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件使用、學習動力及性別差異之間的關系
——一項基于香港普通話課堂的調查

鄢 秀 王紅華

(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中國香港)

軟件使用、學習動力及性別差異之間的關系
——一項基于香港普通話課堂的調查

鄢 秀 王紅華

(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中國香港)

本研究探討了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軟件的使用與學習者學習動機及性別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學習者的軟件使用、學習動機和學習成績之間呈顯著相關。學習者的普通話學習動機由兩個因素組成:“對普通話的喜愛”和“普通話學習的努力程度”。其中“對普通話的喜愛”能預測學生的軟件使用以及普通話學習成績。此外，學習者在學習動機、軟件使用以及學習效果上呈現了鮮明的性別差異。

計算機輔助語言學習；動機；性別；中文學習軟件

一、研究背景

計算機輔助語言學習(Computer Assisted Language Learning)在語言教育領域的運用已經越來越普遍，對現代語言教學起到了深遠的影響(Garrett，1991，2009；Liu，Moore，Graham，&Lee，2002)。各種各樣的現代技術和工具在語言學習中所發揮的作用得到了探討，如互聯網(Abbey，2000)、播客(Abdous，Camarena&Facer，2009；Bolliger，Supanakorn&Boggs，2010)以及電子會議(Coffin，North&Martin，2009)等。計算機輔助語言學習的研究已經從最初的詞匯學習(Allum，2004；Ma&Kelly，2006)擴展為研究語言的各個方面，包括口語、聽力、語法等(AbuSeileek，2007，2009；Liu，2009；Weinberg&Knoerr，2003)，甚至包括語言測試(Coniam，2006)。

盡管計算機輔助語言學習發展迅速，給現代教育帶來了很多益處，這種教學模式在中文教學與學習中卻仍處于起步階段(Garrett，2009:726)。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與學習的現有研究表明，盡管中文與西方語言存在不同之處，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與學習在技術擴展上具有很大潛力。據Yao(1996)的研究，第一個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軟件包始于20世紀70年代開發的一個漢字教學程序。現在，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工具已經涵蓋了非常寬廣的領域，包括CD-ROMs、網絡課程和工具、遠程學習、在線文本和媒體、測試軟件等(轉自Bourgerie，2003:18)。對相關文獻的回顧表明有些研究針對的是中文教學在技術開發上的特有問題(Dew，1996；Chan，2003)，而其他很多研究關注的是有關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的新教學資源或工具的介紹(Cui&Bull，2005)。

雖然許多中文學習軟件的使用者一開始碰到了很多“挫敗”(Bourgerie，2003:23)，近年來，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與學習受到了越來越多的肯定。Luk&Ng(1998)介紹了計算機輔助中文習語學習對香港9至11歲第一語言學習者的正面效果。同時，Zhang(2007)的研究結果表明，計算機的應用對美國成人基礎中文學習效果和動機提升方面具有積極作用。此外，Chang(2007)的研究介紹了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對外國學生高階中文學習在學習效果和學習態度方面的益處。

另一方面，在二語習得領域，自Skehan(1989)較為詳細地論述了第二語言學習中的個體差異，包括動機、學習策略以及學習能力等，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關注語言學習中學習者的個體差異。學習能力、學習風格、動機、焦慮、策略、性格、年齡、性別等得到了廣泛地研究。其中，學習動機一直是研究的重點(Gardner，1985，2001；Masgoret&Gardner，2003；Ortega，2009)。隨著計算機輔助教學的不斷發展，學習動機與計算機輔助教學之間的關系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Van Aacken，1999；Chang，2005)。盡管如此，學習動機依然是“整個社會科學中最難懂的概念之一”(D?rnyei，2001:2)。學習動機與電腦輔助語言教學，以及學習成就之間的關系仍有待進一步探討。而性別這一因素是二語習得領域受到最多關注的四個社會因素之一(Ellis，2008)。關于性別對語言學習的影響廣有爭議。一些研究證明，女性在語言學習方面比男性更有優勢，并且學習效果也優于男性(Nyikos，1990；Yan&Detaramani，2008)。也有一些研究表明男性在語言學習的某些方面優于女性，如Boyle(1987)研究發現男性在二語詞匯聽力測試成績高于女性。因此，男女二語學習上是否存在差異以及存在何等差異需要繼續研究、討論。

