使企業和社會總成本更高)。
從中國國企特性來看資本結構優化,如果一個國企缺乏資金,首先應該訴諸貸款,用加大債權資本債務來解決問題。尤其是,中國國企與銀行因所有制性質、目的、“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相同而具有西方私企與銀行關系所沒有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獨特競爭優勢。如果放著能產生資本結構優化的高效率效益手段不去利用,反而采取上述效率效益低下、甚至違背一般市場規律的資本手段,那就不僅僅是資本結構效率效益低下的問題了。因此,無論對缺乏資金還是資金充裕的國企來說,讓外來資本直接進入股權資本是企業管理、決策上的狗尾續貂,構成企業資本效率效益低下的第二個表現。
3.從資本成本合理性看“資本混合”對國企的影響
從企業金融學看,能否降低資本成本是企業效率效益的另一重要衡量。首先,當企業缺乏運行資金時,依靠外來資本直接進入企業股權資本的成本遠遠高于銀行貸款、政府貸款、風險資本、上市集資等手段,放棄成本低而訴諸成本高的手段違背效率效益原則。其次,當企業自身流動資金充足,再讓外來資本進入股權資本,必然造成“企業資本血栓癥”(Plethora of capital)。這就如同一個家庭購房自己資金充足卻用房子部分所有權和增值機會來換取他人資金而使自己資金閑置不用;或即便自己資金不足,明明銀行有合理信貸卻非要用房子部分所有權換取他人的資金。因此,這種“混企”不僅使企業資本成本實際上升,而且還會造成企業資本、資產價值的流失。這個雙重負效應是企業資本效率效益低下的第三個表現。
4.綜合效率效益的科學衡量
根據“混企”上述在資本組織方式、結構、成本三個方面的產生的多重效應,本文對它所直接導致的國企效率效益后果歸納如下。
(1)它使國企永遠面對資本組織風險更大、信息流失更直接,而且從根本上影響國企自身的“協同增效性”和組織凝聚力,甚至影響其發展方向、市場結構和企業綜合的認可度。
(2)它使國企在資本結構中股權比例降低(自身利潤、資本、資產價值降低——即永久性流失),又同時使企業股權資本在整個資本結構中的債務比例上升,造成降低企業資本效率效益的雙重效應。
(3)它使資本雄厚、資金充裕的國企本身的股權資本(資產)價值下降、資本成本上升。從經濟學、管理學、金融學、財會學看,除非“混入”國企的私有資本所創造的價值(a)減去國企自身多余資本所能創造的同等價值后,(b)減去國企這部分多余資本閑置不用或做非優先使用的成本后,(c)減去混入國企股權的私有資本每年索取的相應比例的利潤回報后,(d)減去因私有資本混入國企股權資本而使國企永久性喪失的企業資產價值和增長價值(即無法避免、被進行再分配的資產價值)后,(e)減去“資本混合”給國企、私企、政府、銀行帶來的全部交易成本后,(f)減去任何因兩種性質、目的不同且實際帶有社會、經濟目的對抗性的資本混合在一起所必然帶來的企業發展定位矛盾導致的成本代價后,如仍有價值剩余,這個“混合”才是值得的。而這個結果實際上因為(a)的存在已不可能,除非依靠偷梁換柱、移花接木、暗箱操作的手法。而(f)的損失更是難以估算,是市場經濟條件下任何一個西方正常運行的私企都不可能接受的——因為“私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
(4)它使短期資金不足的國企的股權資本(資產)價值下降、成本上升。從經濟學、管理學、金融學、財會學看,除非“混入”國企的私有資本所創造的價值(a)減去銀行相等貸款所能創造的同等價值后,(b)減去銀行貸款與“混入”國企的私有資本的成本差后(暫且不計算風險差),(c)減去銀行本來可以給國企貸款現在卻閑置的資本成本后(考慮到中國銀行儲蓄增長率世界第一,以及這種貸款給國企的風險度最小),(d)減去混入國企股權的私有資本每年索取的相應比例的企業利潤回報后,(e)減去因私有資本直接混入國企股權資本而使國企永久性喪失的企業資產價值(即無法避免、被進行再分配的資產價值),(f)減去“資本混合”給國企、私企、政府、銀行帶來的全部交易成本后,(g)減去任何因兩種性質、目的不同且實際帶有社會、經濟目的對抗性的資本混合在一起所必然帶來的企業發展定位矛盾導致的成本代價后,如仍有價值剩余,這個“混合”才是值得的。而這個結果實際上因為(a)的存在而不可能,(g)的損失同樣更是難以估算。
