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代人文與科學的本義看人文科學的人本主義意蘊

韓 艷

(懷化學院 教育科學系， 湖南 懷化 418008)

從古代人文與科學的本義看人文科學的人本主義意蘊

韓 艷

(懷化學院 教育科學系， 湖南 懷化 418008)

在現(xiàn)代的學術(shù)詞典里，人文科學還是一個學理內(nèi)涵未定的字符，但在古代的文化典籍中，人文與科學卻是兩個邏輯要義明確的概念。通過對人文與科學各自的本義追溯，分別論述了人文的教育論緣由與科學的知識論傳統(tǒng)，并且試圖通過對古代人文和古代科學的歷史再現(xiàn)，以揭示人文科學的人本主義內(nèi)涵，在一定程度上從價值論視角探索了人文科學的理性構(gòu)建。

人文； 科學； 人文科學； 教育論； 人本主義

自古羅馬著名學者西塞羅首創(chuàng)“人文科學”一詞以來，西方的人文學者們都一直在不同程度地探索人文科學的學理內(nèi)涵，以實現(xiàn)人文科學的理性構(gòu)建，使之與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共同構(gòu)成人類文化的三維空間。但是人們大都是沿用傳統(tǒng)的科學分類原則，將科學的對象實體化，將“人文”視為人類面對的“自然”和人類所處的“社會”之外的第三類實體來探究其本質(zhì)特征，殊不知“人文”是以人為價值主體的“人文”，其意義或價值才是其本質(zhì)特征，這就使得人文科學迄今為止仍是一個具有學術(shù)爭議的概念。然而，只要我們追溯古代“人文”的教育論緣由，就不難發(fā)現(xiàn)，人文作為人類研究的對象，并非自然和社會那樣的實體形式，而是其對人類的功能和意義表征；然后通過考察西方“科學”的知識論傳統(tǒng)并綜合審視人文科學，我們將進一步發(fā)現(xiàn)，人文科學具有顯著的人本主義意蘊，因而只能通過探索其功能性或價值性內(nèi)涵而非實體性內(nèi)涵，才能揭示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根本分野。

一、古代“人文”的教育論原由

在古代的中西文化典籍里，確實沒有現(xiàn)代文化所謂的“人文科學”的專門術(shù)語或詞條，但卻記載著中西先賢們通過對人性的審視達到對“人文”的推崇和期許，并且無論在重自律的古代中國還是在貴自由的古希臘羅馬，他們都是從不同的視角首肯人文對人的功能和價值，以探索人之為人的高貴品性的教養(yǎng)過程，從而在某種意義上共同體現(xiàn)了文明古國之“文明”的真諦所在。

長期以來，現(xiàn)代西方人總是傾向于以“人性本位論”來解讀“人文”，不同程度地拒斥包括中國“人倫本位論”在內(nèi)的其它人文觀，從而將古羅馬的“人文”釋義及其古希臘文詞源視為“人文”的正宗本原。殊不知在中國的古代文化中，“人文”一詞及其教育論思想源遠流長，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與西方的“人文”意蘊異曲同工。早在商周之際成書的《易經(jīng)》中，關(guān)于“賁卦彖辭”的內(nèi)容就有“人文”的明確表述：“剛?cè)峤诲e，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顯然，這里的人文與天文相對，相當于人道與天道，但其指稱不是兩種不同的實體或現(xiàn)象，而是人類倫理與自然規(guī)律，邏輯上是兩個非實然概念，前者是指人之為人應(yīng)該具有的道德品性，后者是指宇宙自然必然存在的客觀規(guī)律。但是，人類先天是自然的，只有原始而野蠻的動物屬性而匱乏“人文”，那么人又如何才能具有上述的道德品性而較其它動物更高貴呢？對此，在《易經(jīng)》的“賁”卦(六十四卦之一)中，“人文”的“文”又與“紋”想通而與“賁”同義，即修飾并使之變美。這樣，“人文”的釋義便由人所應(yīng)該具有的道德品性被引申為這種道德品性養(yǎng)成的必由之路，即對“動物人”所施予的后天的人性培養(yǎng)和道德教育，也就是中國古代的先賢哲人們所倡導(dǎo)的禮樂教化的過程。所以，孔穎達疏：“言圣人觀察人文，則詩書禮樂之謂，當法此教而化成天下也。”“圣達立言，化成天下，人文也。”(見《北齊書·文苑傳序》)宋代理學家程頤的《伊川易傳》對此的解釋則更加明確：“天文，天之理也；人文，人之道也。天文，謂日月星辰之錯列，寒暑陰陽之代變，觀其運行，以察四時之速改也。人文，人理之倫序，觀人文以教化天下，天下成其禮俗，乃圣人用賁之道也。”(見《伊川易傳》卷二)