此外，在香港，隨著普通話地位的逐漸提升以及中國影響力的日益凸顯(Gao，Leung&Trent，2010:83)，普通話學習的需求越來越多。香港學生按要求要會說三種語言:英語，粵語(當地語言)及普通話。粵語與普通話雖然都屬于中文，有許多相同之處，卻仍有很大差異，因此香港人學習普通話可以算作“學習第二門語言”(Li，2009:77)，“普通話教學與第二語言教學有相似之處”(鄢秀、王培光，2001:2)。現在，香港的大部分高校都設有普通話課程。然而，由于缺少合適的教材及合格的師資，香港的普通話教學受到一定的影響(Lu，2003:373)。而且，現代計算機軟件在中文學習中的應用也較少。

因此，鑒于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的迅速發展和相對較少的文獻，該領域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探討，如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與學習者個體差異的研究。本研究擬探討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學習動機以及性別之間的關系。希望能幫助教師進一步了解計算機輔助中文教學和學習動機在語言學習中的作用，以及性別對語言學習的影響，以促進中文教學。

本研究擬分析以下四個問題:

(1)在香港的普通話課堂里，學習動機、計算機輔助軟件使用和語言學習的關系如何?

(2)普通話的學習動機由哪些因素構成?

(3)學習動機的哪些因素可以預測學習成績以及計算輔助軟件使用時間?

(4)性別差異是否會對動機、計算機輔助軟件使用和普通話學習造成影響?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本研究的對象為270名香港某高校的在讀大學生。其中119名男生，141名女生。另有10名同學未透露性別。這些學生的母語都是粵語，并參加了學校開設的一門中文課程:普通話溝通技能。大約有一半的受試對象來自商學院，約35%的學生來自人文和社會科學學院。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研究工具為問卷和該門中文課程的成績。該問卷包括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為個人信息，包括個人的基本信息以及父母的普通話水平和個人普通話水平的自我評估。第二部分為中文學習動機量表。該量表在Yan&Detaramani(2008)學習動機量表的基礎上改編而成。第一部分中有關父母和自己的普通話水平評估的項目以及第二部分全部采用了李克特5點量表(5 point Likert Scale)，1表示非常不贊同，5表示非常贊同。所有否定表述的題目都反向計分。

該門普通話課程的總成績包括學生的口試成績和筆試成績兩個部分。口試成績和筆試成績(主要測試拼音能力)各占總成績的50%。

(三)電腦輔助中文學習軟件

普通話課程所用軟件是一個在線中文(普通話)學習平臺，對中文課程材料提供多媒體和學習支持。最吸引人的特色之一就是把可以把任何中文文本轉換成多媒體學習材料。該軟件可以自動生成語音、英文釋義以及漢語拼音。

一半的受試對象獲授權使用該中文學習軟件，并在學期初獲得指導如何使用該軟件學習普通話。取得授權的學生可以在整個學期的任何時間自由使用該軟件，該軟件會自動記錄學生的使用時間。在學期末對學生使用軟件的總時間、總次數以及平均時間進行了統計。在本研究中，學生使用軟件的平均時間作為衡量學生通過技術手段輔助語言學習的尺度。采用平均時間作為衡量量度是因為筆者估計通過技術手段輔助語言學習需要持續花費較多時間才會取得一定的成效。

(四)數據收集與分析

問卷由教師在課堂發放。整個問卷的填寫時間為15分鐘。在學期末，該門普通話課程結束后，授課教師提供了該課程的總成績以及分項成績(筆試成績和口試成績)。在本研究中這三項成績作為衡量參與者普通話學習成就的依據。

所有的數據包括問卷數據和學生成績都用spss 19進行統計分析。采用了下列統計分析方法:皮爾遜積差相關分析(Pearson product-moment correlation)，t檢驗(t-test)，因素分析(factor analysis)以及逐步回歸分析(stepwise regression)。