(5)基于(3)、(4)中的“實際不可能性”,“資本混合”使國企股權資本原所有人即最廣大人民將在終端利益分配上直接受到損害(相關反證計量論證并不復雜),而衡量國企效率效益的最根本標準之一就是廣大人民利益最大化。
(6)對第(4)類國企而言,“資本混合”使全國人民的儲蓄價值實際降低,不僅因為它造成國有銀行儲蓄閑置,而且因為私有資本占據了國企這個市場相對穩定、效益相對穩定、可持續增長性相對穩定、資本回報率相對穩定這一投資對象和領域,全國人民的儲蓄不得不流入其它相對條件劣勢的投資渠道(相關反證計量論證并不復雜)。繼(5)后,這是“最廣大人民利益”在終端分配上受到的又一個雙重效應損害。
(7)鑒于改革30多年來國有企/事業資產、資金、資本、資源與私有資本通過政府發生關系后產生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利益交換的幾率、頻率,行政手段催生的“混企”在國企效率效益衡量上還要考慮所有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多重成本。這些成本可分別計入(3)、(4)中的效率效益衡量。
(8)“資本混合”過程中和今后運行中,國企不斷面臨各種股權比例評估、價值核算、交易監督、操作手段等相關方面的問題,實際導致政府、銀行、國企、私企之間所產生的全部交易成本和組織成本上升。而無論從理論還是實踐看,政府、社會、人民要對每一個“混企”實施、運行中的每一步驟、每一審核、每一價值評估、每一個股權所賦予的權力/義務/回報以及每一“混合”的數量、合理性、必要性進行“使國有有形和無形資產、資本、技術、市場、利益、優勢等不流失”的全面且科學地監督、審核、評估、管理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它們對“混合”后的每一個企業操作運行規則、財會轉帳、資金挪用、貸款抵押、子公司成立、新市場開發、新產品設計、技術創新價值核算與歸屬、價格定位、市場定位、產品定位、企業戰略定位、企業稅收、企業金融/財會報表、總產值/債務核算、企業上市、企業人力資源管理等每天發生在企業運行中的每一個行為進行“使國有有形和無形資產、資本、技術、市場、利益、優勢等不流失”的全面且科學地監督、審核、評估、管理也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不去做,僅靠政治思想教育、加強法制(上述所分析各類“混企”效應都是“合法”的),又怎能保證既不降低國企資本組織優化、結構優化、成本優化又做到國有有形和無形資產、資本、技術、市場、利益、優勢等在今后100年里沒有實際流失呢?換來的又是什么呢?
上述分析證實了“混企”不僅不會提高國企資本組織形式、結構、成本以及資產上的效率效益,反而會導致其實際下降。那么從企業一般管理、運行、發展角度看,它又會怎樣呢?
1.從效率效益共性看“資本混合”對國企的影響
(1)提高效率效益的具體性、目的性。從管理學、市場學和企業戰略學角度看,企業效率效益本身是一個抽象概念,衡量時必須針對其某個具體領域或某個領域的某個具體操作、運行、組織方式。拋開封閉系統方法論下的割裂式、孤立式的“利潤增長率比較”,中國國企今天比私企在許多方面都具有相對優越——無論是股權資本的穩固性還是債權資本的手段性,無論是尖端技術能力還是在國際市場競爭力等等。那么,依靠私有資本混合進國企又具體在哪個方面、哪個領域具體怎樣去提高國企效率效益呢?從決策科學看,如果a)具體手段對具體領域、問題的針對性不搞清楚,(b)這個手段作用與具體目的實現的一致性程度不搞清楚,(c)這個手段和其他手段對解決同一問題的效應、效益、效用、成本差異性不搞清楚,(d)這個手段可能產生的市場/非市場后果不作可能性、博弈性比較分析,任何政策和發展模式的決策科學性都無法保證,而“資本混合”也就難免在朦朧、模糊、籠統的口號下成為科學性極為低下、產生大量負面后果的一種模式,或被利用成“明修社會主義混合所有制經濟棧道、暗度對社會主義工商業進行私有(資本)化改造陳倉”的手段。
