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解讀：虛擬現實能為媒體創造哪些可能？

本刊記者丨劉勝男 實習記者丨巫珊 朱可也

Des Moines Register：用虛擬現實游戲做解釋性報道

2013年，美國傳媒業巨頭甘耐特集團旗下《得梅因紀事報》（Des Moines Register，以下簡稱《紀事報》）與一家名為Total Cinema 360的紐約電影公司合作，通過使用虛擬現實游戲打造首個解釋性新聞項目《收貨的變化》（Harvest of Change），開啟立體新聞實驗。《紀事報》或許是第一家報道立體新聞的大型新聞機構。

記者從《紀事報》官方網站了解到，《收貨的變化》講述了在一個已經延續六代人的達曼家庭農場發生的故事，體驗者戴上VR眼鏡后，可以自我引導地在農場中參觀，獲得“電腦游戲”產生的身臨其境的體驗，感受到歲月滄桑、技術進步、移民浪潮和全球化等給這個農場以及達曼家族的生活帶來的變化。當體驗者“走到”農場主身邊時，能看到、聽到他在和其他人討論工作和一些農業問題；當“站在”達曼家人常去做禮拜的教堂前，除了感受全景式教會活動場景，還會有畫外音解釋宗教在達曼家族的重要意義。據介紹，農場中總共有十幾個這樣的360度視頻片段。如果不戴虛擬現實眼鏡，也可在線瀏覽獲得類似于電腦游戲般的平面效果體驗。

為了制作該項目，《紀事報》派遣了一名記者和一名攝影師與Total Cinema360的4名員工合作，整個項目的3D視頻由Total Cinema 360公司花費3天時間拍攝，而后期制作用了3個月時間，共花費2萬美元。

相比于一篇常規的新聞報道來說，2萬美元絕對是一筆極高的花費。不過，據《紀事報》透露，該報道及其組件在2013年10月15日吸引了超過42.9萬的網頁點擊率，與之相比，相當好的文本故事能夠吸引的點擊率也不過在3萬左右。

最初，《紀事報》是怎么想到用虛擬現實技術及虛擬現實游戲的方式來做新聞的呢？本刊記者根據《美國新聞評論》對此事件的報道了解到，這個創意的靈感來自甘耐特集團副總裁Mitch Gelman，他在觀看15歲的兒子玩視頻游戲后產生使用虛擬現實呈現新聞的想法。他意識到兒子長大后，“可能不愿意撿起報紙或者坐在電視機前，無論是新聞還是娛樂，他更可能希望獲得早已習慣的更充分的沉浸式體驗”。當幾個月后，Mitch Gelman知道了虛擬現實眼鏡時，立刻被它吸引住了。他說：“我意識到這是一項很好的技術，可以被用來幫助創作非虛擬的新聞內容，這些更有可能抓住新一代新聞消費者的注意力。”

為什么選擇農場作為首個實驗點？答案是因為可信度。Mitch Gelman說：“我考慮的是如果我們像本行業的經常性做法，到狂歡節或競技表演或在鱷魚馴獸師背上放置3D全景式相機，這種重要的講故事技術的首次使用就可能被認為是唬人的噱頭?！边_曼家的農場是實驗的最佳場所，因為它是解釋性新聞報道的典型例子?！敖忉屝孕侣剤蟮肋x擇一個議題或話題，看似我們都知道但很少有人真正明白?！痹谶@個案例中，達曼家庭農場的變化是可以設置主題的絕佳的人類演化故事。

如今“收獲的變化”已經證明使用虛擬現實眼鏡能夠講述可信的故事，Mitch Gelman還在設想著，未來將虛擬現實技術用到有更多動作的場合，比如戰場新聞報道或者體育比賽。他認為，虛擬現實在新聞界的未來看起來很光明，因為除了其他利益之外，這種類型的新聞報道有很大潛力在觀眾中激發起熱情。這有可能讓新聞消費變得再次好玩兒起來。

Cardboard最初是谷歌兩位工程師大衛·科茲和達米安·亨利的創意。該產品意在將智能手機變成一個虛擬現實的原型設備。這個看起來非常寒磣的再生紙板盒卻是今年谷歌I/O開發者大會上最令人驚喜的產品。這款最廉價的3D眼鏡只需要十幾元。

Vice News：對虛擬現實紀錄片的探索

Vice News是位于紐約的新銳網媒，在去年12月，該媒體用虛擬現實技術對紐約百萬人大游行進行了報道。這次游行是人們為了抗議警察殺害Eric Garner 和Mike Brown事件以及隨后大陪審團對兩起案件作出的審判決定。該項目使用360度攝像系統，跟隨Vice記者Alice Speri的腳步穿行在游行人群中，讓體驗者能以沉浸式的視角置身于行動的最中央。