三、結果及討論

(一)學習動機、軟件使用及學習效果

如表1所示，學生的中文學習動機與使用軟件學習中文的平均時間呈輕微但顯著的正相關:也就是說，學生的學習動機越強烈，他們越有可能使用計算機輔助學習軟件。此外，學習動機還與所有普通話成績呈顯著正相關。其中，學習動機與課程總成績的相關性最高，動機與筆試成績的相關性次之，最后為動機和口試成績的相關性。即學習動機比較強的學生，其學習成績也較好。

表1 學習動機、軟件使用和中文成績的相關性

為了進一步探討學生的學習動機與計算機軟件使用之間的關系，進行了t檢驗。表2表明使用中文軟件的學生和未使用中文軟件的學生之間在動機上有顯著差異。使用計算機軟件輔助普通話學習的學生，其學習動機明顯高于未使用計算機軟件的學生。

表2 使用及未使用計算機輔助軟件的學生在動機上的差異

上述研究結果首先進一步驗證了學習動機和學習成就之間的相關性，這與眾多前期研究一致(Wen，1997；孫明智，1995)。其次確認了學習動機與計算機軟件使用的相關性。一方面，學習動機較強的學生會傾向于使用和探索計算機輔助學習軟件。另一方面，學生計算機軟件使用時間越長，其學習動機也越高，這呼應了前人如Rico García1&Vinagre Arias(2000)的研究。

(二)計算機輔助軟件的使用與學習效果

為了研究計算機輔助軟件對語言學習有無影響，進行了使用中文軟件的平均時間與普通話課程各項成績的皮爾遜積差相關分析(Pearson product-moment correlation)。如表3所示，使用中文軟件的平均時間僅與口試成績正相關。即在中文學習中使用中文軟件時間較長的學生，其口試分數則會較高。這可能與受試對象的學習目的、普通話課程的設置以及該軟件的特點有關。普通話課程的教學目的很大一部分在于提高學生的普通話口語與聽力。拼音是作為輔助聽說能力的工具，卻非教學的終極目的。故而學生軟件的使用時間與以拼音能力測試為主的筆試成績并無顯著相關。此外，所使用的這一軟件的自動語音生成功能可以幫助學生提高其口語能力。

表3 口試成績與使用軟件的平均時間之間的相關性

筆者進行了一系列t檢驗以進一步探討使用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軟件的學生和未使用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軟件的學生在口試成績、筆試成績、課程總成績方面有無差異。表4表明使用計算機輔助中文學習軟件的學生的口試成績、筆試成績以及課程總成績均高于未使用該軟件的學生。這說明算機輔助學習軟件的使用有助于學生提高其學習效果。這一發現驗證了前人有關科技使用和學習成效的研究(Soo&Ngeow，1998；Adair-Hauck，Willingham-Mclain&Youngs，1999；Kasper，2000)。

(三)普通話學習動機的構成因素

為了了解普通話學習動機的構成因素，對普通話學習動機量表的7道題目進行了探索性主成分分析。然后進行了多個模型的運算，分別提取了不同數量的成分。基于盡可能充分地解釋差異，并保持因素結構簡單、合理的原則，選取了一個解釋61.89%總差異的雙因素模型，如表5所示。為了強調顯著負荷，剔除了絕對值小于.50的負荷量。

表5表明，因素1包括四個變量，這四個變量主要是關于學生學習普通話的興趣。因此該因素命名為“對普通話的喜愛”。因素2包括有關普通話學習的認真程度的兩個變量。因此該因素命名為“普通話學習的努力程度”。由于第7個變量，在因素1和2中呈雙重負荷，因此這個變量被剔除。