(2)提高效率效益的永久性。從管理學和企業組織行為學看,任何企業的效率效益提高都具有永久性、無止境性。這也是為什么西方所有最成功企業仍在解決效率效益問題。那么,用什么手段提高效率效益呢?從市場經濟下的企業實踐共性看,西方100多年來根據其條件和現狀,在企業發展各個領域里,有針對性、目的性提出了大量效率效益概念、理論,創造了各種方法、手段和模式。今天全世界所有企業無一不在各個領域、各個環節上學習、借鑒這些帶有共性的先進手段、方法和模式,為提高效率效益、為加強企業活力和競爭力它們通過實踐研發(R&D)、聘請專家expertise utilization)、標桿衡量(benchmarking)、攻關梯隊(taskforce)、技術改進(technology enhancement)、組織發展與改進(OD&OC)等,卻無一使用外來資本直接進入股權資本的手段。如前文所述,對需要不斷、無止境提高企業效率效益這個目的來說,外來資本直接混入企業股權資本不僅不能達到目的,反而適得其反。因此,從企業提高效率效益共性看,國企根本無需通過“資本混合”來達到學習、借鑒、運用西方先進模式的目的。即便從中國自身歷史看,如果單從封閉系統方法論下的效率效益要素比較來看,無論是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抗日戰爭時期還是解放戰爭初期,國民黨軍隊應該比共產黨軍隊效率效益高得多(武器裝備、火力配置、人員數量、通訊手段、后勤保障、機動能力、軍校教育、財政基礎等等)。然而共產黨并沒有用軍隊的(部分)所有權來換取上述這些要素的加強。今天,無論從西方市場經濟理論與實踐看,還是從“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以“科學社會主義”為性質、“以工農聯盟為基礎”、以“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為目的的中國改革看,這種“資本混合”都是違背市場經濟規律和效率效益原則的。
2.從效率效益特性看“資本混合”對國企的影響
首先,從基本邏輯和唯物主義方法論上看,具有“十大不同”的私有資本直接混入國企股權資本本身根本無法幫助它提高效率效益。首先,中國殘存的國企存在許多具有自身發展過程中形成、產生的問題。只有經歷了中國具有“13個效率效益因素約束”的國企(龍斧、王今朝,2014b),只有經歷了從以工農業和整個社會基礎設施建設為主要目的的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的企業,才會有相應問題的形成,也才會產生相應的、有針對性的解決方法。中國私企根本就沒有國企的上述經歷,又怎么可能對自己沒有經歷過的實踐、問題產生相應的、先進的、有針對性的、具體領域的提高效率效益的方法、手段和模式來呢?這就好像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要一個國民黨軍校畢業、一直指揮國民黨軍隊的軍官去指導共產黨的軍隊并解決怎樣更好地在農村建立根據地、開展游擊戰一樣荒謬!其次,中國國企與一般私企、外企具有上述“十大不同”,私有資本的混入又會產生什么影響呢?在這十個方面誰向誰轉化呢?從一般企業管理學看,雙方在這十個方面“都不改變”、保持原來性質是根本不可能的。第三,在成千上萬的中國私企當中,如有某個企業在現代管理的某個領域的某個方面具有某種先進的方法、手段和模式,而且適用于中國國企,那后者只需要學習、借鑒就行了(全世界企業都這樣做)。又有什么必要通過行政手段將私有資本混合進國企股權資本作為后者提高某個管理領域效率效益的普遍性模式呢?為了這“某個”而使私有資本成為本屬于全國人民的資本、資產、資源的占有者之一,那不是什么科學決策,更不是什么“科學社會主義性質”的改革。
3.從企業利潤(率)增長看“混企”效應
從西方經濟學、管理學、金融學、組織行為學和企業創新學基本理論角度的分析表明,“混企”非但不利于國企利潤率的提高(盡管利潤率根本不是國企效率效益衡量的首要、唯一標準),反而會導致其下降。
首先,從利潤增長率看,中國的私有資本與國有資本因上述“十大不同”,在利潤增長率上無一般可比性。其次,企業規模與效率效益具有明顯相關性,大型企業與中小型企業的效率效益、利潤增長率因各自規模、組織結構、市場結構、資本結構、管理結構、技術結構、戰略目的等多種差異性而無一般可比性。一個大型企業1%的增長不能說明比一個中小企業10%的增長的資本效率效益低。第三,不同行業、產業的企業的利潤率因各種組織、市場、銷售、服務、資產結構等特性也無一般可比性。第四,大型企業的許多優勢,如發展穩定性高、技術勢力雄厚、經濟抗震能力強、規模效益明顯、增長具有可持續性、職工穩定性高、福利待遇等各種體現社會人權、人本、人性的特征強等等,是中小企業無法相比的。