在古代西方的文化典籍中，“人文”一詞盡管沒有作為一個專門獨立的條目而被納入其中，即使在古希臘文獻中也沒有與之完全對應(yīng)的詞條。但是，在一些著名的學者或哲人那里，由于自蘇格拉底教導(dǎo)“認識自我”以來所開創(chuàng)的西學傳統(tǒng)——反思自我和審視人性，“人文”一詞也不時出現(xiàn)在他們的學術(shù)演講或論辯中并導(dǎo)出了“人文學科”，從而成為許多近代和現(xiàn)代人文學者們追溯“人文學科”或“人文科學”的主要脈絡(luò)。西學“人文”的英文名為“Humanities”，直接來源于古羅馬著名演說家和學者西塞羅在論述培養(yǎng)理想的辯論家時首創(chuàng)的拉丁文字符“Humanitas”，其本義是指“人性”或“人情”，而這里的“人性”是指人特有的精神和價值個性而非自然屬性，甚至是指文明人的優(yōu)雅品性而非“野蠻人”的原始天性。正是基于這種對人的深刻審視和批判，西塞羅才首創(chuàng)“人文學科”來指稱那些能提升人性和培養(yǎng)美德的知識，即古希臘哲人們的經(jīng)典著述，并號召羅馬人加強這些“人文學科”的研讀和學習，從而強調(diào)了“人文”或“人性”是后天教育的結(jié)果。而拉丁文“Humanitas”的希臘文詞源“paideia”又源自希臘詞“pais”，本意就是指牧養(yǎng)、使之成長，即對理想人性的培育或優(yōu)雅藝術(shù)的教育和訓練，使人真正成為“文明人”而不是“野蠻人”。公元2世紀的羅馬作家格利烏斯就曾對Humanitas做過專門的考究：那些說拉丁語以及正確使用這種語言的人，并沒有賦予Humanitas一詞以一般以為具有的含義，即希臘人所謂的philanthropia，一種一視同仁待人的友愛精神和善意行為。但是，他們賦予humanitas以希臘文paideia的意思，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美優(yōu)之藝的教育與訓練”，即“eruditionem institutionemque in bonas artes”，又因為古希臘人的“美優(yōu)”即“自由”，所以，希臘文“paideia”即“education and training in the liberal arts”。熱切地渴望和追求這一切的人們，具有最高的人性。因為在所有動物中，只有人才追求這種知識，接受這種訓練，因此，它被稱作“Humanitas”或“Humanities”即“人文”或“人性”[1]7。