表4 使用及未使用計算機輔助軟件的學生在學習成績上的的差異

表5 學習動機量表的因素分析

(四)中文學習軟件的應用以及普通話學習成績的預測因素

在以上因素分析的基礎上，進行了一系列的逐步回歸分析，以進一步探討學習動機與中文學習軟件的使用以及普通話學習成績之間的關系。表6表明，普通話學習動機的構成因素1“對普通話的喜愛”能較大地預測學生使用中文學習軟件的平均時間以及普通話成績(包括口試成績、筆試成績以及總成績)。這一發現豐富了現有的有關學習動機和計算機軟件使用的研究，加深了我們對于學習動機和科技使用之間的相互作用的理解。有關學習動機對于語言學習成就的預測作用這一研究結果則進一步驗證了前人此方面的研究(Wen，1997；Hernandez，2008)。眾多前人研究表明融合型動機是學生語言學習成績的一個重要預測因素(Masgoret&Gardner，2003；Hernandez，2008)。在本研究中，普通話學習動機的構成因素1“對普通話的喜愛”可以算作是一種融合型動機。因此，本研究的發現在一定程度上呼應了前人研究。

(五)性別差異與普通話學習

為了考察男女在學習動機、軟件使用以及學習成績上的差異，進行了一系列的t檢驗。如表7所示，學習者在這三個方面都存在顯著地性別差異。首先，女生中文學習的動機高于男生。這與前人在此方面的研究結果相一致，即女性比男性具有更高的語言學習動機(Shaaban&Ghaith，2000)。其次，女生使用計算機軟件輔助學習的時間要長于男生。這與許卉艷(2009)的研究發現一致。許卉艷(2009)研究表明女性比男性更贊成計算機輔助英語教學。本研究的這一結果非常有趣，因為男生通常更擅長使用計算機輔助軟件，而本研究結果卻與此相反。是否是由于這款軟件本身的原因還是其他技術手段都會有共同的情況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課題。另一個可能的解釋是男生對普通話學習的興趣較低，因而學習的時間就較短，包括使用軟件的時間。再者，女生的中文學習筆試成績、口試成績和總成績都明顯高于男生。這進一步驗證了前人的相關研究(Nyikos，1990；Yan&Detaramani，2008)。

表6 軟件使用以及學習成績影響因素的逐步回歸分析

表7 普通話學習的性別差異

四、結 語

本研究考察了計算機輔助軟件的使用、學習動機與學習效果之間的關系，并探討了性別在此三方面的差異。本研究發現，計算機輔助軟件的使用與學習動機和學習成效間有著緊密的聯系。計算機輔助軟件的使用對于學習動機以及學習效果的提升有著正面的作用。這使我們對于計算機軟件在語言學習中的作用有了更多的認識。本研究還發現了學習動機對于軟件使用以及學習效果有預測作用。這對于語言教學有重要的啟示。如何在教學中提高學生的語言學習興趣，提高其學習動機，進而幫助其利用科技手段來進行語言學習需要進一步的探討。另外，本研究進一步地探討了男女在科技使用、學習動機及學習效果方面的差異。這有助于我們較為深入地了解性別因素對語言學習的影響，并可以據此制定相應的教學方案。后續的研究可以進行一些質性分析，以深入探討這些差異背后的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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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terplay between Software Usage，M otivation and Gender Differences——A survey based on a Putonghua classroom in Hong Kong

YAN Xiu&WANG Honghua
(Department of Chinese，Translation and Linguistics，City University of Hong Kong，Hong Kong China)

This study investigated the interplay between motivation，gender and an online Chinese learning tool.Itwas found that there were significant positive correlations between the usage of software，Putonghua learningmotivation and Putonghua course grades.Two factors underlying Putonghua learningmotivation were identified，namely，“liking of Putonghua learning”and“effort in learning Putonghua”. And the factor“liking of Putonghua learning”was found to be the significant predictor of the software usage and the Putonghua course grades.Besides，gender differenceswere identified with regard tomotivation，software usage and the learning outcome

computer assisted language learning；motivation；gender；Chinese learning software

H195

A

2221-9056(2015)03-0368-09

10.14095/j.cnki.oce.2015.03.007

2014-03-11

鄢 秀，女，博士，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二語習得、口譯教學及翻譯理論。Email:ctjackie@cityu.edu.hk

王紅華，女，香港城市大學中文、翻譯及語言學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二語習得及翻譯理論。Email:ansonwhh@ 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