第五,而中國殘剩的國企一般(1)規模較大,(2)成立時間較長,(3)技術相對先進,(4)資本結構相對合理,(5)資金相對雄厚,(6)市場相對穩定,(7)債權資本渠道不僅暢通而且具有獨特優勢。在這種條件下,企業資本增殖主要看其利潤能否帶來自身總資產增加,而不是混入根本不需要的外來資本使其股權資本在總資產中的比例降低。否則,一種奇怪的現象就會出現,即一方面“混企”帶來總利潤、總銷售、總資產的表面增加,另一方面它同時伴隨國企自身總利潤、總銷售、總資產的實際下降——即最廣大人民利益受到實際損害。因為,從現代管理科學角度看,除非這個總利潤增長在(a)減去本文在“從企業資本成本看‘混合資本’對國企的影響”一節中所指出的的八大效率效益后果及其成本后,(b)減去“資本混合”后國企的國有資產、資本、資源、技術、市場、原材料、債權資本等各種優勢本身就會帶來的利潤效益(包括對混入國企的私有資本的利潤效益)后,(c)減去“資本混合”因企業組織、文化、管理等差異所導致的全部成本(costs of cultural and organizational synergy)后,得出的結果如仍能證明“資本混合”給國企帶來了額外利潤增長,那才能證實“混企”的合理性,而這在理論、實踐、數理、邏輯上都是不可能的;考慮(a)、(b)效應,這就如同用2-1來證明結果大于3一樣荒謬。在減去上述各個方面的成本時,在利潤增長率的科學性檢驗、衡量方面,我們還假設(1)中國政府部門、官員、企業、商人是世界上最為廉潔、正直的——即永遠不會產生任何利用合法手段導致國企上述七大優勢實際為私有資本增殖服務,假設國有資本、資產、資金、利益歷史上從來沒有因為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利益交換而帶來任何成本;(2)在“資本混合”后的國企的每一個市場、資源、技術、資金、資本操作、運行過程中不會有國有資產或技術、市場等資源流失或通過各種方式的操作使混入的私有資本獲利。而這兩點又怎樣才能做到、保證呢?中國改革后的發展史是否已經證明它目前已經、能夠做到這兩點呢?而做不到這兩點,國家、政府、企業、人民又要付出怎樣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和中國社會主義性質、目的方面的“成本代價”呢?又怎樣要求中國普通百姓堅持、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呢?
4.從企業競爭優勢打造看“資本混合”對國企效率效益的影響
當一些私企依靠所謂“比較優勢”(如生產資料的“行政原始積累”、勞動力眾多且相對和絕對廉價、商品廉價、資源耗竭、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官商勾結、利益交換等手段)實現其效率效益時(龍斧、王今朝,2013ab,2012ab,2011),大型國企盡管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卻表現出一種獨特競爭優勢。首先,中國私有資本不具備國企這種獨特競爭優勢,其“混合”不會為這種競爭優勢起到“增強”作用。其次,上述一些私企的“比較優勢”如果今天能幫助國企建立競爭優勢的話,那無異于說效率效益相對低下、手段相對原始的企業能夠幫助生產力、生產關系都相對先進的企業打造競爭優勢。就連西方經濟學也不會接受這種荒謬的邏輯(如果拋開價值觀、意識形態作用的話)。第三,如前所述,大型企業與中小企業利潤率衡量因多種差異性而不同,在優勢打造、提高活力上也一樣。西方沒有一個大型企業會讓中小企業直接占有自己的股權資本來換取中小企業那種有限市場空間的“競爭優勢”或所謂“活力”、經驗和手段。畢竟從市場經濟規律看,從現代企業發展看,從唯物主義方法論看,這是荒謬的手段和邏輯——就如同解放戰爭時期共產黨的軍隊開始全面反攻時,非要用民兵、游擊隊的“活力”通過“混合”來提高、加強大兵團自身正規作戰的優勢和效率效益。第四,在西方,即便某個中小企業具備了某種大型企業需要的競爭優勢,后者有諸多高效率高效益戰略手段、市場手段、組織手段來獲取這種優勢,無一個會用這種“混企”手段。
本文分析表明,從理論上看,“低下論”作為封閉系統方法論的產物是一個偽科學概念,,既存在科學性、邏輯性問題又不乏價值觀和意識形態色彩。如此看來,把它作為“混企”的“理論”依據也是唯心主義的產物、也是那種要對中國國企進行私有化改造的價值觀的產物。
