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的改變

唐國芬

13年的班主任生涯，送走了9個畢業班的孩子們，面對400多個不同個性的孩子以及他們的家長，我會問心無愧地說，“彩虹的天在空中，是誘人的，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就在我的腳下，就在我的辦公室和教室。”

2010年秋，我被安排接手畢業班——六（3）班，開學的第一天，一位帶孩子來報名的家長問：“唐老師，是不是最差的學生都分到三班來了？”我笑著說：“看來你對自己的孩子沒有信心啊？你要知道每一個孩子都是可以變的嘛！”

其實這個班級是有名的“個性發展”班：“足球先生”在這里;全校唯一一個“假小子”在這里;喝酒抽煙的在這里;逃學的在這里……學業考核總是年級倒數，因此我能理解家長的直白。但我更相信南方科大校長朱清時談成長時曾說的話：給你一個支點，每一個人都可以撬起地球。

雖然教育學生我信心十足，但家長說的那句話始終在我耳邊揮之不去，我思前想后，覺得不能按以前的模式教育這群孩子，因為他們曾與眾不同。我決定從開學第一課開始，于是我精心籌備著……

正式開學的第一天，我走進亂哄哄的教室，不動聲色地擦凈黑板，并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圓。一會兒，教室里的聲音陸續小了，大家對我的舉動疑惑不解。但我一直不開口，等到班級鴉雀無聲為止。我微笑著問：“你們說我畫的是什么？”孩子們對我的問話不屑，這反而激起了我的興致。“不舉手，不搭理我，那我就逐個問，每個人都要給我一個你的想法。”我又接著說。一個圓唄，一個月亮，一個餅，一個太陽，一個句號……45個孩子，每個人的答案都不相同，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讓我心中暗喜，我為他們活躍的思維而高興。

時機成熟了，我一口否認了他們所有的答案。此時教室里就像炸了鍋，一片喧囂。我問：“想知道是什么嗎？”孩子們期待地看著我，我心里暗喜——總算上鉤了。我一字一句地說：“它代表‘0，即一張白紙，什么都沒有。”我用手在教室隨意地指向孩子說：“你、你，從今天開始：曾經的優秀、引以為豪的，在我這里都被清‘0;你、你，曾經的壞習慣，在我這里也將被清‘0。”最后我雙手打開，擁向全班學生深情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們以前的一切，在我這里統統都是‘0，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此時教室里靜得出奇，或許我的話引起了孩子們內心的共鳴，激起了他們的沉思，觸動了他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那一刻我似乎能聽見孩子們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

我想，我的教育有效果了，我要給予他們時間，我期許著……

一個星期后，在彬的周記里，我看到這樣一段話：同學們認為我是個“匪”，老師說我是個“假小子”，其實我是很想做一個乖巧的女生。可就是因為他們以前這樣說我，那我總要做到名副其實吧？于是我就自暴自棄了。今年我很幸運，碰上了唐老師，我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0”，都是白紙一張，我要將我的人生翻到新的一頁……

彬的周記將我的記憶拉回：這個女孩子，從開學第一天起，一連五天放學都不急著回家，而是留在教室里陪我整理桌椅，打掃衛生。當時第一感覺是她很乖巧。到了第五天她膽怯問我：“老師，我可以當班級的勞動委員嗎？”我非常肯定地回答說：“當然可以。但要寫勞動委員競選詞并上臺演講，競選”，第二周班干部競選會上她如愿以償，她用行動贏得了大家的認可。

通過幾周的工作，她吃苦耐勞的行動和出眾的組織能力，贏得了大家的贊賞，同學們尤其是女生都愿意與她交往了，她也變得越來越積極上進了。尤其我們六（3）班在學校的衛生評比中屢得冠軍，使她變得更加有上進心，同學們的集體榮譽感也空前高漲。班上很多原先不愛學習的學生，也在悄然變化著……

我明白每個孩子都有極強的表現欲，都希望自己能得到別人的認可，但是由于他們以前的學習態度，導致學習成績非常不好，現在他們雖然也想學習，但卻不知如何去學。每每見到他們面對作業，抓耳撓腮、冥思苦想的情景我就感動，我知道他們的內心需要源源不斷的動力。面對這些，我看在眼里，樂在心里。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我應該做什么了。

勇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他很聰明，但他之前總是視足球為一切，從不把學習當回事。可開學以來，他變得安靜了，在足球場上的身影也少了。上課時，他時而面帶微笑，時而擰緊眉頭，但他自己不懂的知識卻從來不愿請教老師。于是我利用一次午休時間與他交流。我先詢問他開學以來的打算，他興奮地告訴我他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想把各科成績搞好，他底氣十足地說彬都能有這么大的進步，自己絕不能輸給一個女生。我抓住他想進步的機會，與他聊了很長時間。我告訴他如何才能更好地提高學習成績，告訴他除個人要努力外，還要注意及時虛心請教老師，告訴他幾千年前的孔子都提倡“不恥下問”，何況他是向老師請教。經過我們的坦誠交流，他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議。之后在辦公室、教室，甚至校園里經常能看到他向老師請教的身影。

在勇的帶動下，班上的學習氛圍越來越濃了，原來下課追逐打鬧的同學少了，在一起探討問題的同學多了;以前經常有人遲到或缺課的現象也漸漸沒有了。連學校的考課領導經過我們班時，都對我們班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

經過同學們一年的共同的努力，我們六（3）班在小升初的考試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受到校領導的肯定和表揚。在學期結束的家長會上，那位開學說我們班是“最差班”的家長激動地握著我的手，深情地說：“太感謝您了，我們一家人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是您挽救了我的孩子，讓他找回了自信。”我笑著說：“是孩子們自己找到了信心的支點。”因為同學們的努力，我們班在那個年度，獲得市級“優秀班集體”榮譽稱號。

學校是孩子們不斷完善自我的殿堂，而教育則是陪伴他們健康茁壯成長，指明方向的燈塔，班主任老師是她們一路前行的引路人。班主任就應該給孩子這樣一個支點：一句話能給孩子一個重新塑造自我的機會，能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

（作者單位：湖北武漢市光谷豹澥第一小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