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明
2012年9月,49個天真爛漫的孩子組成了一(1)班。我也認識了小雨,一個活潑開朗、能說會道的胖乎乎的小女孩。慢慢的,我發現小雨比較容易和小朋友起沖突。小朋友無意間的肢體接觸,小雨都是報以“狠狠”的還擊。操場上、體育課中,小雨總是成為矛盾的中心。我和小雨講道理,小雨的對答和頂嘴很快,雖然經常含淚哭泣,但是眼神十分堅定,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隱隱的,總覺得這個孩子有什么秘密。
小雨的學習不夠特別自覺,作業總是有些潦草,我也嘗試著和來接送的奶奶聊天,讓孩子的父母多多上心。奶奶一語道破:“小雨父母早已離異,她爸爸根本不管女兒。她媽媽每周看一次她。”一切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小雨平時的作業潦草,周末的作業異常端正,那是有一個負責的媽媽在監管。小雨怕吃虧,具有攻擊性,那是因為她過早地離開了媽媽,失去了孩子起碼的安全感,她只是在用一種比較偏激的方法保護自己。小雨的奶奶,一方面憐惜孫女過早失去母愛,怕小雨在后媽身邊吃虧,另一方面也怕同學瞧不起小雨,在充滿矛盾的心理斗爭中,教育小雨的方式也產生了偏差。
恍然大悟之后,我又用一份憐愛之心來看待小雨,那么漂亮、聰明的小家伙,卻過早地經歷了家庭傾覆的巨大沖擊。她愛爸爸,愛媽媽,卻不能享受雙親一起給她的愛。在游戲中,在學習中,小雨和其他小朋友無異,天真爛漫,活潑聰明。只是在接觸到涉及“爸爸媽媽我”之類的說話寫話時,小雨的眼光會頓時黯淡,郁郁寡歡。我也盡量在小雨面前回避這些敏感的話題。
二年級第一學期,小雨的雙休日作業突然變得潦草退步,而且經常有不做的現象。我問小雨:“怎么媽媽最近不管啦?”小雨淚汪汪地告訴我,爸爸不允許媽媽雙休日來接她住了。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我對小雨說:“小雨,一定是因為媽媽的工作太忙,你要學會管理自己的學習,自己完成自己的作業呀!”小雨點點頭。放學后,我向小雨爸爸了解情況,我告訴了他女兒的淚水和不快樂,小雨爸爸也答應用更多的心思呵護女兒的有傷痕的心靈。
幾天之后,年級組的一次例行的組內公開課,由我執教。在課堂的末尾,我指導孩子進行寫話練習,其中有“既……又……”的句子訓練。小雨舉手了,不過她的答案像炸雷,也像刀子也一樣扎在我的心上:“我既討厭新阿姨,又討厭新阿姨肚子里的孩子。”我怔住了,小雨心里壓抑了那么久的不快樂終于爆發了!她用這樣一句話,發泄了自己的不滿。我看著小雨,小小的身軀里,不知道藏著怎樣破碎的一顆心?原本亮晶晶的黑眼睛,已經被一層淚水模糊,胖乎乎的小臉上寫滿了悲傷和痛苦。整個課堂氣氛頓時凝固了,聽課的老師“唰”一下,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我明白,當下不允許我遲疑,我必須馬上作出點評。
沒有任何的作秀,我想到的,就是呵護小雨,不讓她再次受到傷害。我走近小雨,毫不遲疑摟在懷里,抱著她轉向整個班級,說給小雨聽,又說給全班同學聽:“小雨,徐老師最喜歡一種小動物,你知道嗎?”小雨和同學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教室里令人窒息的壓抑空氣又流動起來。我又開口道:“那是珍珠貝,它們生活在海底的沙子里。它們經常張開口做游戲,因此有調皮的沙子寶寶和小石子闖進它們的肉里。很疼,對不對?它們就用自己的眼淚把小沙子小石子包起來,一年一年呀,這些小沙子小石子就變成了小珍珠。”“噢!”孩子們發出了驚嘆。我又把小雨轉過身來:“小雨,你現在的傷心就是這顆小沙子,你現在很難過,不過,你如果用善良和愛去愛新阿姨和阿姨肚子里的孩子,你就會變成一個漂亮的珍珠姑娘。小雨,對嗎?”小雨看著我,點點頭,一顆大大的眼淚滾落。在場的所有老師輕輕地在嘆息,也有幾個老師為我的即興課堂評語豎起了大拇指。
這番評語,既有肢體語言——一個摟小雨的動作,又有自然語言——一個關于“珍珠貝”的故事。這樣幾句評語,是一種情,一種對孩子心靈的撫慰。作為一個語文教師,又作為一個班主任,在工作中已經不能回避地遇上離異、單親家庭的教育問題。破碎家庭的孩子越來越多,來自這種家庭的孩子,絕大多數懷著一個被戕害的心靈。這幾句評語寬慰了小雨受傷的心靈,舒緩了小雨因為長期不滿積聚的痛苦和緊張的心。同時,這幾句評語也對二年級的孩子是一種開導和撫慰,誰能保證自己的人生不遇到挫折呢?誰能保證自己的心里不會跑進痛苦的沙子和石子呢?用愛去包容傷害,用自己的寬容去湮沒仇恨。相互之間的語言安慰,就是最好的療傷。
今年的一次親子活動,小雨的爸爸也攜帶著大腹便便的新媽媽,和小雨一起參與。看著小雨像快樂的蝴蝶一樣在爸爸和新媽媽身邊飛翔,我知道,那天的評語是有效的!那幾句話,將成為溫暖小雨一生的“心靈雞湯”。
(作者單位:浙江富陽市富春第七小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