再從實踐看,本文的決策科學分析表明,“資本混合”不僅不能達到提高國企資本組織合理性、結構優化性和降低成本的目的,反而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應。就國企一般管理、運行、發展而言,無論是從企業效率效益共性還是國企效率效益特性或其競爭優勢打造、利潤增長看,它只會降低國企實際效率效益。
正因此,今天提出用“混企”提高國企效率效益必須首先回答兩方面問題:(1)它實際、具體在哪個領域、哪個環節、哪個方面怎樣通過什么科學作用如何提高多少國企的效率效益?而這個效率效益衡量的具體科學標準又是什么(考慮到本文所分析的國企所有歷史和現實特性)?(2)這種科學作用是否只有通過私有資本對國企股權資本(即資產)的占有才能產生?而且對國企和全世界所有企業來說,學習、借鑒某種先進方法、提高某個領域的某個方面的效率效益是否只有通過外來資本混入才能實現?世界上所有企業在不斷、永遠改進、提高效率效益時是否都以這種“資本混合”為手段?比如,企業A比同行業的企業B技術落后,是否只有直接向企業B轉讓股權資本才能解決問題?美國埃克森美孚公司(Exxonmobil,世界最大企業之一,雖有實力,顯然不如中國某些房地產公司表現出來的“活力”(從中國改革中房地產行業資本聚集速度、盈利速度看——暫且不考慮盈利的手段、方法是否合法、合理、代表最廣大人民利益),那埃克森是否應該采取直接向中國某家房地產企業轉讓股權資本才能實現“埃克森實力+中國某家房地產公司活力=埃克森企業的競爭力”?從這些問題本身表現出來的邏輯荒謬性就可看出中國當前這種“混企”理論的偽科學性。這些理論、實踐和市場經濟規律的基本問題不(敢)搞清楚,“混企”將成為國家宏觀政策和國企發展模式上的重大決策失誤——既導致實際效率效益的降低、人民的資產流失、利益的直接損害又會引起企業性質、目的的改變。值得指出的是,改革以來,從每當行政權力、私有資本與國有資產、資源、資本發生關系時出現貪污腐敗、官商勾結、利益交換的幾率看,這些問題不(敢)搞清楚,不嚴格按照市場經濟規律和中國改革性質(科學社會主義)、目的(最廣大人民利益最大化)辦事,必然導致實際上的對最廣大人民利益的剝奪與占有和對中國國有資產、資本、資源的再分配。當這些問題從理論和實踐兩個方面搞清楚了,當遵循了符合中國國情的、科學的市場經濟規律,又同時堅持了中國社會主義改革性質、目的和原則,這種“混企”能否真正提高國企效率效益也就一目了然了,對為什么全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為提高所謂的“企業效率效益”來搞這種“混企”也就完全理解了。
1.龍斧、高萬芹:《“資本混合型企業”不是中國國有企業的改革方向——防止打著混合所有制經濟旗號對國企進行私有化改造》,《國資報告》2015年第2期。
2.龍斧、王今朝、高萬芹、陳碩穎:《“混合所有制經濟”與“資本混合型企業”辨析》,《研究報告》,北京大學中國與世界研究中心2014年12月。
3.龍斧、王今朝:《整體主義方法論下的企業效率效益決定及差異性衡量——一評“國有企業效率效益必然低下”》,《河北經貿大學學報》2014年第5期。
4.龍斧、王今朝:《經濟學方法論的價值觀屬性、整體主義思想與方法論的科學性檢驗》,《馬克思主義研究》2013年第4期。
5.龍斧、王今朝:《國有企業改制和上市不等于“混合所有制經濟”——評“資本混合型企業”的決策科學性》,《社會科學研究》2015年第1期。
[責任編輯:吳群]
F120.2
A
1009-2382(2015)06-0005-07
龍斧,武漢大學戰略決策研究中心主任、社會學系教授、博導,美國杜克昆山大學管理學教授;高萬芹,武漢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生(武漢430072)。
※本文系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中國內需市場結構合理性與‘擴大內需’政策效應性的機理研究——決策優化模式探求”(項目編號:71071118)、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中國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造的決策科學性分析”(項目編號:12BJL009)中間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