綜上所述，無論在古代中國還是在古代西方，盡管各自的文化范式不盡相同，但“人文”一詞的含義都被視為由“人”與“文”二者綜合構(gòu)成，“人”是指自然人或野蠻人，“文”是指對這種人的后天“修飾”或“教養(yǎng)”，即教育，使之成為品德高尚的人或品位優(yōu)雅的人，這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不同文明古國對人類文明的共識。盡管在古代中國人看來，“人文”即人道，其內(nèi)涵是德性，“人文”的形成過程是一個“自然人”被動接受社會道德的過程，而在古代西方人看來，“人文”即人性，其本質(zhì)是理性，“人文”的形成過程是一個“野蠻人”自覺學習社會文化的過程。但是，他們都未將人的欲望或感覺等動物屬性視為人的本性，都強調(diào)人之為人的高尚或優(yōu)雅的品性只能是教育的產(chǎn)物。值得一提的是，西方人認為，人性并非表現(xiàn)為一個人能適應(yīng)社會制度而達到行為自律，而在于他能擺脫社會束縛而達到思想自由。而西學“自由”的英文是liberal，其正宗詞源是古拉丁語“Liberta”，所以我們當今大學所謂的“人文教育”的英文是liberal education，“文科”的英文是liberal art。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西方人對“人文或人性即自由”的認可。

二、西方“科學”的知識論傳統(tǒng)

盡管“人文”一詞在中國的發(fā)端早于西方，但是由于中國文化固有的“重術(shù)輕學”的傳統(tǒng)，中國的“人文”從一開始就出于實用而指向培養(yǎng)倫理人的道德生活，但是“科學”不是某種社會技能，而是人類出自求知的本性認識世界的杰作。而西方從古希臘開始就有著推崇理性而超越功利和實用的文化傳統(tǒng)，因此，嚴格說來，“科學”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西學術(shù)語。“科學”的英文名為“science”，但在中國開始一直被譯為“格致”，直到后來經(jīng)日本之譯才被稱為“科學”。在此期間，康有為先生是開啟“科學”西學的第一人，后經(jīng)中國留學生創(chuàng)辦的《科學》的廣泛傳播和宣傳，“科學”才在中國成為一個重要的文化字符，并在稍后的“五四”運動中成為一面文化啟蒙的旗幟。

眾所周知，在現(xiàn)代文化的語境中，英文“science”通常是指自然科學，即natural science，是近代以來以“實證——經(jīng)驗”為基礎(chǔ)研究自然現(xiàn)象及其規(guī)律的理論系統(tǒng)，我們通常所說的“科學技術(shù)”和“科學家”等，都是在這一意義上指稱“科學”。但是，追溯“science”這一術(shù)語的本義，指的則是一種古希臘人創(chuàng)立的認知世界的知識論傳統(tǒng)，其詞源是由希臘文episteme翻譯演變而成的拉丁文scientia。但無論是scientia還是episteme，其涵蓋范圍遠遠超出了自然科學，泛指以“思辨——理論”為研究原則而構(gòu)成的關(guān)于世界的知識系統(tǒng)，嚴格意義上的自然科學的學科體系也離不開這一原則，只不過是以自然為對象而建立在“實證——經(jīng)驗”基礎(chǔ)上的知識系統(tǒng)。這在德國的學術(shù)話語中體現(xiàn)得尤為顯著。“科學”的德文字符是wissenschaft，其詞形與拉丁文的scientia或希臘文的episteme相差甚遠，但其詞義卻非常接近這兩個西方的古典術(shù)語，在某種意義上就是這兩個古典的西學術(shù)語的現(xiàn)代譯名，指稱著涵蓋了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以及人文學科的知識大系統(tǒng)。如果我們只從近代方法論即“實證——經(jīng)驗”的角度去理解science，那么我們只能沿用近代早期對natural science的稱謂，即“經(jīng)驗科學”，而不能稱之為“科學”，否則，我們就無法解讀黑格爾的“哲學科學”、狄爾泰的“精神科學”和李凱爾特的“文化科學”。因為這些術(shù)語中的“科學”都源自于“science”的正宗話語，即希臘文episteme，泛指關(guān)于世界的真理性知識(理性知識)而非關(guān)于自然界的真實性知識(經(jīng)驗知識)。這是古希臘人為追求智慧而開創(chuàng)的“科學”范式和“知識”傳統(tǒng)，并且因為他們對理性的推崇而成為追求“科學”以自由的價值論傳統(tǒng)。