《中國傳媒科技》六月刊曾推薦過一位鬼才導演Chris Milk的數據可視化項目——“黑衣男子的生活肖像”MV。這位赫赫有名的電子藝術家Chris Milk一直在利用創新的技術，講述人性化的故事。而Vice News的這次大游行的虛擬現實報道即是與Chris Milk及電影《Her》的導演Spike Jonze合作制作的紀錄片《百萬人大游行》（Vice News VR：Millions March）。

據英國《衛報》報道，Chris Milk是通過一家名為VRSE的新公司，開始探索虛擬現實紀錄片。目前，VRSE已經在iOS和Android平臺發布了App，只要一個簡易的CardBoard，就能夠看到VRSE發布的這部紀錄片。本刊記者用CardBoard在VRSE App上觀看了這篇報道，沉浸感非常強烈，除了Vice記者Alice Speri邊走邊講解以及對一位黑人女性采訪的場景外，還能隨時環顧四周看到周圍人的表情神態，聽到他們的吶喊，這是現有的任何媒介都不能給予的感受。

據了解，Vice News還計劃與VRSE加強合作，制作更多的虛擬現實紀錄片。而目前從VRSE官網（vrse.com）上看，除了Vice News，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紐約時報》等媒體都是其合作伙伴。

在VRSE App上，記者還看到一些近期發布的虛擬現實作品，包括Chris Milk為聯合國制作的虛擬現實電影《錫德拉灣風云》（Clouds Over Sidra），影片旨在重現難民從敘利亞內戰中逃出的體驗，這也是虛擬現實技術在敘事應用上的又一不同實例。

在Chris Milk看來，虛擬現實是一個強大的媒介。在促進人類互通方面，它的力量超過了電影、戲劇和文學。在接受《衛報》采訪時，他說：“在過去的一百年里，我們為什么沒有一個比電影更強大的敘事工具？原因并不是人們未曾想過不同的敘事結構。我們需要下一個媒介，隨著技術不斷的發展，這個媒介必然會誕生?！?/p>

戴上一個虛擬現實眼鏡看新聞能夠成為主流的方式么？Chris Milk認為，這是一個很自然的發展過程。傳統的新聞報道中，人們得到消息常常是滯后的，于是，新聞媒體要給出相關的說明，讓人有一種切實的感受，但是，虛擬現實技術從根本上改變了這種狀況。“從本質上說，這是取消了中間人的角色，讓你感受到自己確實是身在其中。在涉及到新聞報道方面，這才是虛擬現實的真正力量：以一種從未見過的方式，把不同的人聯系到了一起?！边@使得人們對事件有了一種切身的感受，與新聞中的人物形成更深刻的感情聯系。

從Chris Milk的這些創作中很容易看出虛擬現實能夠為紀錄片、新聞報道或者寫實風格電影提供一種令人信服的體驗。Chris Milk非?？粗丶夹g對大眾的影響力，因此，公司在發布應用時，沒有針對特定的虛擬現實設備，而是選擇了移動平臺。這樣的話，即使是一款簡易的設備，也能夠看到公司發布的視頻。

Chris Milk希望，VRSE能夠推動虛擬現實影片的發展，公司也將會發布制作影片的工具，為虛擬現實影片的創作人提供一個平臺。

NextVR：演唱會和運動賽事的VR直播

NextVR是一家科技公司，從事拍攝和直播現場或按需制作的虛擬現實內容體驗。內容從搖滾演唱會到體育賽事到時裝秀，以及所有能讓觀眾欣賞如現實生活般體驗的高質量視頻廣播。美通社甚至評價說，NextVR有些體驗優于現場效果。

NextVR曾在去年發布了世界首款VR 3D攝像機系統。在今年2月底，成功地測試直播了一場洛杉磯國王隊與圣何塞鯊魚隊對決的曲棍球比賽，觀眾只要通過虛擬現實設備與網絡連接，就能身臨其境地體驗虛擬現實般的比賽現場。

今年6月18到21日，2015年美國高爾夫球公開賽期間，NextVR和FOX體育臺合作用虛擬現實直播了整個賽事。球迷可以在紐約、洛杉磯以及溫哥華的FOX體育臺觀看賽事直播，而VR觀眾則也可以通過GearVR設備在五個不同的有利觀賽點觀看比賽，因為NextVR在現場布置了五個VR攝像頭同時作業。更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攝像頭比現場觀眾更靠近球手，所以VR觀賽效果甚至比現場觀賽更好。就如一位VR觀賽者描述的：“在一個洞前，我看到高爾夫球手在開桿前練習了一下。他試著揮了下桿，三維效果把畫面延伸開，使得球桿看起來好像離我只有幾米遠。”

