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琨若魚
去西藏前到銀行換了好多一元紙幣,是要進獻給菩薩的,厚厚的一沓。誰知到了那才發現菩薩之多,一元紙幣進貢完了,為了表達誠心,就開始用5元的了。后來就開始舍不得了,便佇立在菩薩面前,心里跟她說好話,希望她大人大量:“我千里迢迢來看您也是誠心誠意的,酥油錢不夠啦……”此時來了一女藏民,往盆里放了十元紙幣,再往外拿回一把一元紙幣,合掌念念有詞,后從隨身帶的瓶里往油燈里添加酥油。頓時徹悟,女藏民坦然地和菩薩進行對話,而我的進獻是做給別人看的,自己并不知為何要給菩薩錢。看旅游攻略里講要多帶一元紙幣、進藏時要吃紅景天、要去八廓街買披風,旅游仿佛去完成別人的建議,少了自己的心愿。看到虔誠的藏民一步一跪,覺得不是自己的文化,不必效仿,僅當風景欣賞,但卻學人樣放一元錢,心不誠,自然就不大方,更不敢讓菩薩找錢了,自己就覺得心虛呢。藏民目不斜視,心無旁騖,完成自己的心愿,有多少能力就奉獻給菩薩多少,心境如天空般清透,哪有我這么多的舍不得加鬼鬼祟祟。
次仁白珍是在上海讀的高中,高考超常發揮,考上了交通大學。她帶著鼓鼓的一個包來按我的門鈴,說吃不準是不是我家,先到陽臺看了一眼,確認是我家后,才繞到前門來按門鈴的。她和班里同學到我家玩過一次,我們在陽臺上做了燒烤,買的很多蝦和魚,她們都不喜歡,只吃掉了羊肉串、土豆片。所以白珍只記得陽臺的風景,或者說白珍只記得吃這個環節吧,其他同學都調侃她是個吃貨:平時到辦公室問我題目,但凡桌上有吃食,她的眼睛就定住了,我發現后請她吃,她又害羞地拒絕,再推拉一個回合,她就嘴里鼓鼓地吃著東西安下神來聽我講題了。白珍說她高考期間,空下來就念經,中午回到宿舍休息時,打開經書念念,內心十分寧靜,是菩薩保佑她發揮優異的,而談起兩個考差了的同學,她肯定地說她們沒有念經,在宿舍經常唱聽不懂的韓語歌。
臨走了,白珍羞羞澀澀地從書包里摸出了一條厚厚的披肩,她沒說三年來感謝我對她的教育幫助這些客套話,只是靦腆地說這是媽媽挑的花色,我應該會喜歡的。我知道單把這鼓鼓的披肩從西藏某個地方背到上海,就是最誠心的感謝了。更何況,她沒有我家的地址,憑著印象摸過來,還要用在陽臺吃東西的感受來核對。她的這份誠心果然會感動菩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