但是，早在近代培根提出“知識就是力量”以來，“科學”不僅開始被優(yōu)先地指向自然科學，而且還漸漸地由自然科學指向其中那些可以指導(dǎo)人類改造自然、征服自然和主宰自然的實用性知識及其技能，從而構(gòu)成了一個以自然界為對象的社會文化系統(tǒng)，即“科學技術(shù)”。“科學”也由此被視為一種作用于自然界的工具性知識。這樣，“科學”體現(xiàn)的不再是人類的價值理性，而是工具理性；“科學”不再是為真理而發(fā)現(xiàn)，而是為實用而發(fā)明，從而偏離了“科學”本來的知識論或價值論傳統(tǒng)。殊不知，在古希臘人那里，“科學”的發(fā)端起源于人類精神的無知而非人類生活的無助，他們堅守的科學范式和傳統(tǒng)是“為知識而知識”、“為真理而真理”，因為“知識即美德”，真理本身就是價值，并且是一種普世的永恒價值。也就是說，在西方“科學”的知識論傳統(tǒng)即古典的理性認知傳統(tǒng)中，“科學”不僅超越經(jīng)驗，而且還超越功利和實用，知識的意義不是為人類發(fā)明工具，而是使人類具有比動物更高貴的價值。所以，在崇尚自由的古希臘人那里，諸如文法、修辭學、辯證法、天文學、幾何學等學科知識被視為“理想人”必學的“自由之藝”；在追求優(yōu)雅的古羅馬人那里，諸如哲學、歷史學、語言學、數(shù)學和修辭學的學科知識被視為“文明人”必修的“優(yōu)雅之藝”。

從實用主義的視角來看，指向近現(xiàn)代自然科學的知識與回歸古代廣義知識的科學相比，無疑具有更現(xiàn)實的意義，后者也許過去、現(xiàn)在甚至將來對人類的意義都只是一種形而上學的精神慰藉。然而，只要審視人類生活的本質(zhì)，這種慰藉就是一種對人類的終極關(guān)懷。沒有這種關(guān)懷和慰藉，人類將失卻自身的精神家園而靈魂迷失。更何況沒有這種超功利非實用的知識，就沒有現(xiàn)在實用的自然科學。因為自然科學的童年就是自然哲學，牛頓的自然科學巨作就是以《自然哲學的數(shù)學原理》而命名。而哲學的本義即“愛智慧”，所以，古希臘的自然哲學家們都不同程度地試圖運用理性接近真理而達到智慧，以成為古希臘具有最高美德的人。即使古希臘羅馬的天文學模型遠不如古代中國的天文學經(jīng)驗知識實用，但處處閃耀著人類理性的光輝：在畢達哥拉斯那里，因為宇宙應(yīng)該是完美的，所以在其“中心火”模型中，天體的數(shù)量只能是十個，天體的形狀只能是球，天體的運行軌跡只能是圓；在柏拉圖學園派那里，因為人類應(yīng)該是尊貴的，所以在其“同心球”模型中，人類居住的地球只能在宇宙的中心。這就是亞里士多德所說的：“我們應(yīng)該盡一切可能，使自己升華到永生的境界，使自己無愧于我們身上所存在的最優(yōu)秀的品質(zhì)而生活。”“對于人來說，這就是以理性為根據(jù)的生活，因為它才使人成為人。”[2]28-29正因為如此，“人文學科”的首創(chuàng)者西塞羅認為，“人文”所需的知識就是古希臘的經(jīng)典文獻和著述。