Fox體育臺負責技術操作的高級副總裁Michael Davies也稱贊道，“當你有機會體驗這項技術，并了解它將給未來的體育產業帶來什么時，一定會想要開始關注這項技術。”

在NextVR的官方網站上，記者找到了這款VR3D直播系統，這套系統采用了6臺Red Epic Dragon 6K攝像機，價值18萬美元，可以提供實時360度3D虛擬現實影像。另外，該公司表示，現在的家庭寬帶和手機移動網絡已足夠支持其公司VR直播的傳輸速率。

VirtualityLab：用虛擬現實競選演講視頻拉選票

虛擬現實技術運用在美國總統大選的媒體報道中并不是新鮮事兒，國內有許多媒體曾報道過，在2008年美國大選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曾用虛擬現實技術，將大選現場的記者“傳遞”其高端演播室，并與主持人進行對話。據美國廣播公司ABC移動媒體產品總監彼得·羅伊波爾說，ABC也曾使用相關技術打造虛擬演播室。不過，說是虛擬現實技術，不如說“全息影像”技術更為準確。

今年七月，一家洛杉磯的VR工作室VirtualityLab在YouTube和VR視頻平臺Vrideo上發布了一段6分10秒的360度視頻，視頻可用Cardboard、三星GearVR或臺式機進行觀看。視頻中，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候選人Bernard Sanders正站在講臺上演講，周圍坐滿了他的支持者。

總統候選人們借力新技術進行自我推廣早已有之，在2012年，候選人們就曾與社交媒體合作，運用大數據分析技術，給全國各地的選民們推送極具針對性的消息，以幫助他們從候選人中脫穎而出。而虛擬現實技術在美國大選中被應用，這或許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VirtualityLab認為，候選人很可能利用虛擬現實技術和選民觀眾產生情感共鳴，并增加廣泛的測量數據來改善內容和信息傳播。

此次合作，是VirtualityLab主動向Bernard Sanders提出邀請，Bernard Sanders欣然接受并同意參加最新的一次VR競選試拍。除了VirtualityLab，Oculus和索尼公司都計劃在明年的美國總統大選中借勢推廣各自頭戴式顯示器（簡稱“頭顯”）等VR產品，而美國一家創新的在線視頻媒體集團Media Ventures公司旗下的Kosher.tv和Election.tv也都已蓄勢待發，希望能給競選分析和內容提供額外價值。其中，Kosher.tv是世界領先的基于虛擬現實和生物傳感的內容測評和媒體評測平臺，它希望利用虛擬現實頭顯的眼部追蹤、生物特征識別數據、傳感器和現場投票功能進行高級分析，來檢測候選人演講及廣告的觀眾反應；Election.tv則是計劃現場直播總統大選辯論的360度視頻。

如此看來，在明年美國總統大選上，虛擬現實很可能成為最大亮點。

虛擬現實、增強現實與全息技術的區別：

虛擬現實和全息技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技術。簡單的說，虛擬現實是利用計算機模擬現實產生一個三維空間的虛擬世界，提供關于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官的模擬，讓使用者如同身歷其境一般。它是一項綜合集成技術，涉及計算機圖形學、人機交互技術、傳感技術、人工智能等領域。

而全息技術是一種利用干涉和衍射原理記錄并再現物體真實的三維圖像的記錄和再現的技術。另外，增強現實與全息技術也不同，增強現實是虛擬現實的技術延伸，是虛擬現實、現場互動的結合，需要配合特定的可穿戴設備才能夠看到，不然無法直接觀看到影像。

寫在后面

從以上案例中不難發現一種新型的合作模式，即“媒體+VR公司”。目前，由于技術門檻的制約，一般媒體自主研發VR產品并不現實，但這種合作模式能夠使媒體盡早展開關于VR傳媒應用及用戶體驗的研究。從以上案例還會有另一個發現，即這些VR公司也在發展自媒體或客戶端產品，積累用戶。如果媒體不及時跟進技術、了解市場，未來的VR傳媒市場會不會直接被VR公司占領？

慶幸的是，無論是VRSE、VirtualityLab還是Vrideo，這些因VR而生的創業公司，其背后的投資者或合作伙伴都有媒體集團或媒體人的身影，相信更多的VR傳媒應用正在被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