三、人文科學的人本主義意蘊

盡管通過上述對“人文”與“科學”的歷史追溯，我們還不能給出一個人文科學的合理界說，但如果著眼于古代西方關(guān)于“人文”與“科學”的文化傳統(tǒng)，我們或許可以發(fā)現(xiàn)，作為教育的“人文”，離不開人之理性的培育，作為理智的“科學”，離不開人類理性的建構(gòu)，所以，“人文”與“科學”合二為一，不可分割，共同構(gòu)成了一個主體性文化系統(tǒng)以區(qū)分于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兩大客觀性文化系統(tǒng)。也就是說，人文科學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根本分野就在于，前者強調(diào)客體價值對人的合需要性，后者則著眼于人對客體認識的合客觀性。因此，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的區(qū)分，也許首先就在于前者的客體是社會而后者的客體是自然，但人文科學則可以根據(jù)客體對人的價值在社會、自然和人自身之間進行選擇，從而使得一些具有“人文”意義的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學科也被涵蓋其中。從古希臘被稱為“自由之藝”的人文知識到古羅馬被稱為“優(yōu)雅之藝”的人文學科，都涵蓋了個別的自然科學的學科。尤其在文藝復(fù)興時期，由于“人文科學”是人文主義者反對中世紀神文主義所高舉的一面旗幟，其意義和價值是為了實現(xiàn)人性即“Humanities”的復(fù)蘇，從而將神學之外的所有世俗性學科納入其中。顯然，“人文科學構(gòu)成一種獨特的知識，即關(guān)于人類價值和精神表現(xiàn)的人文主義的學科。”[3]760

其實，早在古代的“人文”與“科學”的釋義中，就已蘊涵著人本主義的價值取向。無論是“人道”意義上的中國“人文”，還是“人性”意義上的西方“人文”，都是肯定人的尊貴和高尚，強調(diào)通過后天的教育使人成為有德性而自律的人或有理性而自由的人；而西方“科學”的古典釋義，盡管泛指人類關(guān)于世界的所有知識，但是在古希臘人那里，人們是“為知識而知識”，為智慧而求知，所以科學主要是指“既不提供娛樂也不以滿足必需為目的的科學”，“正如我們把一個為自己并不為他人而存在的人成為自由的人一樣，在各種科學中只有這種科學才是自由的，只有它才是為了自身而存在。”[4]45因此，“科學”是唯人、貴人的知識。正因為如此，在人文科學的正宗詞源即古羅馬西塞羅首創(chuàng)的“人文學科”那里，人本主義的意蘊更加顯著。人文學科與人文科學是兩個非常近似的概念，但各自的英文不盡相同，前者的英文是“the Humanities”而非“the human sciences”(人文科學)，可以說是由上述的人文一詞“Humanities”加定冠詞“the”直接構(gòu)成，因而具有“Humanities”的拉丁文詞源Humanitas的意蘊，即上述的“人性”、“人情”或“萬物之靈”。值得一提的是，西塞羅提出的這一概念，并非出自對文化的分類研究而得出的一個學術(shù)概念，而是出自對人性的分層審視而得出的一種教育理念。通過對當時羅馬人的公民品性的考察，西塞羅認為，沒有受到良好教育的人，只具野蠻人的天性，而不具文明人的品性，不能成為羅馬的合格公民，而這一良好教育的根本途徑就是學習和研讀古希臘文獻中的經(jīng)典著述，為此，他將哲學、語言、修辭、歷史和數(shù)學等學科稱為人文學科。這種教育，是以人自身為目的、以人性的豐富、完整和全面為目的的一種實現(xiàn)人性理想境界的教育形式。所以，吳國盛在論及人文科學時也認為：“教養(yǎng)和文化、智慧和德性、理解力和批判力這些一般認同的理想人性，總是與語言的理解和運用、古老文化傳統(tǒng)的認同以及審美能力和理性反思能力的培養(yǎng)聯(lián)系在一起，語言、文學、藝術(shù)、邏輯、歷史、哲學總是被看成是人文學科的基本學科。”[5]但是，這一人本主義的學術(shù)傳統(tǒng)和教育理念卻在后來神文主義的中世紀日漸衰落，直到文藝復(fù)興時期才開始復(fù)蘇。

早在文藝復(fù)興初期，當時的人文主義者薩留塔蒂等人在探索研究Humanitas時就認為：“無論是西塞羅還是和他一樣的優(yōu)秀作家，使用Humanitas一詞時指的是學識和美德”[6]145，并進一步認為“在這種古代的用法中，人文學科代表一種高等普通教育，即代表一種與紳士地位相稱的文學教育。”[7]183隨著文藝復(fù)興運動的深入發(fā)展，人文科學也日益成為人文主義者反對神文主義的一面旗幟，并使得人本主義成為當時文化舞臺的主旋律。對此，西方著名的文化史學者布克哈特就認為“文藝復(fù)興于發(fā)現(xiàn)外部世界之外，由于它首先認識和揭示了豐滿的完整的人性而取得了一項尤為偉大的成就……這個時期首先給了個性以最高度的發(fā)展，其次并引導(dǎo)個人以一切形式和在一切條件下對自己做最熱忱的和最徹底的研究。”[8]302所以，文藝復(fù)興運動的“人的發(fā)現(xiàn)”在某種意義上就是“人文科學”的偉大發(fā)現(xiàn)。因為這時的人文學科已經(jīng)有了較為明確的規(guī)定，即語法、修辭、詩歌、歷史和道德哲學等，并被文藝復(fù)興時期的人本主義的價值導(dǎo)向賦予了“human”即“人類的、人性的和富有同情心的”等全新特征，而由上所述的“sciences”即科學的本源釋義，又并非近代以后的狹義科學即自然科學，而是源自拉丁文scientia的science那一歷史悠久的認識世界的理知傳統(tǒng)，所以就出現(xiàn)了今天所說的“the human sciences”(人文科學)，即一個“以人為本”的以文史哲為核心并具有內(nèi)在精神的學科整體。因此，如果說“人的發(fā)現(xiàn)”就在于歐洲人重新發(fā)現(xiàn)了人之為人應(yīng)有的尊嚴、主體性地位和高尚美好的品性，那么人文科學的發(fā)現(xiàn)則體現(xiàn)了人類價值理性的創(chuàng)造力，人類開創(chuàng)了一個屬于“自我”并以“自我”為永恒主題的文化領(lǐng)域，造就了一門價值為本而非知識為本的文化學科。它不像自然科學那樣去揭示自然界的普適規(guī)律，而要不懈地探索和執(zhí)著地追求人類的普世價值；它也不像社會科學那樣去為一個社會或一個階級趨利避害而發(fā)明某種理性工具，而要通過對真善美的終極追求展現(xiàn)人類的理性價值，這就是人文科學的人本主義意蘊。

[1]石敏敏.希臘人文主義[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2][美]伊迪絲·漢密爾頓.希臘方式——通向西方文明的源流[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

[3]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第六卷)[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6.

[4]亞力士多德.亞里士多德全集(第七卷)[M].苗力田，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

[5]吳國盛.技術(shù)與人文[J].北京社會科學,2001(2):36.

[6]張椿年.從信仰到理性——意大利人文主義研究[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3.

[7][美]克利斯特勒.意大利文藝復(fù)興時期八個哲學家[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

[8][瑞士]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藝復(fù)興時期的文化[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6.

Discussion on Humanism Implication of the Human Science from Original Idea of Ancient Humanities and Science

HAN Yan

(CollegeofEducationalScience,HuaihuaUniversity,Huaihua,Hunan418008)

In the modern academic dictionaries,the human science is a character that has not been determined in the academic theory.But in the ancient culture texts,human and science are two concepts that have clear logical meaning.The writing discusses the reason of humane education theory and the tradition of scientific knowledge theory by tracing the original idea of human and science.It tries to reveal the humanism connotation of human science by reappearing the history of ancient culture and ancient science.In a way,it explores rational construction of the human science from the viewpoint of axiology.

humanities; science; human science; education theory; humanism

2015-12-12

韓 艷，1957年，男，湖南溆浦人，副教授，研究方向：人文科學、科學哲學。

G02

A

1671-9743(2015)12-0019-04